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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0月14日,美国夏威夷檀香山斯特劳比医院,一位老人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消息传出,海内外华人无不震动。
这位老人,就是曾经叱咤中国近代史的东北少帅张学良。
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跌宕起伏。从东北王的继承人,到西安事变的发动者,再到长达55年的幽禁岁月,他的命运如同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
更让世人惊叹的是,这位少帅最终活到了101岁的高龄,跨越了整整一个世纪。
在他漫长的一生中,有一个女人始终陪伴在他身边,那就是被世人称为"赵四小姐"的赵一荻。
从1928年相识,到2000年赵一荻离世,这对伴侣携手走过了72年的风雨岁月。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赵一荻曾向身边的人谈起张学良的生活习惯,透露了一些外界从未知晓的细节。而这些细节,或许正是解开张学良长寿之谜的关键所在......
1901年6月3日,辽宁省台安县桑树林子乡,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这个孩子,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张学良。
他的父亲张作霖,此时还只是一个在东北闯荡的绿林人物,距离成为"东北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张学良的母亲赵春桂,是张作霖的原配夫人,出身于普通农家。
张学良的童年,是在动荡与不安中度过的。
那个年代的东北,各路势力盘根错节,土匪横行,战乱频仍。
张作霖带着他的队伍四处征战,家眷也跟着颠沛流离。张学良从小就见惯了刀光剑影,这种环境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1908年,张作霖被清政府招安,开始了他从草莽到官军的转变。随着父亲地位的逐步上升,张学良的生活条件也渐渐改善。
张作霖虽然出身草莽,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他为张学良请来了当地最好的私塾先生,让儿子接受传统的儒学教育。张学良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深得先生们的喜爱。
除了四书五经,张作霖还让张学良学习英语和日语。在那个时代,能够接受这样全面教育的孩子并不多见。张作霖的远见,为张学良日后的成长奠定了基础。
1912年,清朝覆灭,中华民国成立。
这一年,张学良11岁。
中国进入了军阀混战的时代,东北也不例外。张作霖凭借着过人的手腕和军事才能,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逐渐脱颖而出。到了1916年,他已经成为奉天省的实际掌控者。
张学良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度过的。
他既是军阀之子,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又是乱世中人,时刻感受着时局的动荡与不安。
这种特殊的成长环境,塑造了他日后复杂的性格——既有豪门子弟的任性与率真,又有军人世家的果敢与担当。
1917年,16岁的张学良开始接触军事训练。
张作霖把他送到奉天督军署卫队旅当兵,从最基层做起。这是张作霖的一贯做法,他认为儿子既然要继承家业,就必须了解军队,了解士兵。
这段经历对张学良影响深远。他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亲身体验了军旅生活的艰辛。这让他日后在统帅军队时,能够真正理解士兵的需求和想法,也为他赢得了东北军将士的衷心拥戴。
1919年3月,张学良进入东北讲武堂学习。
东北讲武堂是张作霖创办的军事学校,旨在为东北军培养高素质的军事人才。张学良在这里系统地学习了军事理论和战术,接受了正规的军官训练。
在讲武堂期间,张学良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青年军官,其中包括后来成为他左膀右臂的郭松龄。这些人日后都成为东北军的骨干力量。
1920年,张学良以优异的成绩从讲武堂毕业,随即被任命为巡阅使署卫队旅旅长。19岁就担任旅长,这在当时的中国军界是极为罕见的。
当然,张学良能够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与他是张作霖的儿子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不可否认的是,张学良本人确实具备出色的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他不是那种只会躲在父亲羽翼下的纨绔子弟,而是真正深入军队、了解实战的年轻将领。
1921年,张学良被任命为第三混成旅旅长,开始独立统兵。
这一年,他刚满20岁。
年轻的张学良,正式踏上了他波澜壮阔的军事生涯。在此后的几年里,他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参与了多次重要战役,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
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
这是张作霖与直系军阀吴佩孚之间的一场大战。张学良率部参战,在战场上表现出色。虽然奉军最终战败,但张学良的军事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他在东北军中的威望也随之提升。
战后,张学良开始着手整顿和扩充自己的部队。他引进了先进的武器装备,改进了训练方法,使自己的部队战斗力大为提高。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
这一次,张学良指挥的部队成为奉军的主力之一。在山海关战役中,张学良率部与直系军队展开激战,最终取得胜利。这场战役,奠定了张学良在东北军中的核心地位。
战争结束后,张作霖的势力达到了顶峰,他控制了东北三省,并将影响力扩展到华北地区。张学良作为张作霖的长子和得力助手,地位也水涨船高。
