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拆迁款到账了! 120万啊! 这下咱们能回老家买房养老了。”老伴陈秀兰站在厨房门口,擦着手上的水,语气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上那笔巨款到账的短信,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欢喜。 点了根烟,烟雾在空寂的房间里弥漫,我低声应了一句:“嗯,明天一早就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霓虹灯若隐若现。 房间里空荡荡的,刚买的新沙发还带着塑料包装,墙壁上只有一张黑白照片,那是我儿子李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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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可每次看到那张照片,我心里还是会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疼。

“老李,你说咱们这样做,对得起大勇吗?”陈秀兰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语气平静但坚决:“这钱是咱们的养老钱,和别人没关系。 大勇不在了,咱们总得为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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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什么。 她是个心软的人,总觉得我们欠了儿媳和孙子什么,但我却不这么想。 这些年,我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可他们呢? 回报的只有冷漠和疏远。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名字——宋慧,儿媳妇。 手指停在接听键上,我的心猛地一沉。

“爸,你们去哪儿了? 我去你们家找你们,怎么人都没了?”电话那头,宋慧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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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眉,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们回老家了。”

“回老家?”她的语气微微一顿,随即话锋一转,“那拆迁款呢? 是不是已经到账了?”

果然,她是为了钱来的。 我心里冷笑,故意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那是我们的养老钱,和你没关系。”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满:“爸,那钱里有我儿子的一份,这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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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我心头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但我努力压住情绪,冷冷问她:“你不是带着我孙子改嫁了吗? 而且,孩子的姓,还姓李吗?”

电话那头,宋慧一下子噤了声。 我知道,我戳中了她的痛点。 这些年,她带着孙子改嫁,甚至改了孩子的姓,这些事我全都知道,只是我懒得计较罢了。 可如今,她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来要钱?

挂断电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老伴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说?”

我冷哼了一声:“还能说什么? 不就是惦记咱们的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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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兰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无奈。 我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孙子,可我却早已看透了亲情的冷暖。

我这一辈子,活得不算风光,但也不算窝囊。 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我总想着有一天能跳出那个穷山沟子,过上好日子。

十七岁那年,我考上了中专,成了村里唯一的“文化人”。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县里的工厂上班,日子过得简单而满足。 后来,我认识了陈秀兰,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我们很快就结了婚。

婚后第二年,儿子李志勇出生了。 我第一次抱着他时,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发誓一定要让他过上比我好得多的生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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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勇六岁那年,我厂子倒闭了,一夜之间,我成了无业游民。 为了养家糊口,我和陈秀兰带着孩子去了省城,干起了最辛苦的活,建筑工地、餐馆后厨,全都是我和她的战场。

好在,李志勇很争气,他一路读书到大学,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宋慧。 那时候,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我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可命运偏偏不肯放过我。 李志勇结婚没几年,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那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日子。 为了不让陈秀兰崩溃,我强忍着悲痛,一边料理儿子的后事,一边安慰她:“咱们还有孙子,得为孙子活下去。”

可没想到,李志勇走后不到一年,宋慧就提出了改嫁的要求。 她说她还年轻,不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熬下去。 我苦苦哀求她把孩子留下,可她却断然拒绝,说我们年纪大,照顾不了孩子。

她带着孙子离开那天,陈秀兰哭得晕了过去,我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一样。 从那以后,我们和孙子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断了音讯。

这些年,我和陈秀兰靠打零工勉强度日,直到老家的房子被拆迁,才让我们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宋慧竟然会为了钱,重新联系上我们。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满是苦涩。 亲情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我的思绪却停留在过去的点点滴滴。 陈秀兰坐在我身边,低头翻着手机,时不时叹口气。

“老李,你说,咱们以后还能见到孙子吗?”她突然问。

“见不见都无所谓了。”我语气平淡,“他已经改了姓,不是咱们李家的人了。”

陈秀兰没再说话,只是眼圈红红的。 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可我已经看透了。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活好自己,其他的,随缘吧。

回到老家,我们用拆迁款买了一套小房子,虽然不大,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搬进新房的那天,陈秀兰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山,眼里闪着泪光:“老李,这才是咱们的家啊。”

我点点头,心里也升起一丝安慰。 是啊,这才是我们的家,一个没有争吵、没有算计的地方。

几天后,我接到村里人的电话,说宋慧带着孙子回来了,想让我们见见孩子。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拒绝了。

“老李,你真的不想见见孙子?”陈秀兰有些不解。

“见了又能怎么样?”我苦笑,“他已经不属于咱们了。”

窗外的夕阳缓缓沉下去,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 我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心里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生活,总要继续。 我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和陈秀兰一起,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 至于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