七律·玉渊潭诱拍伤鸟有感(开篇词)
玉渊寒水冻冰凘,快镜如林伏戾飔。
蜜引山禽悬饵戏,羽残鸽命作禽羁。
游鹰误逐虚中猎,野性空遭巧里欺。
莫道丹青能写照,人心若失即禽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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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下的美,不应以伤害为代价。
冬日的玉渊潭,湖面结冰,枯枝横斜,寒风中却藏着一种别样的热闹。不是游人如织的喧嚣,而是镜头林立、快门频响的静默围猎——一群拍鸟人,在此守候着他们心中的“绝美瞬间”。然而,这美的背后,却常常沾染着无声的痛楚与人为的算计。
镜头下的美,本应是自然的馈赠,是偶然邂逅的惊喜,是耐心等待后的回眸一笑。可如今,却有人用蜂蜜涂抹树枝,用铁丝悬挂松果,甚至剪去鸽子的飞羽,将其抛入冰湖,只为引诱猛禽俯冲、制造戏剧性的画面。这样的“创作”,早已背离了摄影的初心,也逾越了对生命的敬畏。
一个寻常的冬日午后,玉渊潭公园樱花区,“玉树临风”处,北长尾山雀轻盈地落在枝头。它并不知道,那抹在松球上的蜂蜜,是人类精心布置的陷阱。它只是循着甜香而来,啄食片刻,便成了数十台相机争相捕捉的“模特”。快门声如雨点落下,人们低声欢呼:“悬停!我拍到了!”那一刻,仿佛世界为它而静止。可谁又曾想过,这只娇小生灵是否愿意成为这场表演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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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块红色提示牌静静伫立,上书“请勿诱拍”四个字。字迹清晰,却仿佛被视而不见。诱拍者们彼此熟稔,一早相约于此,带着铁丝、树叶、音响、蜂蜜,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摄制组”。他们将松球拴在枝头,反复调试角度,只为让鸟儿在最“上镜”的位置停留。他们甚至用音响播放鸟鸣,引诱同类靠近——这是对自然声音的盗用,也是对生态秩序的粗暴干预。
而在中堤桥南侧,另一场更为残酷的“演出”正在上演。中午时分,一只游隼悄然停驻于枯枝之上,目光锐利,羽翼凛然。岸上人群屏息凝神,镜头齐刷刷对准这位天空的王者。不多时,一只鸽子被抛掷到湖面冰层上,扑腾挣扎,却无法飞起——它的翅膀已被人为剪短。游隼果然被吸引,俯冲而下,利爪几近触及猎物,却因冰面滑溜而失手。鸽子跌入水中,羽毛湿透,瑟瑟发抖。人群中传来叹息:“真可惜!”——可惜的不是鸽子的痛苦,而是未能拍到理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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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愕然的是,当公园保安赶来营救落水鸽子时,竟遭部分拍鸟人阻拦。他们辩称:“鸽子是自己飞来的!”语气笃定,仿佛剪羽之事从未发生。直到工作人员乘小船抵达,厉声指出:“这是被剪羽的鸽子,根本飞不起来!”谎言才在事实面前崩塌。13时30分,鸽子终于被打捞上岸,浑身湿冷,奄奄一息。而那些拍鸟人,则收拾器材,悻悻离去,转战下一个“固定点位”——那里,已有三十多台相机静静架设,如同等待下一场狩猎的伏兵。
这哪里是观鸟?分明是设局;这哪里是摄影?近乎虐杀。真正的自然摄影,应如诗人般谦卑,如隐士般静观。它不打扰,不干预,只以镜头为眼,记录天地间本真的律动。日本摄影师岩合光昭拍猫,蹲守数日只为一个眼神;英国自然摄影师大卫·爱登堡一生行走荒野,从不用诱饵换取画面。他们的作品之所以动人,正因为其中饱含对生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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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今日某些“拍鸟人”,已沦为技术的奴隶、流量的俘虏。他们追求高像素、高速连拍、稀有物种,却忘了摄影的本质是“看见”,而非“制造”。当一只北长尾山雀因贪食蜂蜜而误入镜头,当一只游隼因虚假猎物而徒劳俯冲,当一只鸽子因人类私欲而失去飞翔的权利——这些画面再高清、再震撼,也不过是镀金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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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渊潭的冬阳斜照,湖面泛着冷光。那些被蜂蜜粘住的树枝,那些被铁丝缠绕的松果,那些被剪去羽毛的鸽子,都在无声控诉。而那块“请勿诱拍”的提示牌,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孤独又无力。或许,真正需要被“拍摄”的,不是鸟,而是人心——拍下那份贪婪、虚荣与冷漠,然后警醒世人:美,不该以伤害为代价。
诱拍伤鸟何时了?
当快门不再成为捕网,
当镜头重拾敬畏之心,
当人们愿意等待而非操控,
或许,那只北长尾山雀才会真正自由地停驻枝头,
为我们献上,
一场无需诱饵的、纯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