1925年,郭松龄倒戈事件爆发。
郭松龄是张学良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也是东北军中最有才华的将领。他率领精锐部队反叛张作霖,一度打到奉天城下,形势极为危急。
这场变故对张学良打击很大。他一直视郭松龄为兄长和挚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反叛。郭松龄兵败被杀后,张学良曾为此痛哭流涕。
郭松龄事件让张学良深刻认识到了政治的残酷和人心的复杂。这一经历,对他日后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26年至1927年间,张学良继续活跃在军事舞台上。
他参与了奉军南下的多次行动,在与北伐军的交战中互有胜负。这一时期,张学良的军事才能日臻成熟,他在东北军中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1928年,是张学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6月4日凌晨,张作霖乘坐的专列在皇姑屯被炸,张作霖身受重伤,当日不治身亡。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皇姑屯事件。
事后查明,这是日本关东军策划的暗杀行动。日本人希望通过刺杀张作霖,在东北制造混乱,以便乘机扩大侵略。
张作霖去世时,张学良正在前线。为了稳定局势,张作霖的死讯被秘密封锁了十多天。张学良在得知噩耗后,立即赶回奉天,秘密处理父亲的丧事,同时着手接掌大权。
7月4日,张学良正式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成为东北的最高统治者。
这一年,他年仅27岁。
突然之间,数十万东北军、三千多万东北百姓的命运,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肩上。而他面临的第一个重大抉择,就是如何处理与南京国民政府的关系。
当时,蒋介石领导的北伐已经基本完成,南京国民政府名义上统一了中国南方的大部分地区。东北是否归顺南京,成为举国关注的焦点。
日本方面极力阻止东北易帜,威胁张学良说,如果东北归顺南京,日本将采取军事行动。张学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
这一天,东北全境降下了五色旗,升起了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东北正式归顺南京国民政府,中国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
东北易帜,是张学良做出的第一个重大历史抉择。
这一决定,让他在全国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也让他与日本侵略者结下了不解的仇怨。日本人对张学良恨之入骨,这也为日后的九一八事变埋下了伏笔。
易帜之后,张学良被任命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成为全国最有实力的地方军事长官之一。他开始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致力于东北的现代化建设。
在张学良的主持下,东北的交通、工业、教育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他创办了东北大学,延聘著名学者任教,为东北培养了大批人才。
这一时期的张学良,可谓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个人生活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
1928年的一个秋日,天津蔡公馆内正在举行一场舞会。
这样的舞会在当时的上流社会十分常见,达官显贵、名媛淑女云集,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张学良作为东北的新任掌门人,自然是这类社交场合的座上宾。那一晚,他在舞会上邂逅了一个16岁的少女——赵一荻。
赵一荻,小名赵绮霞,英文名Edith,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人称"赵四小姐"。
她出身于北洋政府的官宦世家。其父赵庆华,早年留学日本,后在北洋政府中任职,是当时有名的官员。赵一荻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精通英语,举止优雅,是天津上流社会中有名的名媛。
那一年,张学良27岁,正值盛年;赵一荻16岁,情窦初开。
两人在舞会上相识,随即陷入了热恋。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巨大的阻碍。
张学良此时已有家室,他的原配夫人是于凤至。于凤至与张学良的婚姻是张作霖一手包办的,两人于1916年成婚,感情笃深。于凤至贤惠能干,将张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张作霖的喜爱。
赵一荻的家族也不赞成这段感情。在他们看来,张学良已有家室,而且军阀政客变幻无常,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前途难以预料。
但赵一荻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子。
1929年,赵一荻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离开天津,前往沈阳投奔张学良。
这一举动震惊了整个上流社会。
赵庆华为此颜面尽失,一怒之下在报纸上刊登声明,宣布与赵一荻脱离父女关系,断绝一切往来。
对于一个16岁的少女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放弃了优渥的家庭,放弃了名媛的身份,放弃了与家人的亲情,只为追随自己心爱的人。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赵一荻不知道的是,她为这段感情付出的,远不止这些。在此后的岁月里,她将用自己的一生,来陪伴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赵一荻到达沈阳后,张学良将她安置在大帅府外的一处宅院中。
