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李迅雷金融与投资(ID:lixunlei0722)

对于任何一个经济体而言,都会存在各类风险,就像人体一样,一生都会面临各种病毒和细菌的侵袭,同时肌体自身也会老化。一般而言,在经济增长强劲的时候,抵御风险的能力较强,就像一个人处在青壮年的时候一样;当经济增速下行的时候,经济体自身的“抵抗力”减弱,因此如何合理、稳妥地去防范风险,就显得尤为必要。

度量风险和辨析风险成因很关键

每个月官方都会公布各类经济数据,不少专家都会根据这些数据提出政策建议。例如,当GDP增速持续下行的时候,不少人就提出通过扩大内需来实现稳增长,这从逻辑上看似乎没有问题,但为何一定要稳增长呢?大部分人都会回答,稳增长才能稳就业,发展是硬道理。

失业率上升确实是一种经济风险,为了降低失业率,就要增加就业机会,而通过扩大投资的方式是可以创造就业机会。事实上,过去我国一直通过投资拉动的模式是发展经济和解决就业。但过多的投资又成为地方政府债务上升的主因。据统计,2019年以后地方政府的一般债和专项债之和的余额增长率都是我国GDP增速的三倍左右,如2023年余额为40.82万亿元,较2022年同比增长16.96%。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经济失速的风险所采取的投资拉动模式,又导致了地方债的风险。同时,又由于地方债务的还本付息费用不断增加,使得地方政府的用于公共部门的财政净支出能力减弱,这使得国内的就业压力并没有因为投资拉动增长的模式而言减轻。

因此,有必要对我国经济面临的各种风险进行度量,用“穿透式监管”的方法,分清哪些是浅层风险,哪些是底层风险,各类风险之间的关联性究竟如何。例如,美国2023年的GDP增速为2.5%,中国为5.2%,但美国的失业率却屡创新低。为何美国的GDP增速不到中国的一半,但失业压力反而很小?在劳动力短缺的背景下,大量非法移民涌入美国。

由此推测,我国的就业压力是否与经济结构或经济增长模式有关?例如,从经济结构看,美国的服务业在GDP中的占比达到80%,84%的就业人口在服务业。而我国在服务业的就业人口不足50%,服务业对GDP的贡献为54%左右。

从增长模式看,美国是一个典型的消费拉动型经济,贡献率在80%左右,不仅是美国,全球大部分国家都是消费拉动型经济。在三驾马车中,我国的最终消费对GDP的贡献长期徘徊在52%-56%之间,显著低于全球平均水平,2023年,美国最终消费对GDP的为81%。

发达和发展中经济体的最终消费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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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投资(资本形成)对GDP的贡献,中国长期保持在40%以上,即便2021年以后房地产投资连年出现10%左右的负增长,投资的贡献率还是维持在42%以上,该比例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

我国资本形成占GDP的比重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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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我国经济发展的模式,无论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相比,都有很大不同。而这种迥异之处,在投资回报率较高的阶段,可以用来解释中国为何能快速崛起的原因,当投资回报率显著下降的时候,是否又可以成为地方债务风险和就业压力加大的原因?

因此,不能为了破灭一个风险而又制造出另一个风险,这就需要对风险或潜在风险进行评估,找出其由来,采取有针对性的举措。而不是反复用稳增长、稳投资的逆周期政策来简单应对。

例如,假设服务业对GDP的贡献如果增长1个百分点可以增加200万人的就业,而制造业贡献1个百分点只能增加40万人的就业,那么,就应该大力发展服务业,尽可能解除对服务业的各类管控,并鼓励和扩大对服务业的投资。

我国服务业就业总数增加空间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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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美国的统计口径(加上建筑业),2022年中国服务业的就业人口占比达到54%,与服务业的GDP占比差距缩小,说明发展服务业对就业的贡献越来越大。而第二产业的就业人数在不断下降,从2013年的2.3亿降至2022年的2.1亿,减少2100余万人。也就是说,这几年来我国制造业投资的增速都在10%左右,对GDP的贡献较大,但对就业的贡献可能是负值。因为随着机械化、自动化程度的提高,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第二产业所需要的劳动力数量会越来越少。

我国第二产业就业人数在2013年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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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Wind,中泰证券研究所

并不是说只要GDP增速提升,失业问题就迎刃而解,更不能把投资当成万能药方,遇到风险都用扩大投资去应对。这就需要提高政策的精度,例如,现在大家普遍认为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是有效需求不足,但有效需求包括有效的投资需求和有效的消费需求,今年1-8月份民间投资为零,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率为3.4%,那么更应该去刺激投资需求还是消费需求呢?

有人认为,民间投资为零拖累了整个固定资产投资,因此,要扩大财政赤字,加大政府在基建投资规模。问题在于投资不属于最终需求,投资会增加供给,变成铁路、公路、港口、产业园区、机床和生产流水线等,进一步加剧了运能过剩和产能过剩问题。因此,应对有效需求不足的正解应该是通过增加居民收入来促消费,而不是扩大投资。

应对浅层风险时不能回避底层风险

大家经常讲的一句习语叫“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意思是只治疗表面的疾痛,而没有去彻查病源,治标不治根。例如,PPI和CPI的长期低迷,既要供给过多的原因,又有需求不足的原因,但必须找出主要原因。去年年末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有效需求不足放在六大困难的第一位,这是否意味着需求不足已经成为当前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

从逻辑上讲,需求与收入分配有关,在国民经济的三大部门中,居民部门的收入分配比例越高,则消费需求就会越强。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抽样调查数据,2023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39218元,乘以2023年人口数量,除以2023年的GDP总额,为43.9%。

2022年部分国家居民可支配总收入/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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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Wind,中泰证券研究所

来源: 国家统计局,中泰证券研究所

来源: Wind,中泰证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