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一夜白头存在吗？
在电视剧《觉醒年代》中，郭心刚听说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外交失败，即将不得不割让山东后，仅仅过去一天，原本的一头黑发就已花白。
如果说这是虚构的人物和情节，那么也有一些相对可靠的说法，比如伍子胥一夜白头过韶关的故事：伍子胥逃到吴楚两国交界的昭关，那里盘查很紧，伍子胥过不去，心急如焚的他，竟真愁白了头，可也正因这副“焕然一新”的模样，他才成功混出了关口[1]。
要是觉得这个例子离我们太远，也有个近的，比如95后CEO，bosie（伯喜）创始人刘光耀，也曾透露自己经历过一夜白头：
那么，这一夜之间白发的现象，是否真的科学呢？它是不是和衰老研究中我们常说的“断崖式衰老”有关呢？今天咱就来试着一探究竟。
其实，这种“愁白了头”的案例不止在国内流传，国外也有类似的记载，甚至对于这种现象，还有一个专有名词，叫“玛丽·安托瓦内特综合症”。
在法国大革命时期，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在1792年被捕，被关押在监狱等待审判期间，由于压力巨大，头发迅速变白。
贵为一国王后，她的命运自然受到全国关注，而白头后判若两人的强烈反差成为了那个时代群众记忆中的深刻烙印，从此，那些因极度压力而迅速白头的现象便被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名字命名。
还有一些相对可信的报道是，有学者曾搜索了自18世纪以来的医学文献，在其中找到了196例“一夜白发”的案例，其中有44例，都是患者与医生在事发前后都确认过的，82例是医生事后确认和报道（基本上在事后第二天）[2]：
那么，既然这类现象在医学文献中都有记录，那科学界又是如何解释一夜白头的呢？
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综合症，曾有人提出过一种原因——斑秃。诱发斑秃的具体生理机制到目前为止仍然模糊不清，但普遍认为，不良生活习惯、肥胖以及压力，均有可能引起斑秃[3]。
当斑秃发生时，意味着我们的免疫系统会将我们的毛囊误认为是细菌、病毒、寄生虫等外来入侵者，然后对毛囊发起攻击，最终，头发一把一把地弃我们而去……
因此，如果说一般脱发是逐渐发生的，那么斑秃的特点就是，它的脱发节奏快得让你措手不及，短时间内就大面积“秃然来袭”，说没就没，比如《你好，李焕英》中的桂香就是典型：
“诶？等等，你主题说的不是白发吗？这斑秃只是掉，也妹白啊？这是咋跟一夜白头联系到一起的呢？”别急，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除了常见的斑秃外，还有一种斑秃叫弥漫性斑秃，这种斑秃的结果并不是给头皮打上一块块秃如其来的“无毛补丁”，而是让头发整体变薄变少，但因为短时间内大量脱落的特点，仍旧与一般脱发区分[4]。
图注：弥漫性斑秃对比
而弥漫性斑秃还存在一种奇葩的变体症状，它的特点是专挑有色素的头发下手，结果只留下白发，最终给其他人以“一夜白头”的错觉[5]。
但是，这就是一夜白头的全部真相了吗？或许还不完全是。在《皮肤病学档案》（Archives of Dermatology）中，曾有一位瑞士医生报告了一位54岁“一夜白头”的妇女的病例，作者写道：“她健康状况良好，在头发变白期间没有发现头发脱落。”[6]
另一方面，似乎只有那些本身就是头发灰白的（黑白发混杂）人变成几乎全白，才能用斑秃解释，而斑秃无法解释那些原本一头乌黑，却在在短时间内变灰甚至变白的现象。
那么另一种可能并不完美的解释就是——纯粹的极端压力，可以短时间内让一头乌发变白。
当人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时，我们的交感神经会有一系列的动作，比如，当i人即将登台演出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压升高、瞳孔扩大，甚至菊花一紧，这都是面对压力时，由交感神经在暗中搞的小动作。
而交感神经想要做到这些，需要依靠去甲肾上腺素的释放。除了可以调节以上那些我们能明显感知到的生理反应以外，学者发现，去甲肾上腺素的大量释放还会强迫原本躺平状态的黑色素干细胞开始加班，令它们快速增殖、分化和迁移[7]。
