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二卷：大宗师
第五十三章 蛊（七）
吕大才和里正的儿子石能一起来到县城干活。
他们要干的活很简单，就是给盖房的工匠做助手，包括搬运材料以及递送需要的工具等，都是不需要技术的粗重活计。
房子是本县县令王大人给自己的小妾花娘盖的。
这县令新来不久，他的老家原本在外地，娶有一妻一妾，妻妾不和已久。现在妻妾两个人都随王大人来到新的任所，原本他准备安排她们都住在县衙后院，无奈妻妾二人争风吃醋，每天吵吵闹闹的让人看着实在不雅。
王大人为了息事宁人，只好另找住所让两个人分开居住。虽然他一向宠爱花娘，可是碍于名分，终究没有让妾室住在府里、却让正妻住外面的道理，他又不忍心让花娘一直租住外面的房子，所以就找人择了风水宝地，准备另给花娘建起一座宅院。
选好的宅基地离县衙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吕大才和石能来了以后，各村挑选送来的年轻人也陆续到齐，工头分好活计，大家就分头忙碌起来。
置身于一群陌生人之中，吕大才不由自主就和石能的关系亲近起来，原本对里正儿子的那种羡慕嫉妒恨就暂时放到了一边。
石能比吕大才大一岁，长得和里正挺像，面相清秀，天然带着精明能干的劲头儿。和石能一比，吕大才更加显得其貌不扬、笨嘴拙舌。
不仅如此，就算是干起工地的活来，吕大才也十分生疏，总是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
“你说说你爹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位来？”工头方老大三十来岁，看起来和石能比较熟悉，他转来转去巡视工地的时候，看到吕大才推车都推不稳的样子，不由就有些抱怨地对石能说道：“你爹以前派人的眼光挺准的，这次这是怎么了？”
“那不都得有第一次嘛！”石能和吕大才合力把一块石头搬上车后，拍拍手上的土，走到方老大身边，脸上带着些笑意说道：“这吕家兄弟第一次出来干活，没别的，您老人家多包涵、多指点吧！”
“嘁，冲咱们两家这交情，那自然是没得说！”方老大先是笑着和石能说话，而后瞟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吕大才，忍不住悄声对石能嘀咕道：“我知道，你爹那么精明，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次给县老爷家盖房，天热了有阴凉处歇着，下雨了也能找个屋檐避避，差役们随时还能给拎出桶凉茶来，县老爷给钱又大方，这可不是比修河堤那样的活强得太多？这活儿能轮到他这样的愣头青身上，那自然是你爹见了人家的好处，是不是？这里面的事我还能不明白？”说到这儿，他不由眯起眼睛看着石能颇为自得地一笑。
石能到底年轻，听着方老大说了这么几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吕大才刚开始听石能为自己说话，心里有些感动，此时见他脸色尴尬，想着工头对他说的话肯定不大好听，不由心头火起，扬起脸来直眉瞪眼地看着方老大。
“怎么，你小子还不服气？”方老大看到吕大才的样子，不由冷笑一声说道。
石能一见这架势，连忙轻轻一拉吕大才，向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回过身来对方老大一笑：“方叔，您忙着吧，我们干活去了！”
吕大才推起车子，石能在一旁扶着，两个人走远了之后，石能才小声说道：“你惹他干嘛呀？咱们都在人家手底下干活，顺着人家一些又能怎么样？”
吕大才看了石能一眼，不由嘀咕道：“平时看你爹在村子里挺厉害的，你怎么就这么胆小怕事啊，难道你还怕他？”
石能没想到吕大才会冒出这么一句来，他愣了一下，脸色不大自然地说道：“村里是村里，这是哪儿啊，这是县城！就方老大那种人，平时和县老爷的关系铁着呢，咱惹得起吗？你还别说我胆小，就算是我爹见着方老大，那也客气着呢！”
吕大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指手画脚的方老大，心想：“原来里正也有怕的人！倒真是自己见识少了！”这样一想，也不敢再多说话，只闷头和石能一起干活。
天还没黑的时候，方老大就吆喝着大家回住处休息。
吕大才抬起头来看看西边将落未落的太阳，又看看一个个擦着头上汗水往住处走的村民，想起以前和爹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那会儿不到天黑爹是不会让他们回家休息的。村里也不光他们家这样，大家都是这样，常常月亮都爬上树梢了，才纷纷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
这么一对比，吕大才觉得现在简直是太幸福了。
一时，他盼着这房子最好就一直这么盖下去。那样他既有轻松的活儿干，又有钱可挣。
可是，这幸福的感觉很快就消逝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深切的不平。
村民们被集体安排在县衙后面的一排平房里住宿。虽然这平房和前面的县衙、县令府邸相比显得非常简陋，可是在吕大才看来，却比家里那几间茅草屋要强得多。
他们到住处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两间相连的房间里足足摆了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各放着一大盆米饭、两大盆蔬菜。虽然菜肴只是萝卜和白菜豆腐，但是对于已经劳累了一天的吕大才来说，那升腾起来的味道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他和石能正要一起坐在桌子旁边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了石能一声，两个人扭头一看，是方老大站在门口正向石能招手。
