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透过窗棂可见街头行人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我坐在出租屋里，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的景象出神。这座小城和我的家乡并无二致，只是我如今在这里孤身一人,反倒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叫王德海,今年六十有五。退休不久,退休金区区三千出头,在如今的物价水平下,实在是微薄得可怜。幸好我一个人过活,还勉强能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准。
我的独子王浩比我小三十岁,如今已经三十五岁的人了。他早年出去打工,如今在城里谋个事业,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他的妻儿我只见过两三次面,毕竟我年纪大了,也不愿给他们增添负担。不过我对儿子殷切的期望从未改变,我盼望着有一天他能过上好日子。
大年将至,我暗自盘算着是否还能像往年一样给儿子拨些钱,让他们一家人过个好年。虽然我的退休金微薄,但只要勒紧裤腰带,我应该还是能攒下一笔的。
于是,有一天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喂,浩子,过年了,咱们该怎么安排呢?"
"爸,我和小芳商量过了,今年还是租房子过年吧,您就别来了,路太远,天太冷了。"儿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爸,我们会给您打电话的。"儿子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环视这间陈旧的出租屋。桌几早已破旧不堪,椅子更是残缺不全。我打开抽屉,一个陈旧的钱夹孤零零地躺在里面。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夹层中只有几张旧钞,我攒下的那点可怜的钱财。
次日一早,我下定决心再次拨通儿子的电话。我知道他们家境拮据,但我希望自己这点心意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喂,浩子,我攒了些钱,想给你们过年。"
"爸,您就不要操心了,我们能过得去。"儿子婉言回绝。
"爸,您退休金那么少,自己才更需要钱。您就安享晚年吧,我们年轻人还有出路。"儿子坚持说。
我沉默了。儿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意识到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了,而且儿子并不想让我操心。一种无助和失落的情绪笼罩了我。我不禁回想起年轻时的种种艰辛:我年纪尚小就得放弃学业,在外打工养家;后来妻子去世,我含辛茹苦独自拉扯大儿子;如今儿子已长大成人,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伺候儿子了,却反被儿子呵护着。我感到前尽心竭力都白费了,儿子已看不起我的贫穷,不愿再从我这里领受任何东西。
我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似乎所有的希望和热情都被抽干了。我无力地把钱夹拿出来,钞票零散地洒落一地,就任其散落。我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手机删去了儿子的号码。
大年三十这天,北方小城的街头车水马龙,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热闹景象。我独自一人坐在出租屋里,透过窗棂往外望去,看着行人来来往往,添置年货,一家老小其乐融融。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没了从前的喜悦和期盼。我默默地拿出钱夹,掰开钞票,准备好好过个清贫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疑惑地起身开门,却见儿子王浩和他妻儿站在门外。
"爸!我们来看您了!"儿子高兴地说。
"我们原本是那么打算的。"王浩说,"但我和小芳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回来和您团聚。您老人家一个人在家,定会寂寞的很。"
"是啊爸,咱们虽然穷,但只要有爱在就够了。"小芳也说,"我给您买了新衣裳,咱们一家人拍张全家福吧。"
我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泪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他们并没有抛弃我,反而是我将他们抛之脑后了。我上前紧紧拥抱着他们,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温暖与幸福。
"您就别放在心上了爸。"儿子拍着我的背安慰道,"您尽力把我拉扯大了,我们一家人就得像从前一样,其乐融融地过年。您就别再独自一个人过年了,我们都陪着您呢。"
我们相拥着走进出租屋,屋内顿时被幸福的氛围笼罩。我的儿子和儿媳立刻开始行动,忙前忙后打扫卫生,布置年味。他们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事先买好的年货和装饰品,把这间陈旧的出租屋渐渐布置得喜气洋洋。
"爸,您就坐在这里歇歇吧,我们来张罗这一切。"儿子说着,让我坐在椅子上。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内心无比欣慰。我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愚钝和自私,差点就与他们渐行渐远。幸亏他们及时回来找我,让我意识到家人的重要。
"爸,给您新衣裳,咱们一家人拍张全家福吧。"小芳递给我一套崭新的衣服,笑盈盈地说。
我接过衣服,上下端详,质地朴实无华,但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这是他们辛苦攒下的钱买给我的,是他们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小芳,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很快,屋内便布置得红红火火,洋溢着浓浓的年味。我换上了新衣裳,和他们一家三口拍了全家福。照片上,我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随后,我们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起了年夜饭。虽然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在我们相视一笑的目光中,却如同人间最美味的佳肴。我们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聊家常,重温往日的种种欢笑和回忆。
"爸,您可得把这红酒喝了。"儿子给我斟上一小杯酒,"这是我们省吃俭用才买得起的,您可得尝尝鲜。"
我端起酒杯,酒香扑鼻而来。我想起往年的情景,每逢年夜,我总会买一些小酒,和儿子把酒言欢。可如今,角色对换,是儿子在孝敬我了。我痛饮了一口,只觉得热泪盈眶,酒香醇厚,酒意浓烈,却比不上此刻内心的幸福滋味。
吃过年夜饭,我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非凡。我的孙子蹒跚学步,时不时跌倒在我的膝盖上,引得我们一阵阵欢笑。小芳也时不时和我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气氛融洽得很。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前尘往事的种种苦难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上的幸福和温馨。
就在这时,儿子突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对我说:"爸,您看,这张照片是我们结婚时拍的,可您当时因为工作关系,没能赶来现场。"
我看着照片上青春朝气的儿子和儿媳,眼眶再次湿润。我意识到,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错过了太多儿子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当年妻子去世后,我含辛茹苦拉扯儿子长大,但为了养家糊口,我太过操劳,很多时候疏于照应儿子。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我也退休了,我本可以慢慢弥补这个遗憾,却差点被自己的偏执和自尊心给蒙蔽了双眼。
我将儿子紧紧拥入怀中,泪水再次决堤。"对不起啊浩子,这些年我太操劳了,很多时候都疏于照应你。你能原谅我吗?"