而经历大量去甲肾上腺素秃然迫害（激发）的黑色素干细胞，短短几周就走完了原本要走几十年的路（耗竭），结果就是，没有黑色素细胞能接着为头发“上色”了。
可为何说这一解释是不完美的呢？因为这一机制影响的只是你新长出的头发——也就是说，发根会变白，但早就露出头皮的那部分（发梢），该是黑色还是黑色，毕竟，已经探出毛囊的头发由死去的角质细胞构成，这些细胞不会发生任何代谢，自然不会改变颜色。
图注：这种一夜白头只能用魔法解释了
因此，由去甲肾上腺素导致的白头，通常需要持续几个月，最短也要几周才能出现，这不是因为压力不够大，而是因为白头发生长出来的速度没那么快……
想要从生物学或医学的角度去解释一夜白头，似乎路已经走到头了，如果放开思路，也有一些其他的理由或许可以解释记载中的“一夜白头”。
比如，关于伍子胥的一夜白头，很可能只是一个美丽的虚构叙事，伍子胥虽然历史上确有其人，但一夜白头的经历却只在《东周列国志》中有描述，而《东周列国志》是一本小说，并非正史。
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则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染发剂掉色。西方人直到1907年才推广持久性染发剂，而此前的染发剂效果可没有那么持久抗造。
玛丽·安托瓦内可能原本就是灰白发，平时会用染发剂染黑来维持光鲜，被捕后无法“续杯”，因此现出原形，回归原来的灰白发。
另一种解释是，玛丽·安托瓦内特于1792年8月10日被捕，1793年10月16日被处决，对于大多数群众而言，王后消失了一年多，这个时间倒是足以让原本的一头乌发在极度的压力下变为满头白发了。而人们在讲述故事时，会喜欢下意识地夸大也是正常。
图注：我们都喜欢被“一夜白头”四个字背后所暗含的“曲折故事”所吸引
虽然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一夜白头都令人害怕，但一个令人欣慰的事情是，压力导致的“一夜白头”似乎是可逆的。
哥伦比亚大学瓦格罗斯内外科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发现，当压力减轻时，一些毛囊会恢复原本的色素沉着。研究人员观察到，参与研究的志愿者在休假期间，部分白发恢复成了黑色[8]。
该研究的作者推测，“一夜白头”的逆转与线粒体有关。当压力减少后，如CPT1A和ACOT7等线粒体蛋白会激活，这些蛋白会促进黑色素的生成。关于白发恢复的证据，研究人员也录制了相关视频：
不过研究人员也强调：这种白发逆转现象可能仅限于特定年龄段的“新生白发”中，很难指望它能让自然衰老导致的长期白发逆袭回黑发。
看到这里，估计大家应该也能明白，“一夜白头”和我们平时说的断崖衰老，严格来讲并不是一回事。首先，断崖衰老通常指每个人在特定年龄段，微观分子水平的陡然变化，是相对普遍的现象，而“一夜白头”则是出现在宏观表型上的极端的罕见现象。
其次，压力引起的一夜白头，是去甲肾上腺素快速耗尽黑色素干细胞的潜能导致的，但其他的干细胞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因此，这种原理下导致了头发变白，并不意味着身体机能经历了同等的下滑。
虽然派派从来没亲眼见过真正的一夜白头，科学界也无法完美解释这类现象，但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这类现象就完全是夸张杜撰。人生的大起大落导致的一夜白头，毕竟是一种十分随机的极端情况，难以有针对地设计实验来进行观察。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关于一夜白头的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夸张，而派派则衷心祝愿读者们永远不会经历，或是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跌宕起伏的经历，还是留在故事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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