石能连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有些扭捏地对吕大才说道：“你先吃吧，方叔叫我有事。”
“有什么事也得先吃饭呐！”吕大才不满地看了门口一眼，可是石能来不及和他细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吕大才看一眼已经围着桌子坐好的村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人倾诉般地说道：“这叫什么事啊，有什么要紧事也得让人吃了饭再去干啊！”
“小伙子，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出来干活吧？”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拿起一个粗瓷大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米饭，笑呵呵地问道。
“是啊。”吕大才答道，有些不明所以。
“人家呀，”那中年男人把头向外面一甩，“人家当然也要吃饭，不过人家吃的可和咱们不一样！不信你去看看，那小屋还有一桌呢，那可是有酒有肉，好菜管够！那都是工头的‘自己人’！说到底，就算是咱们和人家一起干活，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说说看，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哥，家里是什么人哪？”中年男人显然很健谈，一边把另一只大碗里盛满了菜，一边问道。
“他，他是我们村里正的儿子。”吕大才愣了片刻，才缓慢答道。
“你看，我没猜错不是？虽然里正到了县里排不上号，可是毕竟也是‘官’啊！”中年男人嘴里咔哧咔哧地大嚼着饭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道。
“哼，大官小官那都是官，和咱平头老百姓就是不一样！”中年男人旁边一位青年人气鼓鼓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赌气般的把刚盛过饭的勺子猛扔回饭盆里，一脸的愤懑：“他们能喝酒吃肉，咱们就只能吃这萝卜白菜，看着都没胃口！”
“有没有胃口，也得吃饱饭哪！”中年男人息事宁人地把饭盆推到吕大才面前，示意他快点儿盛饭：“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干活！”
吕大才站在那儿，右手软绵绵地抬起来，握住了饭勺柄。他也很想和那位中年大叔一样，满满地给自己盛一大碗饭，然后大口地吃个肚儿圆。他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今天又干了一天体力活，肚子早就饿了，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娘常做的玉米面野菜饼想了好几遍，觉得哪怕先吃上一个充饥也好。
更何况是这样喷香的米饭和炒得碧绿油亮的蔬菜了。这比在家时吃的已经好太多了。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晶莹洁白的米饭，肚子里好像被那些话灌满了，一时什么都吃不下。
最终，他勉强盛了半碗饭，又舀了几根菜丝，没滋没味地吃起来。
刚才在外面闻着喷香的饭菜，此时吃得味同嚼蜡。
吃过饭没有什么消遣，村民们各自回屋歇息。
吕大才和石能一个屋，他摸着黑进了屋，连打火点灯的心情都没有。
他和衣躺在床上，胳膊有些酸疼，身体的疲倦让他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心情却不允许似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被外面灯光和室内的黑暗分成极为鲜明的两个区域，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光亮的那一片有些刺眼，于是把目光移向黑暗的那一片。
暗沉的，就好像他的心情一样。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得到了这份好差使，心里却还是那么难过。
刚才听村民们说，这份差使包括盖房子、建院落，还有院子里面的假山、池塘等，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小半年。县太爷会按月付钱，像他这样的小工一个月后能拿到二两银子，成熟的工匠还要更多一些。
二两银子，以前爹出去干半年才能拿到，在自家地里干活一年也未必能拿得到。
可是，即使想到这些，吕大才心里仍然高兴不起来。
门开了，石能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吕大才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觉得有很多问题需要向石能问清楚。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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