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华 讲述人:孟晓敏
我是一名小学老师,今天是中秋假期头一天,本来我早就计划好了,中秋假期头一天在自己家打扫卫生,第 二天去婆婆家帮扒苞米,待到第 三天傍晚回家。
谁知今天一大早,我正睡懒觉,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婆婆打来的。
电话接通,婆婆用商量的语气说:“晓敏啊,我知道你不爱听我唠叨,也知道你不愿意提过去的事,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家看看你母亲。”
“我昨天去地里干活,看见你母亲独自一人拖着满身疲惫去药店买药,苍老许多,谁见了都说她可怜。你这次回来先别帮我扒苞米,先回家待会儿。”
这番话婆婆说过无数次,每次听完,我心里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当年母亲狠心将我送给姑姑,我就逼着自己不去想她。
但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放下,开始理解母亲的不容易。
既然今天婆婆再次提起过往,加上我爱人趁热打铁,在旁边劝我,我看看家里收的满屋子葡萄和月饼,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于是我决定回家看看亲生母亲,回那个二十年未曾登门的家。
时间回到40多年前,父亲在奶奶怂恿下,让母亲接着要三胎,目的只有一个,捞儿子。
奶奶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三代单传到父亲这辈,母亲连生两个女儿,奶奶急了,本着再赌一把心态,让母亲拼老三,老三就是如今的我。
谁知天不遂人愿,奶奶见我又是个丫头片子,连给母亲伺候月子都省了。
母亲自知“对不起”老孟家祖辈,不敢奢求月子有人给洗衣服、做饭。
她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因此患上多种月子病,比如,遇大风天头疼,下雨天腿疼,走路多脚后跟疼。
母亲从此干不了重活,家庭重担便落在父亲一个人身上。
日子过得本就一穷二白,有了我后更是雪上加霜。
恰巧这时,姑姑结婚六、七年没有孩子,姑父和姑姑因为这事感情很差。
于是奶奶想出一个两全其美办法。说服父母将我送给姑姑,如此一来,既保全姑姑家庭,又可以减轻父母负担。
才两岁大的我就这样来到姑姑家,姑姑跟我们是一个镇上的,她家条件比我家好。
姑姑的公公也就是我新爷爷在粮库上班,那当时家里有个工人很了不起。
爷爷利用工作之便,经常往家里买大米、白面。还有麻花,糖果等零食。
我从小不亏吃亏穿,等爷爷退休,父亲吃商品粮顺利接爷爷班,也成为工人。
这么说吧,在姑姑(养母)家,我没吃过苦受过累,我是在全家人宠爱下长大的。
小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被姑姑领养的,直到我读小学时,有一次和同学吵架。
同学没吵过我,回家告诉家长,家长说漏嘴了,我当时不信,家长提醒我说,你不信是吗,你好好想想你叫啥名字。
我这才细品我小名为什么叫“代娣”。
知道自己身世那年我14岁,在这之前,我经常跟养母(姑姑)回姥姥家(其实是我奶奶家),每次回去都能见到舅舅和舅妈(其实是我亲生父母)。
舅舅、舅妈对我很好,我还感慨,自己命好,摊上好舅舅,特别是舅妈,有一口东西都省给我吃,还给我买新衣服。
我曾想过,别人口中舅妈多数心肠狠毒,而我舅妈心地如此善良。
当我知道自己身世,我开始记恨父母,猜疑她们为什么要将我送人。
是我不听话父母不喜欢我,还是家里没钱养不起我?家里没钱为什么不把两个姐姐送人?
带着这些疑问和不解我拒绝再去舅妈家。
自那以后,我变得沉默寡言,一门心思读书。初中毕业后我考上师范学校,毕业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后来我跟同事相爱结婚,婚后不久,姑姑患急病去世,我虽然不是姑姑亲生的,但姑姑对我很好。
我们的感情比亲生母女还要好,送走姑姑,我大病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
亲妈来了,见我伤心难过,边安慰我边让我以后回她家。
我没答应,因为姑姑家只剩下姑父和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七十多岁,不能做家务活,我隔三差五回家打扫卫生,帮忙做好吃的。
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养父下岗后在我的支持下再婚。
去年,养父家房子破旧不堪,我出10万元给翻盖一新。
养父乐的合不拢嘴,逢人就说:“我没钱,是俺闺女出钱帮我盖房子。”
后来亲生父亲患急病也去世了,养父通知我,我没回去。
我虽然不经常回去,但亲生父母家所有事情我都能听说。
因为我婆婆跟亲生父母在一个村子,我的身世镇上人都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别人也不避讳我。
亲生父亲去世后,两个姐姐远嫁南方。(打工认识南方人)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人。
听说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大片土地租出去,只留一亩菜地。
自打我有了女儿,越来越能体会到当妈妈有多辛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怨恨亲生母亲。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寻思:自己没来得及尽孝,养母突然离世。会不会有一天,亲生母亲突然有事,我同样没尽孝心。
经常想到头疼,我内心开始动揺。
正好中秋放假,我提前打电话告诉婆婆,回家过节顺便帮扒苞米。
婆婆见时机成熟,劝我回家看看亲生母亲。正好我爱人也一直劝我,我便提上四盒月饼,两箱葡萄,还在大集上买了五斤牛肉,两条鲅鱼,带着我女儿一起回家。
当我推开母亲家院门,只见母亲累的气喘吁吁,坐在院里正往抬阶上倒苞米穗。
我爱人忙上前帮忙,我女儿也蹲在地上捡小苞米穗。
只有我和亲生母亲愣了一会,母亲缓过神来,掀起围裙使劲擦脸。
边擦边说自己累冒汗了,我则打开车门往下拿月饼,母亲马上走出来,接过我手里东西。
进屋后,母亲拉着我女儿的手,要去后院摘枣回来吃,我们都很尴尬。
到底还得是我婆婆,婆婆知道我回家后,骑着电瓶车过来,喊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我母亲去她家吃饭,这才避免尴尬。
吃完饭,我留在婆婆家地里干活,我爱人送我母亲回家。
好事开头难,我迈出这一步,就要坚持下去。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亲生母亲,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不给自己留遗憾,相信余生我会开心的工作和幸福的生活。尽量孝敬母亲和养父,还有公公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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