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刚

按理说,总结一个时间段内的文学成就,对作家进行排资论辈,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一是因为文学属于人文学科,实用价值比起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要低出不少,不像后两者那样可以直接造福人类,并体现出立竿见影的作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因为有许多共性,在研究方式上,可以集思广益,但文学不能,文学在创作方式上,是一种形而上的个性化表达,非常看重个人的独创性,以及多样化的表现形式,文学带给读者的作用跟物质生活无关,是一种心灵的滋养和精神的满足。

二是因为文学的解读从来没有固定标准,同样一部文学作品,"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不同读者由于文化修养、认知水平、生活体验、人生感悟、理解方式等方面不同,对一部文学作品能得出五花八门的解读观点,解读文学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这些都属于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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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

因此,如果把一群作家搬出来排资论辈,讨论谁强谁弱,势必要引起争论。

10几年前,北京某个出版社不惜财力人力,邀请白烨、陈骏涛、倪培耕、贺绍俊四位文学专家担任总策划,并邀请雷达、洪子诚、谢冕、程光炜、杨匡汉、张炯等文学评论家、教授、作家、诗人20余人,组成一个名为“中国现当代著名文学专家评选委员会”的25人团队,举办了一场叫作“世纪文学60家”的评选活动,通过给每个作家打分的方式,评选出了中国20世纪60名文学大家。

其中,专家评分和读者评分各占50%的比例。这个评选结果公布后,许多人不以为然,曾引起圈内外的长期争议。

不过,从评选规则来看,还是相对公平客观,其权威性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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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文学60家

初选时,入选了现当代有影响力的100名作家,从现代文学六大家“鲁郭茅巴老曹”,到闻一多、徐志摩、艾青、臧克家、顾城、海子、北岛、舒婷等诗人,再到陈忠实、路遥、贾平凹、莫言、余华等当代作家,再到金庸、古龙、梁羽生等武侠小说家,可以说,写作任何文学体裁的作家都有机会参评。

评委会挑选出每个作家的1——4部代表作,按照作品的文学价值和影响力两大方面给打出分数后,然后把评价权交给读者,让读者从作品的喜爱程度、可读性和文学性几个方面给综合打分,最后,把专家和读者的分数相加后除以二,即是作家的最终得分,最终得分是论资排辈的唯一依据。

最终,文坛巨匠鲁迅(1881年——1936年)先生毫无争议地勇夺第一,在专家评分和读者评分中,都是100分满分,成为唯一的双项M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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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

第2名至第10名分别是张爱玲(1920年——1995年)、沈从文(1902年——1988年)、老舍(1899年——1966年)、茅盾(1896年——1981年)、贾平凹(当代)、巴金(1904年——2005年)、曹禺(1910年——1996年)、钱钟书(1910年——1998年)、余华(当代)。

在专家评分里获得满分的作家还有张爱玲,沈从文,茅盾,曹禺,汪曾祺(1920年——1997年)五位,汪曾祺由于读者评分只有76分,拉低了整体排名,排到11名。

人们对这个榜单的争议来自以下五点,主要是认为某些作家的排名过高或者过低,跟自身实力和名气不相称。

其一,前10名里出现了排名第6的贾平凹和排名第10的余华,不少读者认为这两位当代作家的排名有些过高。尤其贾平凹的排名竟然高于巴金、曹禺、郭沫若(1892年——1978年)、钱钟书等文学巨匠,还远远高于朱自清(1898年——1948年)、郁达夫(1896年——1945年)、戴望舒(1905年——1950年)、孙犁(1903年——2002年)、艾青(1910年——1996年)、赵树理(1906年——1970年)、梁实秋(1903年——1987年)、柳青(1916年——1978年)等文学大家。余华的排名同样高出不少文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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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其二,郭沫若好歹也是“现代文学六大家”之一,排名仅次于鲁迅,但在这份名单里,竟然排名33位,实在是名不符实。

其三,金庸(1924年——2018年)大侠的排名高居15名,作为游离于主流文学圈之外的武侠小说家,他的排名有些过高。

其四,榜单中普遍轻视诗人重视小说家。诗人中排名最高的是徐志摩(1897年——1931年),也不过名列12位。

其五,张爱玲高居第2名,值得文学界深思。

其六,莫言排名第12名,一些读者认为有些低。

接下来,逐一分析这五个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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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

贾平凹参评的作品是《浮躁》、《高老庄》、《废都》,在25人的专家评选团队里,共有24人给他投票,可以说,除过鲁迅、张爱玲,沈从文,茅盾,曹禺,汪曾祺5个满分之外,贾平凹是专家评分里边最高的,这是他能高居第6名的主要原因。

另外,贾平凹毕竟是当代作家,距离我们的生活很近,他的小说以乡土题材为主,乡土文学在我国拥有广泛读者,支持率很高,因此,贾平凹在读者打分上能占据优势,有助于拉高他的整体排名。

余华排名高的原因跟贾平凹类似。

郭沫若的文学成就主要体现在诗歌上,他的作品以高蹈的抒情见长,喜欢讴歌高大全的形象。如果用现代人的审美标准来看,对这类诗歌风格是不感冒的。这是郭沫若排名不高的主因。

金庸主要是由读者拔高的,读者给他的评分高达98分,仅次于鲁迅的100分和钱钟书的99分。可见,作家的作品是否优秀,读者拥有很大话语权。跟金庸类似的还有当代作家路遥(1949年——1992年),都是依靠读者的加分,取得了较高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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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

诗人排名普遍不高的主要原因是,诗歌以抒情为主,字数较少,容量有限,比起小说,在表达的深度、广度和厚度上,都要显得单薄不少。诗人是因为创作题材拉低了整体排名,跟诗人本身的实力关系并不大。

张爱玲能高居第2名,恰恰证明了一个真理:雅俗共赏的作品才是好作品。不论是专家还是读者,面对雅俗共赏的作品,都会如获至宝,赞不绝口。

莫言跟徐志摩并列为12名,他身后还有许多公认的大作家,按理说这个排名相当不错了。只不过,莫言在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名声大噪,影响力大幅度提高,当代不少读者就认为,莫言完全可以排进前5名,至少不应该输于同时代的贾平凹才对。

这样的说法其实没有错,从作品的艺术价值和影响力来看,我认为莫言具备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