"别这么说爸,您为了养家才这么操劳。"儿子拍着我的背安慰道,"是我们应该感谢您的养育之恩才对。您已经尽了一个父亲最大的努力,我怎么会怪您呢?"
"那您可得答应我,以后有什么高兴的事,一定要让我到场。"我说,"我这把老骨头还剩下几年好活呢,我可不想再错过你生命中的任何重要时刻。"
"我保证,爸。"儿子坚定地说。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度过了一个温馨祥和的新年。这个年夜,我收获了太多太多:收获了家人的关爱,收获了生命的意义,收获了幸福的滋味。我意识到,虽然我们一家人穷困潦倒,但只要相亲相爱,就永远不孤单。这份天伦之乐,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新年伊始,寒冷的天气并未消减我内心的温暖。和儿子及家人团聚一夜后,我的心境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的愁绪和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生活的重新期许和热爱。
次日清晨,我醒来时,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我推开窗户,朝阳初升,一缕缕暖阳洒进屋内,在陈旧的家具上镀上一层金辉。我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顿时充盈肺腑。我的心情无比畅快,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我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只见儿子和儿媳还在熟睡,他们的孩子也在一旁香甜地打着小呼噜。我暗自发笑,心想他们昨晚也太累了。我决定让他们多睡会儿,自己下厨做顿早餐。
我打开厨房的门,一股陈年的油烟味扑鼻而来。这间狭小的厨房,就连灶台也布满了污渍,可见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我并非有意疏于打理,只是独自一人,做顿像样的饭菜实在是太过麻烦。幸亏昨天儿子他们给我买了不少年货和食材,我才有了做一顿丰盛早餐的打算。
我翻找出一口锅,在水池里冲洗干净。接着,我开始洗菜、切菜,顺手将灶台也擦拭了一番。渐渐地,厨房里弥漫出一股清新的气息,灶台也焕然一新。我望着眼前一切,只觉得心中踌躇满志,似乎也找回了往日的生活热情。
很快,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就摆上了桌。虽然只有几个小菜,但对我来说已是万分珍贵。我端详着它们,不禁感慨万千。我想起往年和妻子在家中下厨的情景,那时候虽然家徒四壁,但我们努力用平凡的食材烹制出美味的家常菜肴。可惜妻子早年就离世了,之后我便再也没下过厨,也失去了生活的热爱。直到昨晚,儿子及家人的到来,让我重新找回了对生活的希望和动力。
"爸,您做的早餐真香啊!"就在我出神之际,儿子和儿媳已经起床了。他们一家三口簇拥着走进厨房,儿子赞不绝口地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些家常便饭。"我笑着说,"你们都坐下吧,一起吃顿热乎饭。"
我们就这样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我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内心无比欣慰。往日我总是独自一人吃饭,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热情。但有了家人的陪伴,生活顿时焕发出新的活力和色彩。
"对了爸,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得去放些鞭炮。"吃过早餐,儿子突然说道。
"好啊好啊,咱们一家人出去走走,顺便去逛逛年货大街。"我高兴地说。
于是,我们一家人便出门了。街头巷尾处处是一派节日的喜气洋洋景象:彩旗高挂,鞭炮噼啪作响,行人你来我往,络绎不绝。我久违地感受到了这种热闹的年味儿,内心无比激动。
我们先去放了鞭炮,那声响在寂静的小城内回荡,震耳欲聋。我看着孩子被这响声吓了一跳,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引得我和儿子都跟着开怀大笑。随后,我们又去逛了年货大街,到处都是热闹的年货摊贩和游人。我们买了不少年货,如同往年一般,尽情地沉浸在这年味十足的气氛中。
"爸,您高兴吗?"儿子在我耳边轻声说。
"当然高兴了。"我笑着说,"有你们在,我就永远都不孤单。"
"那就好,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好好过年呢。"儿子说着,拉起我的手,和我们一家人并肩而行,穿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无比欣慰。往日我总是独自一人过年,日子空虚而寂寞。但自从儿子和家人到来后,我的生活彻底被点亮了,重新充满了活力和希望。有了家人的陪伴,生命便不再黯淡无光,反而熠熠生辉,充满了动力和幸福。就在这一刻,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上天,感谢有儿子和家人与我相伴,让我的晚年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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