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黄河岸边冰凌尚未融化,朱德、刘少奇率工委渡河北上。河风猎猎,几位首长站在船头,望着对岸的太行山,说得最多的词却是“集中”。那时,华北战场一年多连吃败仗,晋察冀部队在大同、承德、张家口接连受挫,士气跌到谷底,中央终于决定亲自进场“把脉”。

时间再往前推几个月。1946年冬,聂荣臻在阜平的砖瓦房里向中央发电:野战军机关撤并可以执行,但四个纵队如果再拆,华北战场将陷于被动。陈云在延安仔细推算全局,仍要把杨得志的一纵调回刘邓麾下,最后只同意“人留下、部队归还”这个折中方案。于是,一纵回了晋冀鲁豫,司令员杨得志却成了晋察冀军区的“借将”。

此时的晋察冀军区只剩不到五万机动兵力。开初裁军是全军统一行动,晋察冀却执行得最彻底:九个纵队削到四个,各纵队又自砍编制。年轻指挥员觉得“精干”,老资格却担忧“骨头被刮”。杨成武、郭天民、李志民曾联名找聂荣臻理论,却只能无奈散去。

兵少、枪旧、粮紧,问题更多出在打法。1946年7月至9月,大同集宁、承德、张家口连续失利,一条北上通道被硬生生撕成两段。杨得志后来写到那个阶段:“不是不拼命,是没法子集中兵力,一到酣战就变成和敌人挤在一条道上‘顶牛’。”

部队牢骚也随之而来。夜里宿营,战士们围着火盆嘟囔:“怎么老是跟敌人顶牛?”杨得志听在耳里,只能用“再熬一熬”安抚士气,却清楚问题在指挥体系。当时没有独立的野战军机关,军区既抓作战又抓政务,决心慢一步、情报慢半拍,常常错过全歼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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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满战役便是一例。1946年10月聂荣臻想在易县、满城夹击孙连仲部,战前判断准确,但收网时只吃掉敌人七千余人,主力部队依旧脱逃。二战易县更闹笑话:4纵与3纵7旅听到“敌东窜”的假情报,未打招呼就去追,结果空跑一场,还放走已被包围的94军。彼此配合松散,可谓华北战场的顽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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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1947年,中央工委到来,朱德提出三条硬规矩:兵力要敢于集中;专打敌侧背;平原也要下决心搞大包围。规矩之外,先从体制动刀。野战军机关重建,专司作战;军区转管后勤与民政。聂荣臻推荐杨得志执掌新野战军,罗瑞卿、杨成武分别任第一、第二政委。这样,一条清晰指挥链终于成形。

杨得志上任后把“顶牛”二字视作耻辱。他将主力分成快慢两翼,快翼练急行、夜行,慢翼专攻顽固据点。5月的小试牛刀取得效果,战士们第一次尝到“主动拦截”的滋味。9月,为策应东北军工势,他选择保定北部的徐水做跳板,并布下围点打援的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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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节奏迅速升温。国民党94军六个团沿涿县方向来援,16军四个团自霸县侧插,罗历戎的第三军滞留石家庄。看似三路呼应,实则距离拉得过长。杨得志先在徐水牵制16军,主力南折截击94军。双方正酣时,蒋介石命罗历戎火速北援。此刻很多人主张固守待援,杨得志却拍板:“分兵,两昼夜抢到清风店。”一场百余公里的急行军在夜色中展开。

清风店一役,野战军以七个旅合围第三军,短短36小时全歼罗历戎部与直属炮兵近一万人。孙连仲在保定拍桌惊呼:“共军没汽车,怎么可能二十多小时跑二百里?”这句质疑后来成了杨得志指挥艺术的注脚。战后缴获的《石家庄半永久防御工事要图》直接送上案头,野战军乘胜扑向石家庄,守城部队仅凭半成品工事撑了十小时便弃城而逃。

清风店—石家庄两战连环,终于在华北撕开一道缺口。从此,晋察冀不再被动挨揍,战法由“顶牛”转为“各个击破”。对士兵来说,牢骚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清风店”的期待。对指挥员来说,大兵团协同、快节奏穿插、围点打援这几件武器,已在华北战场磨得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