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长贵,是钓鱼台11号楼的首任秘书,他在11号楼工作满一年,就结束了自己的仕途生涯。

在西洞庭农场的五年生活

西洞庭农场位于湖南的常德市,作为湖南的一个直辖市,常德是个好地方,自古就是人杰地灵。在古时候,这地方叫作“武陵”,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柳城”。听到“武陵”这个名字是不是觉得很熟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开篇就是“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这“武陵”指的就是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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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到1954年,这一年,洞庭湖水位猛涨,导致湖区一带受到了洪水的冲刷。当时,湖南组织了差不多80万的军民一起,对洞庭湖的东面和西面进行了治理。

在1955年的年初,就开始筹建一个农场,围绕着祝丰垸,对数十个荒州和湖泊进行围垦,因为是在洞庭湖的西面,故而也被称之为“西洞庭农场”。

阎长贵是1975年的5月份,走出秦城监狱来到这个农场的。

那时候的西洞庭农场,经过20年的经营,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型的社区。总的面积超过了100平方公里,里面什么都有:学校、银行办事处、邮电局办事处、医院、商店、电影院等等,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当时全国的国营农场大多都处于亏损的状态,常德的西洞庭农场是全国为数不多,实现盈利的大型国营农场之一。农场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不容易,这和覃正彦有着很大的关系,作为农场的一把手,这个中农出身的人,在他任职的那八年多的时间内,也正是农场生机勃勃的时期。

对于阎长贵这个读书人,覃正彦对他的也很是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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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的9月,这是阎长贵来到农场的第五个年头,也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阎长贵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他准备返回北京工作。

但是,有一个问题难住了他,就是妻儿的户口问题。

五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西洞庭农场,妻儿和父母也从山东老家来到农场,一家人可算是团圆了。父母在农场没待上多长时间就回了老家,妻儿就留在农场和阎长贵一起生活。因为是在农场,妻儿的户口自然也是非城镇户口。

等阎长贵要返回北京工作的时候,他自己的户口倒是好解决,妻儿户口的“农转非”就是个刺手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想要“农转非”是很头疼的一件事。

哪晓得咱们的覃正彦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关系,提前就给他的妻儿办理了“农转非”问题。

覃正彦的这个举动属实让旁人,尤其是其亲属很不理解,要知道这个老领导的作风向来正直,他在农场这么多年,没有给自家亲戚安排过一次工作。这次为啥突然变了性子,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解决了“农转非”这个大问题。

面对旁人的不解,覃正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本来他就不善于言语,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五个字:他太老实了。

覃正彦对阎长贵的关爱,只是农场众多关怀的一个缩影。

回到北京后,阎长贵时不时会回想起在农场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的心里,早就把那个遥远的地方,看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尤其是他刚从秦城监狱出来,孑然一身刚到农场的时候,如果不是农场的那些陌生人帮助,他也不会那么快的就融入到新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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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阎长贵而言,西洞庭农场的规模,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最大的一个企业。

他刚到农场的第一件事,不是到处转悠看风景,而是躲进自己的小天地,拿起笔,展开信纸,给远在山东老家的妻儿写了一封家书。

1968年1月24号的那个深夜,他被送去秦城监狱之后,八年的时光,他和妻儿父母之间的消息就断了。在监狱的那八年光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家人,想着往后团圆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方块字之间倾注着自己多年压抑的感情。

不知不觉之间,情绪上来了,化作泪水,溢出眼眶;

不知不觉之间,那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滴到了信纸上;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思绪就飞到了山东老家,好似看到了妻儿。

这个经常写字的读书人,此刻拿着笔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或许,人的感情到了,也控制不止自己的身体了吧。

家书寄出去之后,阎长贵就盼着回信。

约莫过了十天,一封来自老家的回信就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展开,那笔迹很稚嫩,想来是自己那个上初中的儿子写的。

在自己被关押的七年多时间里,阎长贵对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身高小小,还在上小学的小屁孩的印象中。他当年留在单位的个人物品,在出来之前,就被儿子代为取走了。

儿子稚嫩的笔迹告诉父亲,他们一家人会从老家赶来农场,老少三代人,不久就会团圆了。

心头上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在等待妻儿父母的日子里。农场的人给了这个读书人很多的帮助。那时候,农场的家家户户都要囤积柴火,日常的烧饭、洗澡、洗脸什么的,都离不开柴火。虽然农场给他腾出来一间屋子,还给他准备了锅碗瓢盆、被褥这些日常用品,但是柴火这个事,属实是难道了这个读书人。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柴火,也不晓得怎么劈柴火。

一砍刀下去,那木头桩子四处乱飞,飞溅出来的木头屑子,砸在脸上,也怪生疼的。

好在有农场职工们的帮村,这家匀出一些柴火,那家也拿出一点柴火,凑吧凑吧,才算是解决了阎长贵的事。

阎长贵来自北方,按道理来说,是要把他分配在棉花班劳动的。但是这棉花班的劳动量很大,农场怕这个读书人吃不消,就给他开了个小灶,安排去了体力活相对不重的稻田班。

虽然在稻田班干活也不是那么舒服,尤其是盯着日头下地干活。

一天下来,那皮肤晒得黢黑,还晒脱了一层皮,但阎长贵的心头上是暖暖的。大家伙都不关注他是谁,来自哪里,犯了什么事;大家伙只晓得这个新来的人,是大家庭的一员。

一天的活计,就在说说笑笑中结束。

身体累些倒是无妨,心头是热乎乎的。

在监狱的日子是漫长的,在农场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11月,不知不觉之间,阎长贵已经来了有半年了。原本,覃正彦是要把这个文化人调去宣传部工作的,哪知道等来的最终处理结果,还是没有结果。他也就没法安排阎长贵去宣传部了,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安排他在场总部的农科所工作。

阎长贵也不晓得农科所要具体做什么工作,好在他的邻居,一个姓曾的副科长,就是场农科所农业科的。

他得知阎长贵要去农科所工作,特意来到阎家,和他说你可不能去农科所噢!农科所的工作你一个知识分子“耐不住”的,平常是要去每个分场跑的,尤其是刮大风和下大雨的时候更是要去跑。

“耐不住”是常德的一句方言,意思就是“受不了”。

听了邻居的话,阎长贵寻思着自己也确实是够呛,只好找到覃正彦,看能不能给换一个工作。

恰好场农科所的学校需要一个老师,阎长贵就被安排去当了一名教书先生,这倒是很符合他。他在学校也是身兼数职,除了平常需要干一些后勤杂活之外,还有兼顾着教授初中的语文、数学好几个科目。

点滴的一些生活细节,让阎长贵早就把常德,把西洞庭农场放在了心头上,这西洞庭农场是他生命中的第二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