名义上,她是张学良的秘书;实际上,她是张学良的伴侣。
于凤至对此表现出了罕见的大度。她不但没有与赵一荻为敌,反而以姐姐的身份接纳了她。
两个女人在此后的岁月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相处模式——于凤至是正室,掌管家族事务;赵一荻是伴侣,陪伴张学良左右。
这种关系在当时的社会中并不罕见,但能够维持得如此和谐,却是难得的。
1930年,赵一荻为张学良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张闾琳。
这个孩子的降生,让赵一荻在张家的地位更加稳固。张学良对这个儿子十分疼爱,视为掌上明珠。
这一时期,张学良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期。
1930年中原大战期间,张学良的立场对战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最终选择支持蒋介石,率东北军入关,帮助蒋介石击败了阎锡山、冯玉祥等反蒋联军。
战后,张学良被任命为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地位仅次于蒋介石。他还兼任北平政务委员会主任,统辖华北各省。
这是张学良一生中权力最盛的时期。
他坐镇北平,号令数十万大军,是当时中国最有实力的军事人物之一。
赵一荻作为他的伴侣,也跟随他来到了北平。
在北平的那段日子,是他们相对平静而幸福的时光。张学良处理完公务后,常常与赵一荻一起散步、看戏、听音乐。两人感情日笃。
但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
这一天,日本关东军炮轰沈阳北大营,随即向整个东北发动进攻。东北军在"不抵抗"的命令下节节败退,短短几个月内,东北三省全部沦陷。
九一八事变,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屈辱的事件之一,也是张学良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关于"不抵抗"命令的来源,历来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蒋介石下达的,有人说是张学良自己做出的决定。多年以后,张学良在口述历史中承认,当时确实是他自己判断失误,下达了不抵抗的命令。
无论真相如何,东北的沦陷让张学良背上了"不抵抗将军"的骂名。
这个名号,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成为他终生的遗憾和痛苦。
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率东北军撤入关内。
数十万东北军将士离开了他们的故土,成为有家不能回的流亡者。东北的父老乡亲,在日本人的铁蹄下苦苦挣扎。
这种屈辱和愤怒,在张学良和东北军将士心中不断积聚。
1933年,张学良因热河失守引咎辞职,出国游历。
赵一荻跟随他一起前往欧洲。在意大利、德国等地,张学良考察了这些国家的军事和政治制度,深感中国的积弱和落后。
这段海外经历,对张学良的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开始认识到,中国要强大,必须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1934年,张学良回国,被任命为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负责围剿大别山区的红军。
此时的张学良,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中。
一方面,他是国民政府的高级将领,必须执行上峰的命令;另一方面,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渴望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但蒋介石的政策是"攘外必先安内",要求张学良全力剿共,而不是北上抗日。
这让张学良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东北军的将士们更是怨声载道。他们离开故土已经数年,日思夜想的就是打回老家去。现在却要去打同胞,打那些同样主张抗日的红军,这让他们从心底里抵触。
1935年,张学良被任命为西北剿匪副总司令,率东北军移驻西北。
在西安,张学良的思想发生了更深刻的变化。
他开始秘密接触中共方面的代表,了解他们的抗日主张。双方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赵一荻在这段时期一直陪伴在张学良身边。她亲眼见证了张学良内心的煎熬和转变,也感受到了那个时代的风云变幻。
1936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
这一年,将发生一件改变中国近代史走向的大事。
1936年的西安,暗流涌动。
张学良与杨虎城这两位地方实力派将领,对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越来越不满。
杨虎城,陕西本地的军阀,他的十七路军与东北军一样,都渴望抗日而不是内战。两人在反对内战、要求抗日这一点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9月,张学良秘密加入了中共领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他向中共方面承诺,将停止进攻红军,并推动国民政府改变政策。
10月,蒋介石来到西安,亲自督战剿共。
张学良多次向蒋介石进谏,请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但都遭到了拒绝。蒋介石斥责张学良受了"赤化"的影响,要求他坚决执行剿共命令。
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11月,绥远抗战爆发,傅作义部在绥远与日伪军作战,取得了一系列胜利。消息传来,全国抗日热情空前高涨。
西安的学生走上街头,举行抗日请愿游行。他们高呼"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声震云霄。
