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回去替弟弟娶妻傅家大小姐。”
顾寒阳的声音很淡，淡到听不出什么情绪。
“太好了！”
电话那头，顾父顾母的态度立刻变了，“我就知道阿阳打小就懂事，现在也知道替家里分忧了！”
“这样燕儿就能留在我们身边了，你也知道的，你弟弟从小体弱多病，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照顾一个坐轮椅的残暴千金大小姐……”
“你一个女人家家胡说什么呢？阳儿，这可是门好婚事。”
秦栀栀闭了闭眼，压下喉咙里的苦涩。
从小到大，父母的眼里只有弟弟。
而他不过是家里一颗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罢了。
“给我半个月，处理一下这边的事。”他平静地说。
“好好好！阳儿你放心，对方其他条件都挺好的，我和你妈都打听过了，傅家是咱们这儿的大户，可有钱了，你能娶大小姐是你的福分……”
电话挂断后，顾寒阳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半个月后本是她和秦栀栀的婚礼，可现在他却答应了父母要替弟弟去联姻。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栀栀蹦蹦跳跳地进来，看见他还没睡，笑意散去眉头微微皱起：“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顾寒阳压下心里的酸涩，扯出一个浅笑：“等你回来。”
秦栀栀走过来，靠在他怀里，双手饶过他的脖子。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顾寒阳闭上眼，回应着他的热情。
衣服渐渐褪去，肌肤相贴的瞬间，秦栀栀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她松开他，转过头去。
“我、我去洗个澡。”她匆忙起身，几乎是逃进了浴室。
顾寒阳静静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中间还夹杂着阵阵干呕声。
两行眼泪从他脸上滑下来。
这样的场景他经历过太多了。
每次亲密，她总是在最后关头退缩。
他知道为什么。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秦栀栀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如果不马上手术，她活不过这个月。
“先生，手术费至少要一百万。”护士同情地看着他。
顾寒阳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地方，甚至跪在父母面前磕破了脑袋，可连十分之一都凑不够。
他站在医院天台上，甚至想过要和秦栀栀一起死。
直到遇见了一个港台女富商，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你这张建模脸，拍出来的片一定火遍东南亚，只要你答应，我给你一百万。”
顾寒阳没有犹豫多久。
在秦栀栀的命和他的清白之间，他选了前者。
那是极尽屈辱的三个月。
但只要想到能用自己的清白换秦栀栀的命，他就觉得值得。
他以为等秦栀栀好了，他们就能像从前一样。
可他错了。
从知道真相那刻起，秦栀栀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她还爱他，却再也无法真正接纳他了，她没法接受顾寒阳跟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哪怕是为了艺术。
浴室的水声停了。
秦栀栀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躺到床的另一边，很快就睡着了。
顾寒阳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秦栀栀和别的男人缠绵的画面。
今天他特意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庆祝她拿下林氏的这单生意。
当他提着保温盒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却正好撞见了她和别的男人偷情。
两人衣服都脱了，室内一片旖旎。
“栀栀，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为了钱就能卖身的下贱男，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为了钱做什么？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你们的亲密视频发出去赚钱？”
许嘉应的声音带着轻蔑，“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你知道的，我欠他的。”
秦栀栀叹了口气，“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许嘉应的双手攀上她的腰：“可你不介意吗？他不仅跟别的女人睡过，还有男人，有时还是是好几个，现在网上都能搜出他的小片，你，真的能忍受吗？”
“我怎么不介意！每次想到他是用那种方式救我的，我恶心得想吐。”
“嘉应，只有你是干净的，只有你，才配得上我。”
说完两人又吻在一起，难舍难分。
门外的顾寒阳早就泪流满面了。
当年他救了秦栀栀之后，在她醒来后说了分手。
他觉得自己名声已经坏了，不想耽误她。
所以狠下心，断崖式分手。
半个月后，秦栀栀从别人嘴里听见了真相。
那天夜里，她发了疯一样冲到他租的破旧公寓里。
门被踹开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洗澡，身体被搓破了皮。
他用刷子把浑身搓得发红，像是怎么都洗不干净。
“寒阳……”她一开口，声音就哑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忽然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上，闷响一声。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抬头，眼泪直接掉下来，“我不嫌弃你，真的不嫌弃。”
“别分手，行不行？”
“是我欠你的，是我这条命欠你的。”
“以后我对你好，我一定对你好，我发誓。”
后来她确实做了很多事。
她放弃了自己的艺术理想，开始接市场喜欢的画，她从一个艺术家变成了一个画商，她拼了命地往上爬，熬夜、喝酒、应酬，给有钱人当画手。
有了钱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买珠宝宝宝奢侈品。
而是去把他拍过的所有片子的版权都买断。
钱砸得毫不手软。
“寒阳，网上所有的东西，我能处理的都处理掉了，市面上不会再流通，这一切都过去了。”
他当时情绪脆弱，却也被她治愈，哭得像个孩子。
除此之外，她也把他保护的很好，有一次，他陪她参加公司的庆功宴。
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老头，喝醉后，双眼盯着顾寒阳，嘴里说出的话很是下流。
第二天，那个人被她找的人打进了医院。
所有人都劝，说不至于为此得罪客户。
她说：“他是我男人，唯一的爱人。”
那一刻，顾寒阳是真的很感动。
其实，他不是不恨无能的自己，他比任何人都嫌弃自己。
每次照镜子，他都觉得自己脏得不配被抱、不配被爱。
是秦栀栀，一点一点把他从那种自厌里拉了出来。
他才答应好好活着。
他以为，只要她还愿意站在他这边，过去就真的可以被埋葬。
直到今天。
直到他站在办公室门外，听见她说出那句“为了钱就能卖身的下贱男。”
原来啊。
那些跪地发誓，那些下架视频，那些拳头和维护。
不是因为她真的接纳了他。
而是因为报恩。
他救了她的命。
她给了他婚姻。
浴室里，冷水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
他抱着自己，指甲掐进皮肤。
原来他走出来的不是阴影。
只是换了一个，更体面一点的牢笼。
有些坎，终究跨不过去。
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体面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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