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时的心愿是,成为南文同的新娘。
二十八岁,南文同的婚礼。
我却是以南文同妹妹的身份出席。
……
“韦沐涵,文同的婚礼定在三天后,我给你定了回国的机票。”
自十年前来丹麦留学,这是我第一次接到母亲的电话。
也是,时隔很久,再次听到他的消息。
南文同,是我年少暗恋的学霸男神,如今是和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紧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他……要结婚了?”
但我妈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至于我,想问新娘是谁都没机会。
我坐在医院病床上,望着窗外,鹅白的雪继续飘落着。
格陵兰一年四季都在下雪,就好像春天永远不会来。
我喊住了来查房的医生,想办理出院手续。
“韦女士,您胃癌晚期,现在出院,您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您会死的!”
医生带着俚语的英语,满是不可置信。
我依旧很平静:“那么医生,如果我继续治疗,我能活到明年春天吗?”
医生瞬间就不说话了。
明年春天并不遥远,五个月。
可我只剩下三个月了。
这八年,我熬过了上百次化疗,十只手都数不过来的病灶切除手术。
我镇痛剂过敏,那一个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是生捱过去的。
可命运还是吝啬给我一张奇迹券。
我知道,医生也知道,现在不过是延缓死亡时间。
我又想起,十八岁那年落樱缤纷的春日,我在暗恋日记上写下过一句。
【十年后的韦沐涵,一定一定已经嫁给了南文同。】
那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春天啊。
我看向窗外雪白,苍白唇角勾起:“我要回国,再见一次我的春天。”
从格陵兰回到京市,一万五千公里。
十二个小时后,我航班落地。
我用地图丈量过的,在地图上从格陵兰到京市,15.3厘米。
走路的话最快要3万5千个小时,骑车的话能快点,但也要2万1千个小时。
可我真真切切回到京市,却用了十年。
我没想到会在机场遇到南文同。
机场出站口,南文同立在站台。
一米九的个子,一身黑灰色的大衣勾勒出挺拔冷峻身形。
他微微垂着首,褐色碎发在额前投下阴影。
他指尖燃着一抹猩红,薄雾氤氲在眸间。
他已完全褪去少年青涩,变得稳重而成熟。
似有感应,他忽然抬头,目光穿过喧嚣,直直撞进我的视线——
昔日眸子里的忧郁荡然无存,只剩彻底的漠然。
痛苦的回忆又在我眼前交织着。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南文同守在医院停尸房门口,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她的女儿是你啊,韦沐涵。”
十年前,我妈情人上位,逼得南文同的母亲跳楼自杀。
而后又嫁给南父。
十八岁的我,低垂着头,一遍一遍和他说着对不起。
那时的南文同用那样绝望又悲悸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说:“韦沐涵,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敛回思绪,低着头提着行李箱走到那张冷倦的面容身前。
抬眸去看,南文同的眼神再没了十年前的痛楚。
只剩平静。
十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把什么都磨干净了。
也把他对我的爱也一同磨干净了。
我正要开口说谢谢他来接风。
然而南文同直接转身回到了他的车上。
我赶紧推着行李箱跟上,放好后,习惯使然直接上了副驾。
“南……”
刚要脱口南文同,我又转了话音。
“好久不见啊……哥。”
话音未落,南文同冷峻的声音打断了我:“我允许你上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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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色骤然僵住,攥紧车门把手的指尖也泛了白。
十年,三千六百四十二天。
活在我回忆中的人就这样清晰出现在了眼前,却从未想过,他会这般漠然又冰冷。
久别重逢,该说些什么,我和几个病友讨论了一天又一天,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却毫无用处。
讪讪推开车门,哑然说着:“好吧。”
冷风扑面,冻得我鼻尖都发了红。
推门刹那,我看见一个穿着粉毛衣的女孩,欢快跳脱像只云雀,鬼灵精怪地敲了敲迈巴赫的引擎盖。
她嘟哝着嘴和他撒娇:“南文同,不是说好了,要站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吗?”
女孩精致鹅蛋脸,半扎黑色长发,元气又可爱。
南文同很快拉开车门下车,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灰色羊绒围巾,戴在那女孩的脖子上。
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亡:“我下次记住了,那念念下次也能不能看天气预报再出门,穿这么少,是想冻生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黑色大衣裹在女孩身上。
同样的动作,同样温柔的眸光,那是我梦里无数次最想回去的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细碎的痛感。
咔哒一声,我下了车。
南文同目光触到我,还温柔着的眸光陡然失温,判若两人。
“你是?”
姜念清惊诧地歪着头打量我。
我想说是不认识的人,可是不行。
我是来参加南文同婚礼的。
和南文同的关系,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合几次,最终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我是他……”
妹妹二字还没出口,姜念清拍了一下手:“你是文同的妹妹沐涵!我看过你和文同的合照,我是文同的未婚妻姜念清。”
和南文同的合照?我们合照过吗?
鸣笛忽的响起,催促我们快走。
我来不及动作,就被姜念清热情推进了车后座。
车子在机场高速公路上疾驰。
姜念清自来熟地拉近距离:“沐涵,你和文同一年的吧,你哥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啊?”
我怔了瞬,唇瓣微动:“我……没时间谈恋爱。”
以前忙着学业兼职赚学费,后来忙着接单赚医药费,生存填满了我的时间空隙。
其实忙起来很累,但累也是好的,至少没时间去想一些人一些事。
姜念清见我一脸怅然,缓和气氛道:“沐涵,不然你从丹麦回来吧,这样就有时间恋爱了,还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回来?
我忽然就想起,高三那年,我追剧《何以笙箫默》。
故事里,赵默笙的父亲间接害得何以琛父母双亡,何以琛负气放狠话跟赵默笙分了手。
两人就此分开。
我难过得跟着落泪:“如果我是赵默笙,我也只能选择出国离开了……”
而南文同就那样笃定看着我,他说:“那我就和何以琛一样,站在你能看见的地方等你回来找我。”
他说:“沐涵,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说,你想回来了,我会抛下所有,回到你身边。”
不觉间,话已脱口:“我也想回来啊……”
脱出口才觉不妥,恰在此时,南文同突然狠踩了刹车,堪堪避开了一场追尾事故。
在姜念清质询南文同怎么突然失神了的问话中,我也手忙脚乱接起了病友的视频电话。
病友玩味地笑着,调侃的玩笑话炸响整个车厢——
“沐涵,你现在应该落地了吧?见到了你的春天了吗?有没有跟他说,你回来就是来抢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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