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新中国第一位百花影后,凭借一部《红色娘子军》火遍大江南北,
郭沫若为她手书题词,能得周总理共舞一曲,她是将名字留在中国电影史册上的人。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首位百花奖影后,她亦是成了一代人心中的革命英雄和青春偶像。
可她却在退休之后远赴美国,一走就是十几年。古稀之年重返故土,本是落叶归根,却被无数人质疑是在国外混不下去,回国捞金。
正所谓人言可畏,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她又是怎么才配得上人民艺术家的称号的呢?
一提起祝希娟这个名字,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可能有些分裂。一边是黑白胶片里,那个梳着大辫子、眼神像火一样燃烧的“吴琼花”;另一边,则是网络上挥之不去的标签——“晚节不保”、“回国捞金”。
当祝希娟在78岁高龄选择从洛杉矶回到深圳定居时,质疑声铺天盖地。许多人想不通,一个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那一年,北京的冬天异常凛冽,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度。镜头里需要拍摄一场独居老人在雪地中无助下跪的戏份。导演看着年近八旬的祝希娟,于心不忍,试探性地提出用替身。那个眼神像火一样炽热的老太太只回绝了两个字。随后,她穿着单薄的裤子,“噗通”一声跪进了冰冷的雪堆里。
这不仅仅是演戏,这是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煎熬。寒气顺着膝盖骨缝往里钻,等到导演喊“卡”的时候,工作人员冲上去搀扶,才发现她的双腿早已僵硬得无法动弹,嘴唇冻得发紫。但在缓过劲来的那一刻,她却笑着对周围那些眼含热泪的年轻后辈说:“这样才真实,只有真跪,观众才能从我的眼神里读出那个老人的孤单。”
如果这还不算“疯狂”,那么82岁那年拍摄《空巢》的经历,足以让那些“键盘侠”彻底闭嘴。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盛夏,地表温度逼近40度,而祝希娟为了剧情需要,必须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厚重的棉袄里。
整整16个小时的高强度连轴转,汗水顺着每一条皱纹淌下,在这如同蒸笼般的片场,她没有助理前呼后拥,累极了就随便找个墙角一靠,闭目养神片刻又继续投入战斗。这就是舆论口中那个“回来享清福”的老太太。她不仅没有带回一丝一毫好莱坞的奢华习气,反而用一种近乎苦行僧的方式,狠狠地给了这个浮躁的时代一记耳光。
要把时钟拨回到半个多世纪前,我们或许才能真正读懂这股“倔劲”的源头。那是在上海戏剧学院的一个午后,日后的著名大导演谢晋正在校园里焦急地踱步。他不是在找美女,而是在找一双眼睛——一双要像火一样燃烧、不服输的眼睛,去撑起那个充满了野性与反叛的“吴琼花”。
命运的转折点往往发生在一瞬间。谢晋路过一间排练室,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推门一看,不是娇滴滴的女学生在对戏,而是一个女生正脸红脖子粗地为了角色的情绪处理和男同学据理力争。那个眼神,那股誓不低头的气势,让谢晋当场拍板。那个女生,就是还在上学的祝希娟。
这股“倔”贯穿了她的一生。为了演好《红色娘子军》,这个上海姑娘真的把自己扔进了海南岛的烈日下。在那个没有特效、不讲排场的年代,她和真正的娘子军战士同吃同住。练队列、插秧、光着脚板在滚烫的泥地里跑。有一场戏需要在爆炸点之间穿梭,飞溅的碎石瞬间划破了她的大腿,鲜血直流。为了不耽误进度,她一声不吭,随手扯块布条勒住伤口,转身又冲进了硝烟里。
凭借着这种不要命的投入,1962年,24岁的祝希娟站在了首届大众电影百花奖的领奖台上。郭沫若为她题词,周恩来总理邀请她跳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到达这个高度,剩下的日子只需要维持现状,守住这顶“新中国影后”的桂冠,便足以安享一世尊荣。
可祝希娟偏偏是那种“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要跳下去看看有没有路”的人。45岁那年,她做出了第一次令人咋舌的“出走”。放着上海滩万人敬仰的艺术家不做,她举家迁往了当时还是一片黄土飞扬的大工地——深圳。没有电视台?那就自己建。不懂管理?那就去学。在深圳那段拓荒的日子里,这位昔日的影后成了最忙碌的“工头”。
她带领团队像野草一样疯长,仅仅两个月就让深圳电视台发出了第一声问候。而在电视剧制作领域,她硬是带着一群新人,凭借《男性公民》等作品,连续七年横扫“飞天奖”,在贫瘠的文化荒漠上砸出了一片绿洲。
如果说去深圳是为了创业,那么1998年,60岁退休后远赴美国,则真正把她推向了争议的风暴眼。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退休移居海外,无非就是为了空气、为了福利、为了儿孙绕膝。
但那些想看她“美国养老记”的人再次失望了。到了洛杉矶,祝希娟干的第一件事不是买豪宅,而是和丈夫凑出毕生积蓄,注册了“美国琼花影视艺术公司”。65岁的高龄,她像个小学生一样从ABC开始学英语,硬着头皮去考驾照。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她却将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被主流社会遗忘的角落。
当国内观众还在被《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繁华迷住双眼时,祝希娟却拿着摄像机钻进了纽约的贫民窟。她要拍一部叫做《百老汇100号》的戏,她要撕开那层华丽的滤镜。镜头里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是只能刷盘子的留学生,是找不到工作被白人老板指着鼻子骂的辛酸。这部赤裸裸揭露现实的作品,直接惹恼了美国当地媒体,甚至遭到了联合抵制,理由是“抹黑形象”。
面对封杀和抵制,祝希娟骨子里的“吴琼花”又醒了。没人放映,她就自己联系华人社区的小影院,一场一场地免费放。没人宣传,她就靠双脚去跑唐人街。她想告诉后来人:这才是真实的海外奋斗史,没有遍地黄金,只有带血的足迹。这不是去享福,这是一次长达十几年的文化苦旅。
所以,当2016年她决定回国时,那根本不是什么“落魄回归”,而是一个战士转战战场的再次冲锋。最讽刺的是,当“捞金”的帽子扣在她头上时,人们却惊讶地发现,这位老人的口袋似乎总是“漏”的。
凭借《空巢》提名金鸡奖的那天,她站在台上,云淡风轻地宣布将所有片酬捐给自闭症儿童。她把自己写的《倔强一生》的版税,变成了贫困学子的奖学金。她挥毫泼墨义卖书法,用换来的3万8千元,给贵州大山里的孩子们添置了一台流动放映机。
甚至连她那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她也不愿意私藏。她开设的“表演艺术传承工作坊”,大门常年敞开,学费一分不取。她把毕生总结的“希娟训练法”,毫无保留地塞给了那些渴望舞台的年轻人。
在深圳的那家养老院里,祝希娟过着极其规律而简单的生活。她不需要豪宅来标榜身份,因为她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座丰碑。周恩来总理当年那句“人民比戏更大”,她不仅记了一辈子,更是用那些跪在雪地里的膝盖、那些捐出去的积蓄、那些在异国他乡也要讲真话的执着,给出了一份沉甸甸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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