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夏天,我们家买了一辆拖拉机,家里马上要农忙了,父亲让我去镇上采买些东西备用。回城的路上,我头上戴着大草帽挡着太阳,还是热得大汗直流。路上的人不多,偶尔有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擦肩而过。

拖拉机驶离镇上没多久,我远远看到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大包站在树下,一只手来回在额头旁扇动,另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从她路边走过的时候,我好奇看了她一眼,她热得脸通红,也看向我。我想着要是村里的人,我就捎她带一程回去,反正也顺路。不过我并不认识她,想着应该不顺路。

我正要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大声喊道:“你是不是住在张庙的赵鹏程啊?”

我疑惑地问她认识我吗?她点点头:我是李妙妙啊,我大姑就住在你们村,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呢,有一次我还把你揍哭了,你去大姑家告状,让大姑收拾我,你忘了?

我猛地想起来这个人,不过小时候她皮肤挺黑的,齐耳的短发,像个假小子,我那时候也是把她当男孩子看待。我和大哥在村里的孩子中算调皮的,她也很皮,经常跟着我和大哥爬树摘野果子,在山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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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她都长成大姑娘了,乌黑的头发垂到肩下,皮肤也比小时候白多了,我真是没认出来她。

她问我是不是不记得她了,我摇摇头,我记得她,就是多年不见,变化太大了。她没有女孩子娇羞地扭捏,还是像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说道:变化太大?是好看了还是丑了?不过你倒是没咋变,身材还是胖乎乎的。

汗,我小时候就说不过她,现在的她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我正好要去姑姑家,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她笑着说,“我妈给姑姑带了不少东西,我背得肩膀疼,你载我一程呗。”

我看她背着个大包,走路都显得有些吃力,便说:“行啊,反正我们顺路,载你一程不费事。”

从镇上到村里开拖拉机要二十分钟左右,我们便聊天打发时间。她说自从念了农校后就很少回来了,她现在是县里农业技术员,工作忙起来,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这次来,是听说她姑姑身体不太好,特地来看看。

她问我现在怎么样?当初她听她姑姑说,我成绩还不错,应该念大学了,这个时候在家里,是放假了特地回家帮忙干农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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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我高考差了两分,没考上。”我叹了口气。她问我为什么不复读?我说我不想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万一复读又没考上,我不想接受再一次的失败。

说起这些,我不禁有些感慨:“你可是出息了,不仅工作好,还成了城里人。”

妙妙却摇了摇头,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可不是城里人,我住在城乡结合部,算是城里的农村人。”

她的话让我心里暖洋洋的,也缓解了我因为落榜而感到的自卑。

我告诉她,我虽然没能考上大学,但我们家在村里条件算好的,跟着父亲种地也能过得不错。而且村里就只有我们家买了拖拉机,也算是小有成就吧。

我们聊了一路,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村口,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我让她下车走回去。她明白我的好意,大方摆摆手:赵鹏程,谢谢你啊。

农忙时节,家里人都手拿镰刀下地干活了,我和李妙妙也没闲着,她在她姑姑家地里干活,我开拖拉机的技术娴熟,就负责把我们家割好的麦子往家里运。

我们家兄弟多,手头上的活计自然也多。好在我们家有台拖拉机,那在当时可是个稀罕物,干起活来速度也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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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天突然阴沉沉的,乌云压顶,似乎要下大雨。我刚从地里回来,就碰到了李妙妙急匆匆地往家赶。她脸上满是焦急,手里还拿着一大卷雨布。

我问她怎么那么着急,她指着远处的麦田说:“我姑姑家的麦子还没收完,镰刀割好的都堆在地里呢。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得赶紧拿塑料布盖上,不然麦子都得淋湿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金黄的麦田里,镰刀割好的麦子堆成一座座小山,这天气要是下起雨来,一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我心里琢磨着,我们家有拖拉机,要是能帮李妙妙的姑姑家把麦子运回去,应该能赶上下雨前收完。可拖拉机是家里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用,更别说借给别人了。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

