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大年三十,央视大楼里炸了锅。
两个年轻人把剧本往桌上一拍,拎包就走,那架势,十头牛都拉不回。
眼看春晚直播也没剩几个小时了,负责语言类节目的姜昆急得血压飙升,骑着辆破自行车顶着北京的大风就在后面死命追。
当时没人能想到,这一追,把中国喜剧往后三十年的半壁江山给追回来了。
这两个差点“跑路”的年轻人,就是陈佩斯和朱时茂,而那个让领导们纠结半天不敢拍板的节目,就是后来让全国人民笑岔气的《吃面条》。
那时候的争议,其实全在陈佩斯那个光头上。
那会儿的晚会,要么是样板戏,要么是歌颂型的,陈佩斯这种纯粹为了“逗乐子”的玩意儿,被不少专家说是“没意义的滑稽”。
但在那个物资还要凭票供应、大家伙儿精神紧绷的年代,谁也没料到,当陈佩斯端着那碗根本不存在的面条,吸溜得满头大汗时,电视机前几亿中国人的笑神经一下子被打通了。
演到后面,他甚至光着膀子就上了,这种土得掉渣但又透着股活人味儿的表演,像个炸雷,直接把中国喜剧的新纪元给炸开了。
不过呢,很多人只看见陈佩斯在台上嘻嘻哈哈,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顶着那个标志性的光头,背后背着多沉的家族包袱。
这事儿还得把时间往前倒40年,回到延安鲁迅艺术学院。
那时候陈佩斯的父亲陈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尴尬。
老爷子长了一张极具戏剧张力的脸,也就是俗话说的“坏人脸”。
1945年,陈强在《白毛女》里演恶霸黄世仁。
因为演得太像、太招人恨,在冀中军区演出的时候,台底下有个刚入伍的小战士哭得稀里哗啦,直接把枪上了膛,要当场毙了这个“黄世仁”。
得亏旁边的班长眼疾手快把枪给按住了,不然中国电影史都得改写。
演坏人演到差点送命,这大概就是演员的最高境界,也是最大的悲哀。
从那以后,陈强就成了“反派专业户”。
这种定型甚至影响到了日常生活,邻居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总觉得这人能把坏蛋演这么像,心术肯定不正。
这滋味,谁受谁知道。
正是因为老爷子自己吃够了被观众“恨”的苦,当他发现儿子陈佩斯和自己长得简直是“复制粘贴”的时候,做了一个特别硬气的决定:绝不能让儿子走老路。
陈强太懂那个年代了,老百姓日子过得苦,太严肃,缺的就是乐子。
于是,这位演了一辈子“恶霸”的老戏骨,手把手教儿子怎么演喜剧。
可以说,他是把自己一辈子的演技,揉碎了喂进儿子的天赋里。
陈佩斯早年拍电影的时候,摄像机后面永远站着陈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脚步,那是父子两代人跟“让观众笑”这件事死磕的结果。
如果你以为陈佩斯只继承了父亲的演技,那就错了,他把陈强骨子里那股“倔劲儿”也继承了个十成十。
这股劲儿在1999年爆发了。
那一年,陈佩斯和朱时茂干了件震惊娱乐圈的大事:把央视给告了。
为了维护自己作品的版权,他们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在那个人情世故大过天的圈子里,这种行为跟“自杀”没啥区别。
官司是赢了,但也把饭碗砸了,从此春晚舞台再无陈佩斯。
这种宁折不弯的性格,跟当年那个面对战士枪口还坚持把戏演完的陈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那个人情比纸厚的圈子里,有时候讲原则就是一种“自杀”。
离开春晚后,陈佩斯没卖惨,也没利用名气去捞快钱,而是一头扎进了当时冷得不能再冷的话剧圈。
这一扎,就是二十多年。
直到话剧《戏台》出来,豆瓣9.4分的口碑,把所有说他“江郎才尽”的人的嘴都给堵上了。
首映礼上,71岁的朱时茂颤颤巍巍走上台,看着胡子花白的老搭档,眼眶都红了。
那句“台上是对手,台下是朋友”,那一刻特别真实。
他们用了三十年证明,真正的角儿,哪怕没有聚光灯,在荒野里也能开出花来。
更有意思的是,这种近乎执拗的艺术基因,又奇迹般地传到了第三代身上。
陈佩斯的儿子陈大愚,顶着一张和爷爷、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进了喜剧这一行。
陈佩斯教儿子,就跟当年陈强教他一样:严厉、独立、去光环。
他不许儿子在外面提爹的名字,只准靠本事吃饭。
看着那张祖孙三代“共用”的脸,你不得不感叹基因这东西真强大。
但这不仅仅是长相的遗传,更是一种对舞台敬畏之心的接力。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这祖孙三代人用行动告诉大伙儿:喜剧不是耍贱卖萌,而是一门需要用骨气和尊严去供奉的手艺。
如今,陈大愚站在舞台上,侧过脸的那一刻,台下的观众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陈强,时间在这个家族身上,好像真的停滞了。
参考资料:
姜昆,《笑面人生》,作家出版社,2004年。
央视国际,《陈佩斯:不仅是笑星》,2005年访谈录。
陈佩斯口述,《我的父亲陈强》,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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