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四月谣》

文/北辰

我出生在四月，就像是一粒沙尘，飘进浩瀚的世界。四月是辽阔的，她接纳了我，却并不因我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我渺小到几乎并不存在。

在没有规矩限定之前，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具有天生的破坏性。但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会给予我那么多的宽容，我的童年，几乎是乡邻一害。我对世界的好奇总是比其他人更敏感，是生活教会我应该怎样，或者不应该怎样，长辈人和祖先们世代叠加的经验需要我去逐一验证，为此，我比其他人遭受的创伤，明显会更多一些。

邻居有一个叫郝瑞更的，我曾是他几世的冤亲债主，他有一个空院子种满蔬菜，他种的菜秧我保证不会让它们活过第二天。问题是这个慈善的老人，总是有十倍于我调皮的耐性，每回被我毁掉的菜秧，他总能及时补上。有一回，我因为生病，好几天没有关顾他老人家的小院，他觉得不正常，便专门来到我家一看究竟。临走时还放下话“小菜园是咱爷俩合伙种的，小星星是好孩子，要多过来帮我忙啊。”从那以后，我真就成了他的副园主，没事就过去帮他挑水，因此，他也成功被我选举为“夸赞我最多的人”之第一人。我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他的语气和神情，这个半人半神的人，生来就是为点化我的吗？俺娘说“好孩子不禁夸，越夸越是好孩子”，看来，俺娘说得真对。

我是属于四月的，写四月，就是写我自己。这种认知肯定会越来越坚定，因为我越来越感受到四月的辽阔。四月以她足够的耐心和宽容，使所有邪念和鲁莽都能够自行收回。让一棵草顺从风的梳理，就像顺从母亲温暖手掌的轻轻抚摸。

【原作欣赏】

四月谣

文/北辰

一进四月，你就找不见我

风梳理每一棵草

单单漏下我，错过时令

真正的顺从是一开始拒绝顺从

后来才认了，风吹草低

我认同并接受了四月的辽阔

我的童年是有罪的

文/北辰

因我而改变的生活习惯

如果有益，请坚持，这些本该就有

如果有害，我现在认罪

我的童年实施了生命天性中的罪恶

我把它们收回来，请求原谅

余生都用来赎罪

只为自己对这尘世鲁莽的践踏和惊扰

屏住呼吸，蹑手蹑脚

使我的名字像雪一样轻贱

自觉接受其他人的覆盖，仿佛得到

创世之初般的恢复和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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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北辰，1969出生，本名刘巨星，河北晋州人，现居河北石家庄。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著有诗文集《四月梨花香》《心灵短歌》《幸福石家庄》《麦茬地》《青瓦》《疫情下的情感碎片》《余响》等多部。曾获首届河北文学奖，第二、第三届河北省散文名作奖和第六届博鳌国际诗歌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