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是一张中华,还有一张金砖”。

黄昏时分,西安某小学周边的巷子里,几个男孩围成一圈,抡起胳膊将一张张卡片使劲甩向地面,五颜六色的小卡片相互撞击,翻个跟斗,平稳落地。

随即,获胜者兴高采烈地捡起印着“中华”与“黄鹤楼”烟标的卡片,装进身旁的精致烟盒里,又用满是灰尘的手,从辣条袋里抽出几根辣条分享给周围的同学。

“这张黄鹤楼金砖我家还有一大盒,我的好兄弟想要买,我给的友情价是三千元。”小男孩一副炫耀之色,他告诉我,“我们已经发展出小团队了,叫做金砖烟卡团......”

半个月来,西安众多小学悄然间兴起这种“烟卡”游戏。

在朋友就职的某学校老师群里,也有不少老师都聊到了烟卡。听他们说,烟卡在他们班也十分火爆,大概从3月底持续到现在,学校有上百名学生在玩烟卡,多的近一千张,少的也有一两百张……

“烟卡”到底是什么?又有何魅力?

简单说,就是从各种品类的香烟盒上剪下烟标折叠而成的长方形小卡,只要通过拍打“烟卡”使其翻面,即可视为获胜。

这些烟卡制作简单,大多是学生们从废品站、麻将馆、KTV等场所的附近垃圾堆捡到的。部分学生还会从家长那里索要烟盒,然后精心裁剪折叠成卡片,或是通过网络购买成品烟卡。

烟卡盛行之下,一些学生已然成为“大户”,开始买卖烟卡,用烟卡换零食、换文具,更甚者,将烟卡拿来卖钱,妥妥的硬通货。

根据香烟本身的价格,学生们将烟卡划分出“三六九等”,分为绝版卡、稀有卡、精品卡、普通卡。品相不同,价格自然不同,精品卡可以五块钱买两三张,而普通卡就是五块钱一大把,稀有卡一张就要十几块。基于此,当下一些学生对各类品牌香烟的了解,甚至已超过家长。

据我了解,2023年烟卡已在广东、广西、湖南、海南等小学校园里风靡,于2024年初才在陕西流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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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好奇心,我又查了下淘宝平台出售烟卡商品的链接量:江浙沪地区5000余条,珠三角地区4700余条,华北地区2000多条,西北地区400多条,其中陕西有349条。

与西安市不同城区的小学老师交流后发现,烟卡目前主要在城中村和周围县区的校园内较为泛滥。对于西安城中心的各个小学来说,管控相对较严。

以西安市新城区后宰门区域为代表,此地聚集了众多小学,如后宰门小学,育英小学、新知小学等,且旁边有革命公园作为小学生重要的活动中心,周围零食、文具、烟酒等商店众多。

后宰门附近某小学的老师告诉我,他们学校附近的大多店铺都没有烟卡,因为城区小学密集度高,相关部门比较重视烟卡问题,多数商店已被提前通知禁止售卖烟卡。

但在城区路过时,我仍能发现,地面上依旧时有“无头烟盒”出现,听环卫工说,他们也很奇怪,在打扫过程中为啥会有许多没有盖子的烟盒。

教育问题,重中之重!

我听到过不少家长吐槽,“我儿子为了烟卡,问我一天能不能抽20盒烟,还要抽好烟”“我儿子就是天天说烟盒烟盒的,原来就是这个,真的好多坏毛病我都没注意”“如今大人用烟社交,小孩用烟盒社交”“找不到烟卡你就会去抽烟”……

也曾试图问过我的学生,“烟卡是否会引诱他们吸烟”,他们的回答是“好像没啥影响,就是无聊找个游戏,也没往抽烟这个事情上想。”

和一名心理咨询老师聊到这个话题时,其表示,“烟卡这么火,少不了小孩子的从众心理,如果单纯作为卡片来玩的话,确实有好处,满足孩子们的社交需求,让孩子们有话说,还能让有的孩子获得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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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香烟标识的烟卡,一定程度上会增加孩子们对烟的熟悉度,降低对烟的容忍度,从而增加买烟、尝试吸烟的可能性。而且根据烟的价格来玩游戏的话,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充值式游戏,谁氪金氪的多,谁就会成为游戏中的‘大佬’,会让孩子们去想办法获得更贵的烟卡,从而减少了卡片游戏本身带来的乐趣,更像是另外一种沉迷游戏。”

对于烟卡,不少城市已明令禁止。

3月份,海南多地严查严禁烟卡销售,随后三亚市教育局发布《防止学生沉迷“烟卡”游戏重要提示》,明确禁止学生携带烟卡入校园。此后,广西、广东、重庆、湖南等地教育局发文禁止学生沉迷烟卡游戏,陕西部分地区也已发布相关通知。

小学生的社交游戏,层出不穷。

烟卡之前,在小学生中流行的还有萝卜刀、奥特曼卡牌等,让我们老师群体和家长们防不胜防。

2023年,风靡一时的萝卜刀以“刀具”形象出场,成为学生释放情绪的一种工具,但“刀头”比较锋利,稍微用力可以刺穿苹果、纸张,新闻中屡次出现萝卜刀误伤小孩的事件,甚至还存在误导学生用刀伤人的风险。

奥特曼卡牌在我们学校火了好多年,这种卡牌是由浙江卡游动漫公司获得奥特曼形象IP授权而生产的核心产品,仅通过1毛钱成本的小卡片,就俘获了大批小学生的喜欢,至今,仍是大多数小学生热衷的玩具,这也让卡游动漫公司大赚了一笔,仅仅成立两年时间,公司净利润就高达10亿元。

现在,烟、卡与未成年人的三角关系,又让家长平添了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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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烟卡让孩子们增强真实互动的能力,脱离虚拟世界,出发点并不坏。因为现在学生的课余活动相对缺乏,很多学校编排的项目,学生的参与度都不太高,与学生的喜好不匹配,这也是导致小学生将注意力放在烟卡的主要诱因。

烟卡禁与否?暂且不论,但小孩的玩性不可禁。

许多老师在社交平台上也分享了关于如何取代烟卡的改革案例,比如用题卡代替,题越难它的价值性就越高;再比如通过印制其他图案可替代烟卡烟标的手工卡牌,增强学生的动手能力等。

但这些新玩法影响甚微,仍旧不能完全代替烟卡在学生心中的独特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