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在我5岁的时候,母亲带着我远嫁他乡。3岁那年,我的父亲因病去世。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家里又没什么帮衬,日子很难过下去。

分别时,整个院子里弥漫着离愁。奶奶紧紧搂着我,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二叔更是一个劲地摸着我的头,嘴里念叨着:“小虎啊,二叔没本事,你要好好的。”

只有二婶倚在厨房门框上,眼神复杂。之前她就常说,寡妇带着拖油瓶,是家里的负担。如今我们终于要走了,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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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着解放牌卡车,颠簸了一整天才到了继父家,他在邻县,是个退伍军人,比母亲大了八岁。后来我才知道,他之前结过婚,不过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又离了婚。

一开始我有些怕他,但他却对我非常好。每天晚上,他都会给我讲述在部队的故事。有时是边防线上的巡逻,有时是演习中的紧张时刻,还有战友之间的患难与共。渐渐地,我也对军旅生活充满了向往。

1985年,我参加了高考,并且报考了军校。继父得知我的选择后,非常高兴,激动地说道:“当兵是好事,咱们男子汉有机会报效国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年八月,我收到了通信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此时距离我离开老家已经13年了,也成年了,便想着回老家看看。我还记得离开时,奶奶和二叔流下的眼泪。

但母亲不是很乐意,欲言又止:“小虎,要不算了吧?”可我心意已决。继父也支持,说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毕竟跟那边是血亲,回去看看也好。

踏上久违的故土,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当我一路打听,找到老宅时,家里四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我敲了许久的门,却只听见空荡荡的回响。我询问了邻居,才得知这十多年的变故。

奶奶已经去世了,二婶跑了,二叔在村里抬不起头,去了县里做工,平时也很少回来。我长叹了一口气,只能留下口信,让邻居告诉二叔,我回来过,并留下了家里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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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我跟母亲说了此事。母亲倒是感觉出了一口气。她恨恨地说:“我就知道那个陈秋花(二婶的名字)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当年你奶奶眼瞎,你二叔又是个不中用的,看着我被她欺负,也不敢吱声。”

继父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小虎长大了,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此时,我才彻底明白母亲之前的态度,也感受到了她的委屈。

1989年,我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了南方的一个通信部队。每天和各种电子设备打交道,虽然没有继父当年在边防线上那么惊险,但我深知通信保障对部队的重要性。此后山高路远,我也只有一年回来一次。继父不在意,笑着说:“你在部队好好发展,我和你妈都还年轻,能照顾好自己!”

1993年春节,我和未婚妻冉红叶要结婚了,婚期就定在了正月初八。婚假已经报批下来,就在我准备操办婚事的时候,继父告诉了我一件事,说去年冬月的时候,二叔偷偷来找过他,具体啥事没说,只是问了我的情况。

继父的意思是让我回去看看,可以的话,邀请二叔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坐在院子里的水缸边,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是母亲的态度,当年她受了委屈,其实是带着恨意,不得已离开的,我必须得考虑她的情绪。但另一方面,老家也就只有二叔这一个血亲了,我结婚是人生大事,万一二叔找我有什么事呢?

继父看出了我的纠结,他说道:“你和那边的关系是断不了的!你妈这边,有我呢!”

我哽咽了。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这些年继父的点点滴滴:我考军校时他四处借钱给我补习,我在部队立功他比我还高兴,我谈对象时他专门请假陪我去见红叶的父母……这么多年继父总是这样,全部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却为自己想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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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再次回到了八年没回的家乡。这次二叔没有外出,可能是继父跟他说过,我过年会回老家,所以整个腊月,二叔都没有外出,常在村口来回踱步。

“小虎,真的是小虎回来了!”二叔的声音有些颤抖。二十一年过去了,此时也才四十来岁的二叔,头发已经花白,背也有点驼了。看着二叔,我这个当兵的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破旧的院子已经没了当年的模样,里面都长出了荒草。二叔边走边絮叨,1974年,他和二婶生了个女儿,但在这个妹妹四岁时,因为急性脑膜炎,不幸离世了,此后他们一直未有生养。

1980年春天,二婶觉得家里实在太穷,二叔这人又太老实,就主动跟他离了婚。这次离婚的举动,让体弱的奶奶彻底一病不起,二叔伺候了半年,奶奶也走了。

后来就是我了解到的,二叔在村里被人看不起,他就常去县城砖厂打短工,尽量不在家里待。

二叔说完了这些,很愧疚地说道:“小虎,当年我真的糊涂,不该让你跟着你娘一起改嫁的。哎,这才让我们老曹家没有了香火……”

我轻声安慰道:“二叔,过去的事就那样过去吧!你才四十多,也可以再找一个的。”

二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去了屋里。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出来,里面竟然装的全是钱。二叔带着点感伤地说道:“小虎,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一共有2000多块,你要结婚成家了,这就权当二叔的贺礼吧!”

我大吃一惊,这不是一笔小钱了。当时县城砖窑的工人一个月也赚不到两百块,更别说二叔这种临时工了。我不知道二叔花了多长时间,才攒下这笔钱,但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连忙推辞,二叔看我实在不收,最后才颓然地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这钱留着也是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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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打量二叔的气色,发现他的脸色蜡黄,时不时就会咳嗽,头发仿佛干草一般。在我的连声追问下,二叔说了他的病:肺癌晚期。

他也看开了,“这病我去年就查出来了,县医院说得花许多钱,我一个打零工的,哪来那么多钱?再说了,将钱花在医院也换不回个结果。”他咳嗽了两声,又说:“你是这个世上我的唯一亲人了,所以就想留给你。”

此刻的我已经不再关心钱的问题了,而是对二叔的身体状态十分担忧。我不顾二叔的反对,第二天一早就强行带他到县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他说得没错,而且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病程恶化得很快,医生说可能撑不过这个春天。

现在这种情况,我陷入了两难之中。一边是即将举行的婚礼,红叶那边已经张罗起来了;一边是命悬一线的二叔,我却不忍心丢下他。最终我想起了继父的教诲,还是下了决定。

我借了辆自行车到镇里邮局,先是给继父打了个电话,随后又给未婚妻红叶说了这边的情况。红叶知道我的身世,她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虎子,我们都领了证了,酒席是办给别人看的,啥时候都能办。你在那边等着我,我马上就到,说不定二叔一高兴,人就好了呢……”

虽然知道红叶说的话不可能实现,但她的到来,确实让二叔非常高兴。可惜好景不长,他的身体此时彻底垮了。我们就在老家的破房子,待了二十多天,送了二叔最后一程。

这件事,让我对红叶和继父充满了愧疚。红叶那边因为跑过来,和我待在一起照顾二叔,被街坊说闲话,说她未过门就和男人同居。继父那边又得要安抚母亲,还得去跟亲朋好友解释道歉。

但他们两人对我都很支持,继父更是说:“小虎,你做得对。咱当兵的,讲究的就是责任二字。结婚虽然是大事,但在那种情况下,尽孝要紧。让你二叔安心地走,我觉得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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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我们常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失散,但血脉的牵绊永远都在。二叔临终前的那二十多天,让我深深明白:亲情不在于富贵贫贱,而在于真心相待。

感谢继父和红叶的理解与支持,让我能够尽一个晚辈的孝道。如今回想起来,推迟婚期的决定,是我这一生最无悔的选择。

讲述人:曹小虎;图:来源于网络侵权删联。文章旨在传递正能量,部分细节有做艺术加工处理,请理性阅读。本文已开通全网首发维权,抄袭洗稿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