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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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林将军

难忘的河西三个月

戴克林

一九三六年秋后,我在红四方面军工作。部队进入到甘肃网西走廊,被“五马”军所阻。过年不久,在永昌的一次战斗中,我的左脚被打穿了,行动艰难。团长陶勇同志给了我一匹骡子和十几块银元。我骑着牲口,由勤务员小吴照顾着在部队后面跟随,进至高台县以南的青(海)甘(肃)边境,和部队失去了联系。

我们两个人踏着一尺多厚的积雪,翻了几座山,遇到了友邻部队的两个伤员。他们也由勤务员照顾着,有两匹牲口。我们同行,爬上了一座更高的山,进入了原始森林地带。茂密的古木一直顶着天空,有的地方竟很少透过阳光;几人合抱不住的大树,不知在什么年代已经枯死了,斜倚在别的树上;到处都是积雪,看不到野草。从山上远望,是一片雪的海洋:白雪压着黑色的森林,森林压着山上的积雪。我们已没有力气继续前进,决定就在这里住下来。

我们把积雪搬走,开辟了几块空地,找了些枯枝枯叶,点火取暖。我们都搜遍了全身,一共只找到两根火柴,但一擦,啪的一声,这一根火柴的头掉了。大家一度紧张起来,如果这最后一根火柴再擦不燃,还要翻好多雪山才能找到火。这一程几十里地,不仅派去讨火的人很危险,留在山上的人也很可能冻坏。六个人的安危,全系在这一根火柴上,幸好这一次擦着了,大家的心才落了下来。

我们七手八脚的引起了火,把开辟的几块空地烤干,然后铺些枯叶,打开破烂的军毯和夹被,就住了下来。

干粮早吃完了,山上除了雪以外,再找不出可以吃的东西。勤务员们下山去,从红军队伍经过的路上拾了一些牛皮、羊皮、羊头和羊角回来。我们用火一烧,然后用刀子刮一刮,毛短了些;再烧一烧,刮一刮,毛又短了些;一直把毛烧尽,把皮肉烤熟,然后分食。半天才能嚼完一块,吃完后还要吃雪,吃很少一点,但拉出来却很多。

后来,牛、羊皮再也找不到了,我们决定杀掉一匹牲口。我说杀我的,他们说杀他们的,大家都要照顾对方而叫先杀自己的牲口,双方争持不下。勤务员说:“你们三个都负了伤,谁的牲口杀了都不行,万一有了情况怎么办?牲口都留着,还是我们下山去找食物吧。”结果牲口还是都留着。三个勤务员,不仅要照顾我们三个伤号,还要照顾三匹牲口。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个十四、五岁的小青年,甚至忘了自己。

有一天,忽然有一个勤务员跑来说:“上面上来五六匹牲口,还有人。”我们都没武器,怕是马军来了,便立即往山后分散隐蔽,连牲口也没有来得及处理。我不能走,用破军毯把负伤的腿缠起来,把夹被裹在身上往山下滚。滚到半山坡,被树拦住了,停了下来。过了几个钟头,没有动静,估计敌人已经走了,才又往山上爬,那么厚的雪,好容易才爬到山顶。慢慢地,大家都回来了,但三匹牲口,一匹也没有了。

经过这一场风波,我们又搬到一个大石岩下面去住了。白天不敢烧火,只点起一些朽木,把火苗保存起来,到了晚上再把火拨开。

这次迁移,有一个同志的伤口复发了。我们因此都提高了警惕,加意调养。当时我们只有一个搪瓷碗,每天就用它烧雪水,从破棉袄里扯些棉絮来蘸水洗伤口,擦洗完毕后,又撕块破布把它包起来。

在这些日子里,经常一两天吃不上东西,饿得皮包骨头,手上结起了又粗又厚的老皮;满头满面都是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山上的奇禽怪兽很多,时常互相追逐。有一种吃人的大黑鸟,每只有一二十斤重,不知道是不是闻到我们的气味了,有时也成群结队的在我们的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但我们照常调理着我们的伤口,谁也没有去理睬这些怪物。我们经常谈论着鄂豫皖苏区的情景,也谈论着各自经历的战斗故事和苏联国内战争的战斗故事来消磨时间。有时,勤务员也向我谈谈他的理想,提问一些革命道理。我们虽然处在困难中,但我们却生活得很有信心。特别鼓舞人心的是伤口慢慢长出了新肉,合了口,结了疤。因为这是进行一切工作的前提。

伤刚好,我们三人就研究分头下山找部队。他们四个人由高台方向出山,我和勤务员小吴取道李二口。

上山一个多月,象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一个多月当中,山下起了些什么变化,部队到了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去找部队,都是问题。我们面临着新的考验。但我和小吴没有犹豫,收拾好行李,立即下山。