张学良亲自出面接见学生代表,含泪表示支持他们的爱国行动。他说,一周之内,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个答复,就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12月12日凌晨,张学良和杨虎城发动兵谏,扣押了正在华清池休息的蒋介石。
这一天,后来被称为"双十二事变",也就是西安事变。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举世关注。
南京方面乱作一团。主战派主张立即出兵讨伐张杨,营救蒋介石;主和派则主张通过谈判和平解决。
国际社会也高度关注事态的发展。日本方面幸灾乐祸,希望看到中国内部更加混乱;苏联则主张和平解决,反对杀蒋。
张学良和杨虎城提出了八项主张,核心内容是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他们没有想要蒋介石的命,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蒋介石改变政策。
事变发生后,各方力量紧急斡旋。
宋美龄、宋子文亲赴西安谈判。中共方面也派出代表周恩来等人前往西安,参与调解。
经过十多天的紧张谈判,12月25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
蒋介石口头接受了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条件。张学良随即决定亲自护送蒋介石返回南京,以示诚意。
临行前,杨虎城和部下们都劝张学良不要去南京,说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但张学良坚持己见。他认为,既然事变已经和平解决,自己应该亲自送蒋介石回去,以表明自己并无异心,也是对蒋介石的尊重。
12月25日下午,张学良与蒋介石同乘一架飞机,离开西安,飞往南京。
赵一荻没有同行。她留在西安,焦急地等待着张学良的消息。
她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漫长的分离的开始。
张学良抵达南京后,立即被军事法庭审判。
12月31日,军事法庭判处张学良十年有期徒刑。但随后蒋介石以"特赦"的名义,将刑期改为"管束",实际上就是长期软禁。
从此,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少帅,失去了自由。
1937年1月,张学良被转移到浙江奉化溪口。
溪口是蒋介石的老家,张学良被安置在雪窦山上的一处房舍中,由特务严密看管。他名义上是"静养",实际上是囚禁。
于凤至闻讯后,立即从北平赶到溪口,陪伴在张学良身边。
这位正室夫人,在丈夫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陪伴。
赵一荻本也想去溪口,但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她带着年幼的儿子张闾琳,暂时留在上海。
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战火很快蔓延到华东地区。为了安全起见,张学良被转移到安徽黄山,后来又辗转到江西萍乡。
抗战期间,张学良的关押地点多次变更,始终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他被剥夺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渠道,不能会见朋友,不能发表言论,甚至不能自由活动。他从一个统帅数十万大军的将领,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囚徒。
1940年,于凤至因患乳腺疾病,不得不赴美就医。
临行前,她依依不舍地与张学良告别。她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于凤至此后再也没有回到中国,她在美国一直等待着与丈夫重聚的那一天,但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于凤至离开后,赵一荻主动申请前往贵州,陪伴张学良。
这一次,她的请求得到了批准。
1940年,赵一荻来到了贵州修文县阳明洞,与张学良团聚。
从这一天起,她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对于赵一荻来说,这个决定意味着放弃自由,放弃正常的生活,陪伴一个不知何时才能获释的囚徒。
她的儿子张闾琳被送往美国,由于凤至照顾。母子分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赵一荻用行动证明了她对张学良的感情。
她不是那种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的女人。在张学良最风光的时候,她追随他;在张学良最落魄的时候,她依然追随他。
从1940年到1946年,赵一荻和张学良在贵州度过了六年的幽禁岁月。
贵州山高路远,地处偏僻,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他们住在一个由特务严密把守的小院里,每天的活动范围极为有限。
日子单调而漫长,但两人相依为命,倒也不觉得太过难熬。
张学良开始大量读书,尤其对明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研读明朝的历史,试图从中寻找某种答案。他常说,读史可以明智,可以让人在困境中保持清醒。
赵一荻则负责照料张学良的生活起居。她学会了烹饪,学会了缝补,把原本简陋的生活打理得有模有样。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
消息传来,张学良和赵一荻都以为,属于他们的自由日子终于要来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蒋介石并没有释放张学良的意思。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很快爆发,局势依然动荡。张学良继续被软禁,看不到任何获释的希望。
1946年,张学良被秘密转移到台湾。
这一次转移,是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连张学良自己都不知道要被送往何处,直到登上飞机后才得知目的地是台湾。
赵一荻跟随他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海岛......
