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杂记》的《乐游苑》一文说,乐游苑里生长着野生玫瑰树,树下多苜蓿,苜蓿又叫光风、怀风,茂陵人则称之为连枝草。 史载,张骞出使西域,所得有蒲桃、胡葱与苜蓿。 苜蓿为外来物种,看似“身世不凡”,可到底也是一种寻常事物。 作为寻常事物的它,竟有这些或饱含诗意的名字,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苜蓿
据原文,“怀风”也好,“光风”也罢,理由在于“风在其间,常萧萧然”,且“日照其花有光采”。风吹进苜蓿丛中,苜蓿便随风飘荡;阳光照耀在花上,花儿便增添了光彩,这景象想想都是美的。在给事物取名上,古人似别有用心,不达到一定水准则绝不满意,不满意则一换再换,或者各叫各的,且陶醉在自己的构想世界中。
和苜蓿一样,向日葵也有好多叫法,如朝阳花、向阳花或太阳花,还有转枝莲、盘莲或望枝莲等,而廊坊市固安县的叫法最为优美,那里人叫它“望日莲”。孙犁先生的《风云初记》写道:“黑夜里,望日莲滴着金黄的花粉,香得闷人。”这句话以诗意满满的望日莲称呼向日葵,拥有现实基础,也饱含引人入胜的潜质,别具一格。
向日葵
而在《世说新语》中有这样一则故事:东晋名士谢安心怀隐居东山之志,曾多次拒绝朝廷出仕的邀请,后来碍于一代枭雄桓温地再三相邀,不得已才出山就任桓温属下的司马。于是,有人某天给桓温送了一些草药,其中有味药是远志。桓温便拿来问谢安:“此药又名小草,为何一种东西却有两个名称呢?”谢安没有立即回答。当时在座的郝隆随声回答说:“这很容易解释,隐居就叫远志,出山就成为小草。”谢安听了,很有些惭愧的神色。
单从名字上看,“小草”之名几乎和没有名字一样了,而“远志”更富有深意,这已经不是用诗意这个词可以概括得了。命名不是小事,名称不再侧重描摹事物或现象,而被赋予了人的品格或心愿。
远志
郝隆的原话是: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它一语双关,上面的译文是由隐居和出山点明“处”和“出”,若回归它的表象,则指示两个名字本一物,只是部位不同而已。依此意,“处”,藏在地下的根便是远志;“出”,发出苗来便为小草。不过,看样子前一种解释更为深入人心,故多用来表达隐居之意,如王冕《山中作寄城中诸友》“在山虽无荣,出山有何好?清流混潢污,远志成小草”。
山谷幽幽,古木参天,花草们任性生长,想长高一点,就长高一点,想提前枯萎,倒是谁也不能阻拦。它们是自由的,尽管不在乎被我们叫做什么,可还是有人在乎把它们叫作什么。有时候,看到那些平凡的小草,想到它们的“芳名”就不免心生怜爱了。在《诗经》中,芣苢、卷耳、白茅、芄兰,无一不令人好奇和着迷。真可谓山中有“名”草,缭乱众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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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付振双
编辑:张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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