山上的积雪还很厚,我的伤口才好,骨头还有些痛,走得很慢,但是心中有说不出的愉快。和暖的阳光,柔和的东风,已经觉得出是三月天气了。

我们刚到山下,忽然遇到八个家伙,一个个贼眉贼眼的,看来就知道是专门在这些山区发红军零星人员的洋财的。他们看到我们这般模样,就上来检查,一发现确有银元,都围来抢,抢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还是小吴机灵,他把一个银元藏在衣角里,没有被抢去。

到了李二口附近,看到很多马军(即马家军——编者注,下同)的队伍,有的在上操,有的骑着马。在狭窄的垭口上,还筑有碉堡。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条通路,必须过去,但这时却不能走。恰巧旁边有一个小山洞,我便和小吴一起躲起来,打算天黑再行动。马军的兵在旁边走过来走过去,只要有一点响动,很可能闯出大乱子来。等到晚上,我们出了洞,发现旁边有条小涧,顺着这条小涧下去,可以通过封锁线。涧水流动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掩盖我们轻轻的脚步声。我和小吴摸到水边,悄悄地往前爬,达时的心,绷得真紧。我们竖起耳朵,只要有一点响动,都要判个明白才行动。我们清清楚楚地听到敌哄在谈笑,有的说,这回胜利了,要回到凉州去;有的说要回青海;有的还说他的马挂了花……有时,我回头看看,小吴紧跟着我留心地动作,象正要捕食小虫的青蛙一样。我们一直爬了五六个小时,大约爬了三里多路,村子里的鸡已经叫了。我们仔细地侦察了一下,没有动静,才站起来,但腰直不起,浑身酸痛。我们没敢多休息,就往前走,忽然发现前面有火光,走到那里,一看是个铁匠铺,我们赶紧叫开了门,跨了进去。

主人一看到我们这个样子,露出惊异的神色,一面把门掩闭,一面说道:“你们怎么到达里来了,叫马家的人知道了可不行啦!前些日子就有几个红军被捉到凉州去活埋了,其中还有几个女兵。”我们听他的口气,料定不是坏人。我说:“我们就是红军,红军是穷人的军队,是为了穷人翻身才来吃这些苦的,红军对你们不错,现在我们有困难要请你们帮助。”小吴掏出那一块银元说:“请给我们买点米来煮点稀饭。我们吃了就走。主人去买来一升半小米,在炉上煮了一大锅稀饭。这时,我向铁匠铺的人做开了宣传工作。他们对红军非常同情,当他们谈起马军用一根烧红的铁条活活地烙死了我们的一个伙夫的时候,表示对马军的罪行非常痛恨。有的还说:“红军很好,就是来的人太少了,打不过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多来一些,把马军收拾光,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稀饭已经熟了。多少日子没看到过稀饭是什么样子,一揭开锅盖,喷出一股香味。我和小吴每人连续吃了十多碗,虽然肚子已经很脤了,但还是想吃,连洗锅水也喝光了。天亮了,我们又走。

封锁线是通过了,但往哪里走呢,我们只知道党中央在延安,到延安去要东渡黄河,行程一二千里。没有地图,也没有盘费,怎么办呢,小吴皱着眉头用那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等我作决定。我说: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我们讨饭,讨过黄河去。”

我和小吴把夹被撕开,各人缝了两个一尺长的讨贩口袋。收拾了一下服装,凭太阳辨别方向,沿着长城往东走。

古老的长城逢山越山,逢岭过岭,蜿蜒地走向东方。我给小吴讲着万里长城的故事,他兴奋地点着头。长城沿线,风沙很大,草木不多,老百姓生活贫苦。我们讨饭,有的给些麦麸,有的给些小米子糠,生活条件好一点的,也给些小米稀饭,但是很少。我们不希望吃什么好的,只要能够讨到吃的,饿不死,能够保证渡过黄河就行了。

我们讨来了一个小罐子,沿路拾些牛屎马粪,把它晒下,晚间找个瓜棚住下,拣些柴草,把牛屎点起来,煮麦麸吃。有时讨得多一点,每人吃一罐;讨得少一点,两人吃一罐。每次吃完了,沉重的眼皮也就合拢了。夜里冻醒起来,拨一拨火,烤暖和点再睡。烧牛屎的烟子,弥漫在瓜棚里,熏得头昏脑闷,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为了避免冻坏身体,还得熬到天明。

为了抵御春寒,后来我们向老百姓讨了一些已经没有用了的老绵羊皮,自己动手,补补缀缀做成了衣服,小吴一件,我一件。虽然缕缕挂挂的,补钉挨补钉,但是暖和多了。

有一天,我们走进了一个较大的村庄,庄内有一座大屋子,四面有很高的围墙,象一个很富有的人家。小吴高高兴兴地对我说:“这一回说不定还会讨到点小米稀饭呢。”我们刚走过去讨饭,忽然大门一开,闯出来一个人,我们还没有看清楚,劈头一棍子就打下来了,接着,我们的背上、腰上连连挨了不少棍子。我们要和他讲理,但那个家伙凶神恶煞似地仍是打,旁边的人感到不平,都来劝说,也没有用。小吴要和他拼,我说:“这个地方不好,我们走吧。”我们一路跑,那个家伙就一路追打,跑了几十公尺才算了。

