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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看似是一篇留学生游记,与教育关系不大,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开放包容拥抱异域文化的情怀令人动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刊发此文就是想告诉千千万万的家长,选择让孩子留学不要只局限于教育本身,而应该让孩子有更丰富的感受,更广阔的视野,更博大的胸襟。

我最初和别人提起我的旅行计划,友人常常惊诧地问我为什么要坐大巴和火车游东南亚。在新加坡已度过近两年的留学生活,我每逢放假都乘飞机往返于北京与新加坡两点之间。乘飞机虽然是最快捷的旅行方式,它的快捷却丧失了一种完整的旅行体验。

高科技缩短了世界任意两点的距离;长途飞机在使旅行变得更便利的同时,也削弱了旅行者与外界世界最直接、最真实的感知。从新加坡到北京的距离不仅是陆地上8066公里的里程,也是从赤道到温带的过渡,从短袖短裤到羽绒服长靴的过渡,从东南亚的“花园城市”到中国的国际化大都市的跳跃。

在新加坡生活的我并不了解完整的东南亚,它的城市和乡村,它的风土人情。其实,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也不怎么了解中国。北京与新加坡两点一线的跨越让人产生许多错觉,包括对中国和东南亚以偏概全的印象。

这次,我用五天时间,坐火车离开新加坡,先到吉隆坡,再搭飞机到曼谷,之后又辗转乘隔夜的火车抵达老挝的首都万象。

  凌乱的吉隆坡

日落时分,朋友们带我去看吉隆坡的高档住宅区和综合商业楼。吉隆坡是一座摩登,却有历史的古城。它整洁,又凌乱,错综复杂。宽敞的公路旁立着岌岌可危的老楼。泛着红棕色,破旧得像被火燎过,与附近林立的大厦格格不入。有些还保留着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楼牌和对联。商铺照样在里面运营,新楼也在老楼旁边拔地而起。涂鸦也是街边的一景,它们五颜六色,胡乱生长。新的涂鸦盖着旧的涂鸦,一层套一层。这在新加坡很少见。

路过一座立交桥,桥上有一处醒目的裂缝。我说,这桥快塌了!朋友摇摇头,说这桥上面跑着城铁呢,不会塌。吉隆坡的城铁由私企经营,车厢很少,跑得慢慢悠悠。挺可爱,像迪士尼公园的小火车似的。在新加坡,地铁晚点几分钟,人们的抱怨声就不绝于耳,可在马来西亚,晚点这种事儿司空见惯。朋友说,在吉隆坡生活要是没有私家车,那可真不方便。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吉隆坡的。她不完美,但迷人——有种历久弥新的美。她让我想起北京。它的发达和混乱、历史和摩登都让我想到北京。它繁华的购物区、住宅区、商业区让我想到北京。它的包容、文艺、冷幽默让我想到北京。可能,我是想家了吧,在哪儿都能看到北京的影子。这也许就是旅行的美妙之处。离开家,反而是踏上了寻找家的旅途。

说来,归属感在这个年代是个奢侈品,稀罕得很。它是个围城,拥有的人想丢掉,丢失的人想拥有。我觉得归属感是甜的,喝下去,全身发酥,想昏头睡过去。醒来,以为自己梦到的是世界真实的模样。而漂泊感则是年轻时的良药。它虽苦涩,但提神儿,喝下去,就发觉自己像个井底之蛙。这个世界那么大,自己那么渺小。

要我选,我还是去漂泊。靠漂泊来寻找所谓的“归属”。

  喧嚣的曼谷

短短三天,我对曼谷有了粗略的印象。

我喜欢她的绮丽。亮粉色的出租车,土色的袈裟,绿的树,蓝的天,金黄色的宫殿。这些颜色洋溢着这座城的温暖和活力。再看看她繁华的现代区。透明的玻璃色衬托出曼谷人靓丽的打扮——姑娘脸上精致的彩妆、时髦的衣着和发型。中学生和大学生都穿着剪裁很精致的校服,好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这可比北京中学生宽大的运动服合身得多。