台湾,对于张学良和赵一荻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们被安置在新竹县的井上温泉(后改名清泉温泉),那是一处位于深山中的偏僻所在。群山环抱,溪水潺潺,风景倒是不错,但与世隔绝的感觉更加强烈。
从大陆到台湾,张学良已经被软禁了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里,他从37岁变成了47岁,从一个正当壮年的将领变成了一个中年囚徒。
外界对他的消息知之甚少,只是偶尔从一些渠道得知,这位昔日的少帅依然健在。
在新竹的深山里,张学良和赵一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的居所周围布满了警卫,出入都有人跟随,通信受到严格检查,来访者更是凤毛麟角。
这种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1959年,张学良被转移到高雄西子湾。
1961年,又被转移到台北北投。
1965年,再次迁往台北士林。
他的关押地点不断变化,但被软禁的状态始终没有改变。
在漫长的幽禁岁月中,张学良逐渐适应了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
他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用餐,按时休息,生活极有规律。他的娱乐方式很简单——读书、写字、种花、养鱼。
1964年,张学良受洗成为基督徒。
信仰为他的精神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开始认真研读《圣经》,从宗教中寻找心灵的慰藉。
赵一荻也随他一起受洗。两人一起祈祷,一起读经,信仰成为他们共同的精神支柱。
1975年,蒋介石去世。
这个软禁了张学良近四十年的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许多人以为,蒋介石的去世意味着张学良即将获得自由。但这个期望落空了。蒋经国继续执行父亲的政策,张学良依然被软禁。
直到1991年,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这一年3月,张学良终于获准离开台湾,前往美国探亲。
在美国,他见到了阔别五十多年的儿子张闾琳。父子重逢,感慨万千。他还前往纽约,探望了于凤至的墓地。于凤至已于1990年在洛杉矶去世,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见到张学良一面。
同年,张学良与赵一荻在台北补办了婚礼。
这对相伴了六十多年的伴侣,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分。赵一荻从"赵四小姐"变成了"张夫人",虽然这个名分来得太晚,但对于两人来说,依然意义非凡。
此后,张学良定居美国夏威夷檀香山。
在那片阳光明媚的岛屿上,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十年。
这十年,是他一生中难得的自由时光。他可以自由地散步,自由地会客,自由地接受采访。他向来访的学者和记者讲述他亲历的那段历史,留下了珍贵的口述史料。
在夏威夷,张学良的生活简单而规律。
他每天早起,在海边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回到家中,他会读报、看书,或者与赵一荻聊天。午餐后小憩片刻,下午继续读书或会客。晚餐通常很简单,之后看看电视,早早就寝。
赵一荻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两人相濡以沫,走过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2000年6月22日,赵一荻在夏威夷病逝。
临终前,她握着张学良的手,平静地走完了88年的人生旅程。
失去相伴72年的爱人,张学良悲痛不已。但他没有被击垮,依然平静地度过了最后的日子。
2001年10月14日,张学良在夏威夷檀香山逝世。
从1901年到2001年,他的一生整整跨越了一个世纪。他经历了清朝末年、民国时期的风云变幻,经历了55年的漫长幽禁,最终以101岁的高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外界对于张学良的长寿,一直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烟酒不离手的人,这个年轻时生活放纵的人,怎么可能活过一百岁?
而真正知道其中缘由的,只有陪伴他半个多世纪的赵一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