我们走出村口,小吴气得直哭,在他的头上鼓起了包,背上青一条紫一条的。我心疼,抚摸着他的伤痕,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小吴转到我的身边,忽然看到我的伤更厉害,就放声大哭,眼泪滴到我的身上。我赶快安慰他说:“不要哭了,这是家地主,他恨穷人,现在看到我们这个样,就来出气。地主阶级和穷人之间的仇恨是很深的,我们革命,就是要打倒这个阶级。今天我们犯不上去惹他,等我们找到部队以后,再来报仇。”小吴不哭了,站到小土堆上,两只眼睛瞪的很大,望着那两扇大门,说:“我要好好地记住这个地方,将来部队回来报仇的时候,我来带路!”

我们来到一个大庄子,大约有五六百户人家。从这个庄子往前走,不过里把路,还有一个庄子,也不算小。我和小吴商量:“这几天讨饭,两个人在一起,讨的户数不多,得的也少,今天这个庄子大,我们两个人分开走:你从这头进去,我从那头进去,到中间会合。”小吴高兴得笑了起来,眼睛显得特别亮。他为了照顾我,愿意多跑路,一跳一跳的往那头进去。我看到他的背影,上身穿了件破皮袄,下半身简直光溜溜的,上大下小,跑起来象个陀螺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爱怜。他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关怀地说:“你多歇一会吧,你的伤才好。”我挨门挨户的讨过去,到了预定的地方,没见小吴,我等了一会儿,已经到中午了,还没见到他,就有点担心。问了十几户人家,他们都说有这样一个人去讨过饭,他们还打发了东西。我想,大概他跑到那个庄子去了,我便走到那个庄子去找,还是没找到。我又赶回来,心里十分着急,慌慌忙忙的又找了两遍,还是没有,急得我大汗直流。眼看太阳落山了,滚滚的羊群已在暮色茫茫中从四面八方回到村庄,我不得不又赶到那个庄子去找。结果,还是失望。

我摸着黑路,拖着一个疲乏的身子跨进了村外的一个小庙。虽然一整天没吃没喝,又急了半天,但翻来复去的始终睡不着,朦胧中,又仿佛听到小吴的喊声;惊醒起来,不放心地走出庙门,往前寻找,从黑暗中辨出,前面是一株秃树,右面是一个草垛,左面象是个土堆,除了风沙扑面以外,在黑暗的夜里是什么也看不到。我回到庙里,小吴的一切,一时都涌上心头。当他在四川仪陇县参加红军的时候,才十三岁,到我们连里来,不能当战士,才留他当勤务员,当时他不愿意,我对他解释说:“你的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一点,就叫你当传令员,然后到班里去。”从此以后,他安心工作了,爬雪山,过草地,我们都在一起,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他向老百姓作宣传,老百姓都愿意帮助他,他拿到东西以后,虽然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我先吃。在永昌知道我负伤以后,他哭了,悄悄地抹着眼泪把我扶起来。他担心不能和我在一起了,一天到晚不离开我的左右。在养伤的日子里,他几乎替我做了一切。出李二门的时候,他对我说:“指导员,我要一直跟着你!你带着我,死,死在一块;活,活在一块。等我大一点,我还会给党做很多事情,不管怎么苦,我都能忍受,我们总有一个出头的日子。”我很受感动,我答应他说:“我一定带着你,等我们找到部队以后,你可以当一个好战斗员。”他很高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他把红军部队都当成了家,把自己的希望寄托给党。他虽然才十四岁,但是他的理想是远大的。可是现在却分别了,他的下落究菇怎么样呢,我负过伤,没有流泪;我患过严重的病,没有流泪;但是,一想到这里,热泪不禁潸潸的流了下来。

我带着这颗沉重的心,穿过山丹城,踏过先烈们就义的地方,我抱着罐子,拄着棍子,继续前进。

继续沿着长城走,走到哪里天黑,就在哪里住宿。有时钴进瓜棚,有时歇在小庙,有时也蜷缩在长城跟前羊群避风的大坑里。但是,愈接近黄河,回部队的心愈切,一切困难,都已置之度外。

这一天,没有太阳,长城也不见了。越向前走越荒凉,十几里路没有人烟,找不到一个歇宿之所,我连夜往前赶。这一带,黄羊成群,几十只、几十只的在荒野上奔跑咩叫,但我想:黄羊,你只管叫吧,我不理你,一过黄河,我就胜利了!

