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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张明扬

今天看到一则反腐消息:最高人民检察院依法以涉嫌受贿罪,对广西壮族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原党组副书记、副主任张秀隆作出逮捕决定。

先表个态,大快人心。

打虎见怪不怪,但张秀隆被查被抓的官方信息中有一句挺醒目的信息:不正确履行职责,盲目高额举债。

去年年底以来,在落马官员公开披露的违规信息中,大肆举债问题成为了密集出现的焦点。

比如,贵州省剑河县委原书记王勇志。据贵州省纪委监委专题片《决不姑息——贵州正风肃纪反腐》披露,王勇志任职前后剑河县政府性债务余额暴增195倍。

王勇志主导并负责总指挥实施某温泉项目,最初计划投资约9亿元,后不断追加到13亿元,2017年建成运营后,产生的收益还不够支付每年高达5000多万元的银行贷款利息,连续多年处于严重亏损状态。

更引起舆论高度关注的是贵州省政协原副主席李再勇。据今年1月7日央视播出的年度反腐大片《持续发力 纵深推进》,李再勇主政六盘水的三年多里,推动兴建了23个旅游项目,其中有16个项目已被贵州省列入低效闲置项目,仅号称“亚洲第一索道”的梅花山索道项目,就花了9个多亿,如今除了冬天那一个多月,其余时间游客稀少。李再勇主政期间,当地新增债务达1500亿余元,从2013年到2017年债务增长率超300%。

李再勇在纪录片中留下一句名言:“如果当时我借的这笔钱要由我来还,我肯定不会去借,但是由政府来还我就去借了,反正过几年一换(岗位),一拍屁股走人,后边继任者谁来接谁承担责任,有点击鼓传花的味道。”

虽然此前就密集公布了一系列落马原因与“盲目高额举债”有干系的干部,但在舆论看来,因为相关干部基本都集中于贵州,并不具备更广泛的普遍性。

为什么是贵州?

根据公开数据,截止2022年底,贵州省的负债率(地方债总余额与GDP之比)达61.89%,仅次于青海省的84.3%,高居全国第二。

也因此,即使贵州省落马干部频繁与“盲目高额举债”勾连,也会给舆论一个重点整治典型省份的印象。

换言之,这是一个针对某些高负债地区的个别现象,并非全国性现象。但张秀隆的落马却打破了这一似是而非的“定律”。

截止2022年底,张秀隆所在的广西负债率达到36.90%,“仅”位列全国第十四位。

连广西这样一个负债情况不算很严重的省份,都开始查处官员“盲目高额举债”问题,并广而告之,或许意味着重点关注官员盲目举债正日益成为一种全国性的风向。

当地方债成为全国性的压力,就理应有全国性的优先级应对。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顾当地财政实际承载能力盲目举债,已经成为了某些地方官员秘而不宣的升官秘笈。一时举债一时爽,正如李再勇那段话所暗示的那样,举债堆积的政绩是自己的,而举债留下的隐患却是继任者的,拿到政绩升官走人,哪管继任者洪水滔天。

某种意义上,就堆砌政绩的效率而言,举债的效率遥遥领先,反倒显得招商引资和潜心发展民营经济过时了落后了。甚至可以说,想快速拿政绩快速升官,举债上项目是不二法门。

而当继任者接手时,面对积重难返的债务余额,继续举债也成了“理性”选择:勒紧裤带还债意味着地方财政的全面收缩,不仅对地方经济的短期发展构成负面效应,且也会影响当地体制内的福利乃至薪酬水平,于政绩于官声都是利空。

至于更长远的利益,在当地任期仅有数年的官员又何必关心这个?往深里说,积极还债的受损者是自身,而受益方是继任者,谁又愿意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情呢,这不是让继任者摘桃子么?

就这样,地方债问题就一步步地涉入深水区,无比符合官员升迁的利益最大化,无比符合人性的幽深之处。

处理地方债需要顶层设计,需要制度设计,需要全方位的监督,这不是一个依靠地方官员觉悟,依靠传统政绩观可以解决的问题。

好在,现在有了一个虽晚必至的开始。

处理李再勇和张秀隆这样的举债投机者,再有必要不过,这是向所有违规举债地方的一个重要宣示:依靠举债堆砌政绩的时代,结束了;依靠举债快速升官的时代,结束了。

并且,过去的违规举债,正在倒查。这不应该,也不能够成为一种升官模式。

盲目举债的地方,这下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