我不知平日里曼谷人是否表现出对国王这番的敬重。我到时恰逢国王生日,出租车司机经过国王的住所时微微低头,双手合十;在街旁店铺做生意的老板娘也在清晨时分走到街上,对着国王的肖像点上一炷香,俯身而拜。看得出,他们的神情是诚恳的,表露出对国王由衷的爱戴。

我觉得曼谷的旅游区有些太过热闹和喧扰。街市上鱼龙混杂,总能看到熙熙攘攘的游客。旅游团的小旗子领着人流,蜂拥至泰国皇宫。身边,听到的都是中文,“快快快,往前走……我给你照相……” 从远处看,一个个巴掌大的iPhone屏幕反射着晃眼的阳光。人挨人,人挤人,看的不是泰国皇宫,是人的后脑勺儿。听的不是唱经声,是中国各地的方言。

温度高,噪声也挺大,越发心烦。只好找到一间没人的宫殿乘凉。宫殿的透明募捐箱里,一元钱人民币摞成了一座小山。当然,除了一块的,还有十块、一百的。除了人民币,也还有美元和各式各样的货币。

我有些想念新加坡的秩序和安稳,可能因为曼谷缺少了这份稳当,或是因为旅行本身就缺少一份安全舒适感。

  安逸的万象

第五天,在青年旅舍休息一夜后,我和朋友吉恩漫步在万象的大街小巷上。感受过曼谷的繁华和熙攘的人潮,万象显得格外安逸。作为一国之都,她不卑不亢地倚在湄公河岸,怎么看都有一种介于法式优雅和东南亚热情之间的温和。几座庙,几尊佛像,造就了这座城沉静的美。几间咖啡馆,几棵茂密的榕树,几个小酒吧,衬托出老城区的格调、摩登和质感。我们随性地边走边聊,只任着万象的风、街旁的景和湄公河的水,引着我们来到这间湄公河河畔的寺庙。

吉恩说,既然有缘,那么我们就进去拜拜吧。他拜佛,我看佛像,看庙里石柱上盘旋着的和房梁上奔跑着的龙。这一路,我途经之地多是佛教国家。那橘色的袈裟晃荡在眼前、摇摆在街巷里,也同东南亚温热的雨氤氲在艺术家的画轴里。

 旅游大巴历险

这一路,我也算经历过大大小小有惊无险的阻碍,最后才回到北京的暖冬。想到从老挝过境到越南,我利用午休时间跑到土路边的小店去买电话卡,不料大巴不点人数就发车了,把我和另外一名同行的乘客二人留在越南偏僻的山村里。善良的村里人见我们的窘态连忙给司机打电话,答应用摩托车载我们赶上先走一步的大巴。

短短五分钟车程裹着摩托车卷起的泥土和呛鼻的汽油味,变成了最难忘的记忆。我之后常和友人讲起这一刻。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我紧紧地拉住同路人的衣角,嗖嗖的风吹起长发。远处连绵的山,路旁绿油油的农田变得格外亲近。我们大笑又大叫着,说这才是真正的历险。那一刻,旅途中独行的不安和紧绷着的发条都被释放了。

坐摩托车听起来不怎么舒服,但可比越南的长途大巴舒服得多。那巴士真是我见过最拥挤的巴士了。车上有双层座椅,中间过道不及一身宽,走路都要侧着身子。坐在座椅上不仅坐不直,也躺不下来。老挝和越南山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座椅不时像蹦蹦床一样把屁股弹到空中。

 寻找心灵家园

两年前,北京是我唯一生活过的地方。她珍藏着我童年美好的回忆,她陪伴我一起生长。现在,我在新加坡生活了两年,我的身份也变得越发复杂。讲英文的时候比中文多,英文慢慢赶上母语。朋友圈子里的“国际公民”越来越多,我也把世界各地的同学看为血脉亲人。我到底属于哪里?这次的旅途是个反省、重新认清自己的过程。

原来,像旅行一样,人生路上偶然的选择造就了路上的风景。一不小心走过的街巷使我们染上了那街那巷独特的颜色和味道。它反映在我们的眼神里,心里和脑海里。朋友说我是个high on life(为生活而醉)的姑娘,快乐的时候像个神经病。在人生的单行线上,看来自己来不及回头,就又上路了。这一行,我不仅绕道回家,还在为心灵找家。(Flo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