大约走到了甘肃、宁夏边境,进入了沙漠地带,一眼望去,看不到一棵树,也找不一个人,狂风一起,黄沙漫天,一块凹地,马上变成了沙堆;一个沙堆,忽然在眼前消失。我仍旧往前走。我渴极了,好容易发现一片潮湿的沙地,我停下来,开始挖沙,一心想挖出一些水来。控了一公尺,没有水源,再挖一尺,还是没有水,口更渴了,心更躁了,但四面仍是茫茫一片。我浑身乏力,不自禁地在沙地上坐了下来,但一转念头,想到沙漠还不该是我葬身的地方,还是起身往前走。

忽然,在远远的地方,好象有骆驼,心中一阵欢喜,加紧往前赶了一阵,果然是骆驼。走愈近,看到的愈多,大约有好几百头,都在吃草。再往前走,看到一个帐篷,忽然从帐篷里跳出来七八只又高又大的狗,向我扑来。我正用幌子招架,帐篷里出来几个老百姓,赶忙把狗赶开。狗很听话,都走开了,要不然可真够受。

他们把我领到帐篷里,对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估计你就是红军,不要怕,前两天这里还有两个红军来过,我们都把他们送走了。”我心里半信半疑。他们看出了我的神色,又解释说:“我们都是穷人,你别看这么多牲口,牲口都是老板的。”另一个又说:“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的疑虑解除了,便说:“先不忙吃饭,我渴得很,有水吗?”他们拿了水来,我一气喝了两大碗。水真甜,只是喝下之后,三几分钟,就得小便一次。这时,他们问我要吃多少饭,我说,我能吃很多。他们煮了一升米的小米稀饭,我全部给吃光了。

吃饱了饭,精神振作起来,便开始向他们做宣传工作,讲些革命道理和红军的斗争故事。他们都很注意地听着,并且说,他们虽然住在沙漠里,但是,也知道红军的一些情况。其中有一个比较年轻的还讲,前一次红军队伍来,他就准备参加进去的;并且说,打土豪,分田地,过去从来没有想到有这样好的军队。他们还告诉我,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前一个时间,马军骚扰得很厉害。他们一共六个人,有一个姓庞,负责任的姓李,他们对我说:“如果出去不方便的话,就在这里住几天,什么时候方便了,什么时候走。”

我在这里一共住了三天,和大家的关系搞得很好,他们尽了最大的力量来为我搞吃的。

第四天早上,我要走了。他们正好要去运水,便给了我一匹骆驼,骑着一同走。他们在路上告诉我说:“幸好你遇到了我们,要不然你的性命就完了。在这里,东面是沙漠,西面是沙漠,北面还是沙漠,只有往南七八十里才有人家……”

出了沙漠,他们先派人到村子去打听了一下,没有动静,才给我找来一升多小米,一些麦面,还七凑八凑的凑足了四毛多钱,给我带走。我万分威激地向他们告别了。

进了村子,不巧偏偏又遇到了马军的一个兵,他是个大汉子,站在庙里,硬叫我进庙去。我进去后,他从腿上刷的抽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刀,逼迫我不要动,搜我的全身,把我的麦面和四毛多钱拿去了。然后就赶我出庙。

我往前走,逼近了黄河,向老百姓打听,知道渡口要钱,怎么办呢?我的钱已经被抢走了。

这时已经是四月天气,田野里的麦子一片葱绿。正是薅草的时候。我便到一家老百姓家中,要求给他做几天短工。

去的时候,他们给我饭吃,我吃得很多,他们有些不高兴,我只好吃个半饱。他们问我要什么。我说:“不要什么,只要过黄河的钱和一些小米就行了。”干活的时候,我拼命的于,他们都很高兴,麦子薅完了,他们虽然没有给钱,却给了我四五斤小米。我想,不给钱也罢,这也可以当过渡的钱。我把它装好,一粒也不吃,只沿路讨些麦麸充饥。

几个月的盼望,终于盼到黄河边了。滔滔的河水,阻碍着前进的道路。渡口上羊皮筏子的主人说,每个人要收一毛多钱。我用小米代钱,他同意了。我愉快的上了羊皮筏子,在滔滔的黄河上,真是百感交集,如果小吴还在一起,该是多么高兴!

渡过了黄河,打听到了石家周口有援西军的前哨部队(这是当时刘伯承将军指挥的部队),夜兼程赶到了石家周口。

我日

这一天,正是五月一日,为了庆祝这个劳动人民的节日,援西军还开了运动会。回到了部队,找到了组织,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我换上了衣服,脱下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破皮袄,亲自架起木柴,点火焚烧,无数的虱子在火中半毕毕剥剥的爆个不停,象是放鞭炮。(选自《钢铁子弟兵 (第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