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琦芸面色骤然僵住,攥紧车门把手的指尖也泛了白。
十年,三千六百四十二天。
活在她回忆中的人就这样清晰出现在了眼前,却从未想过,他会这般漠然又冰冷。
久别重逢,该说些什么,她和几个病友讨论了一天又一天,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却毫无用处。
讪讪推开车门,哑然说着:“好吧。”
冷风扑面,冻得她鼻尖都发了红。
推门刹那,她看见一个穿着粉毛衣的女孩,欢快跳脱像只云雀,鬼灵精怪地敲了敲迈巴赫的引擎盖。
她嘟哝着嘴和他撒娇:“安玄胤,不是说好了,要站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吗?”
女孩精致鹅蛋脸,半扎黑色长发,元气又可爱。
安玄胤很快拉开车门下车,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灰色羊绒围巾,戴在那女孩的脖子上。
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亡:“我下次记住了,那念念下次也能不能看天气预报再出门,穿这么少,是想冻生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黑色大衣裹在女孩身上。
同样的动作,同样温柔的眸光,那是韦琦芸梦里无数次最想回去的记忆。
韦琦芸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细碎的痛感。
咔哒一声,她下了车。
安玄胤目光触到她,还温柔着的眸光陡然失温,判若两人。
“你是?”
姜念清惊诧地歪着头打量韦琦芸。
韦琦芸想说是不认识的人,可是不行。
她是来参加安玄胤婚礼的。
和安玄胤的关系,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合几次,最终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我是他……”
妹妹二字还没出口,姜念清拍了一下手:“你是玄胤的妹妹琦芸!我看过你和玄胤的合照,我是玄胤的未婚妻姜念清。”
和安玄胤的合照?他们合照过吗?
鸣笛忽的响起,催促他们快走。
韦琦芸来不及动作,就被姜念清热情推进了车后座。
车子在机场高速公路上疾驰。
姜念清自来熟地拉近距离:“琦芸,你和玄胤一年的吧,你哥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啊?”
韦琦芸怔了瞬,唇瓣微动:“我……没时间谈恋爱。”
以前忙着学业兼职赚学费,后来忙着接单赚医药费,生存填满了她的时间空隙。
其实忙起来很累,但累也是好的,至少没时间去想一些人一些事。
姜念清见她一脸怅然,缓和气氛道:“琦芸,不然你从丹麦回来吧,这样就有时间恋爱了,还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回来?
韦琦芸忽然就想起,高三那年,她追剧《何以笙箫默》。
故事里,赵默笙的父亲间接害得何以琛父母双亡,何以琛负气放狠话跟赵默笙分了手。
两人就此分开。
她难过得跟着落泪:“如果我是赵默笙,我也只能选择出国离开了……”
而安玄胤就那样笃定看着她,他说:“那我就和何以琛一样,站在你能看见的地方等你回来找我。”
他说:“琦芸,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说,你想回来了,我会抛下所有,回到你身边。”
不觉间,话已脱口:“我也想回来啊……”
脱出口才觉不妥,恰在此时,安玄胤突然狠踩了刹车,堪堪避开了一场追尾事故。
在姜念清质询安玄胤怎么突然失神了的问话中,韦琦芸也手忙脚乱接起了病友的视频电话。
病友玩味地笑着,调侃的玩笑话炸响整个车厢——
“琦芸,你现在应该落地了吧?见到了你的春天了吗?有没有跟他说,你回来就是来抢婚的啊?”
车里空气霎时死寂。
韦琦芸慌乱挂断电话,懊悔弥漫心脏。
这就是她一时贪心的惩罚。
她只是,真的只是想回来再见他一面而已。
她刚刚就应该在远远见了他一面后,就扭头回去机场大厅,然后马上回去的。
就不至于不敢看姜念清纳闷的眼睛,只能心虚地说编谎说:“是我在丹麦谈的学长,他要结婚了……”
姜念清了然地点头,还想问什么,却被安玄胤冷哼一声扼住了喉咙。
他什么都没说,却让她呼吸不畅。
绿灯在这时亮了。
姜念清尬然一笑,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窗外秋风萧瑟,秋风卷着枯叶,一切又都归于沉静了。
夕阳余晖落在两人身上。
韦琦芸凝着他们紧扣的双手。
然后低垂着头,回了病友的消息:“我见到了我的春天,我看到了他很幸福,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能想象出他幸福的模样。
车里放着音乐,两人牵手在黄昏下班路上;
家门口超市里,两人互相挑选对方爱吃的菜;
吃完饭因为谁洗碗而争执不休;
饭后,窝在沙发上看一部恐怖片……
这是她幻想过的,期盼过的,能和安玄胤拥有的幸福。
而今,他真的有了。
他没有留下感情创伤,并获得真正的幸福。
挺好的。
……
车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到了,下车。”
安玄胤冷声催韦琦芸下车。
推开车门,冷风灌得胸腔一片湿润。
安玄胤也跟着下了车,很快帮她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
韦琦芸想说对不起。
却先得到安玄胤森冷的警告:“韦琦芸,如果你和你妈还有一点良知,我的婚礼你们就别来。”
白色行李箱重重墩地,韦琦芸的心仿佛也被震痛。
她勾起浅浅的唇角,轻声答应:“好。”
转身,她轻轻推动行李箱就走。
安玄胤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背影,就想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她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安玄胤不知缘由地呼吸渐重,收回目光,摔上车门离开。
当他的汽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时,韦琦芸才停下脚步,转眸看去,眼眶渐渐泛起湿润。
她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却率先看到一道雍容华贵的贵妇身影。
……
别墅里。
韦琦芸刚把那句“安玄胤的婚礼,你别去了”说完,就被韦母狠狠一耳光抽歪了脸。
尖尖的甲片划破了她的脸,留下一抹红痕。
“韦琦芸,你是想提醒我是情人上位逼死他妈?不配参加他的婚礼?”
“你骨子里流的和我一样的血!我情人上位恶心,你刚成年就和安玄胤乱搞,还怀孕堕胎就不恶心了?”
韦琦芸捂着被扇痛的脸,头上的假发也被打落,漏出病态铁青的头皮。
韦母瞳孔震颤,满是惊愕。
韦琦芸喉咙发紧,脸上的巴掌红痕刺目,每说一个字都像被利刃割喉咙。
“的确,我们都很恶心,所以我现在遭报应了。”
“妈,你要信,这世上是有因果循环的。”
说完,她压下眸底的痛色,沉寂拿起假发转过身。
就看见安玄胤裹挟着一身冷然,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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