“爸,刘婶家的麦子还没收完,眼看要下雨了,咱们能不能用拖拉机帮她家收一下?”我小心翼翼地问父亲。

父亲正在抽烟,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拖拉机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借给别人使,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我着急道:“爸,咱们刘婶是一个村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要是不帮,她家的麦子可就全毁了。我和她侄女李妙妙也认识,小时候还在刘婶家蹭过饭呢。咱家额拖拉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帮她。”

我软磨硬泡了好半天之后,父亲于点了点头:“好吧,你去吧,但小心点别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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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开着拖拉机去了地里,眼看风越来越大,我招呼李妙妙和刘婶夫妻俩赶紧干活,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地里的麦子一捆捆地装上拖拉机。

我拉着最后一趟麦子刚到刘婶家门口,小雨点开始落下,打在我们身上,我和李妙妙赶紧把麦子从拖拉机上卸下来放进院里盖上雨布,在雨势变大之前,我们把所有的麦子都盖好了。

豆大的雨点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我们站在屋檐下,看着倾盆大雨,都松了一口气。

忙好后,刘婶夫妻俩也从地里回来了,他们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刘婶庆幸有我帮忙,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出于感激,她非要留我们在家吃午饭。

“不用了,我们家离得又不远,一会雨下小了,我回自己家吃就行。”我推辞道。

李妙妙道:“你就别客气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我看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饭菜是李妙妙和她姑姑一起做的,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饭菜,我吃起来却很香。

吃饭时,我和李妙妙渐渐熟络起来,话题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种地经验交流,到后来的生活琐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饭后,雨也停了,我告别了他们,开着拖拉机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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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放晴,我扛着锄头去地里时,碰见李妙妙背着包朝我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她说她是特地来找我告别的,她要回县城了,今天就走。临走之前为了表示感谢,送我一本关于农业的书,或许对我种地有帮助。

妙妙走后,我偶尔想起来,翻看了这本书,发现书里确实有很多关于种地的有用知识。那一刻,我才知道妙妙送我书不是简单地感谢,是真的希望对我有帮助。

我心里对妙妙升起了一丝好感,之后,妙妙经常来村里找她姑姑,每次来也会来找我一趟,有时是借书给我看,有时则和我聊聊地里的收成。

我发现妙妙不仅聪明能干,而且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和我聊了很多关于她对种地的看法,想得比我长远。虽然她是技术员,但从来没有嫌弃我是农民,还和我一起坐在地边吃烤红薯,挺接地气的。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李妙妙的感情不仅仅是友情那么简单。我喜欢她的聪明能干,她有一段时间不到村里来,我就会想起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来?是工作忙,还是不想见我。

我和大哥说了这件事,大哥已经成家了,他说这就是喜欢。可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妙妙工作稳定,是吃公粮的,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敢轻易表达我的心意。

这天,妙妙来找我,说她主动申请调职,以后负责我们附近六个村的农业种植指导,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到面了。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我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说道:讨好了,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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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泪光,说:我还以为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想天天见到我呢?

我向李妙妙表明了心意,我们相处了半年就结婚了,婚后她经常给我出谋划策,帮我改进种地的方法,我也在她的影响下,开始关注一些新的农业技术。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有奔头。

1983年开始实行土地承包制度,我们家也承包了一片地。有了更多的土地,我们的干劲也更足了。她帮我制定了详细的种植计划,我们还一起引进了一些新品种的农作物,我们地里的收成是村里最好的。

老伴是个热心肠,地里收成好了,她就把经验告诉其他人,带着大家一起种地。

如今老伴已经退休,儿女们在城里上班,我们也搬到了城里帮忙带孙子孙女,过起了养老生活。

偶尔想起当年,如果不是我开拖拉机偶遇她,载了她一程,可能我的命运又是一番景象,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