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人名地名皆是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你确定?底座螺丝?”

厂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一样扎过来。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连全英文图纸都看不懂的普工,凭什么在这儿大放厥词?

赵国栋站在人群最前面,嘴角挂着冷笑,等着看我出丑。

我没理他,只是蹲下身,听了几秒钟。

“右后方那颗,松了大概两圈。”

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信我。

但我知道,三分钟后,他们的脸色会很精彩。

01

01

七月的太阳毒得很,我站在宏盛机械厂的大门口,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一半。

门卫是个五十来岁的大爷,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翻我的身份证。

“面试的?”

“嗯。”

“技术员?”

“对。”

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那件洗得发白的polo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指了指左边那栋楼:“二楼人事部,找刘主管。”

我道了声谢,往里走。

厂区不算大,两栋厂房,一栋办公楼,中间是个水泥地坪的停车场,停着几辆落灰的面包车。角落里堆着一些废旧的钢材和木托盘,一看就是那种在三线城市勉强维持的中型机械厂。

但我注意到了车间门口贴着的几张设备铭牌——德玛仕,五轴车铣复合机床。

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我在博瑞德的时候,修过不少这个牌子的机床,闭着眼睛都能把它拆了再装回去。

不过这些,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

人事部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办公室,门开着,空调冷气往外飘。我敲了敲门框。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不算冷淡,但也谈不上热情。

我推门进去,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化着精致的妆,指甲涂成酒红色,正低头看手机。

这应该就是刘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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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历。”她头都没抬,伸出一只手。

我把那张A4纸递过去。

她终于放下手机,扫了一眼简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周铭,三十六岁,从事机械维修十年……”她抬起头,目光带着审视,“就这些?”

“差不多。”

“学历呢?”

“大专。”

“什么学校?”

“一个民办的,您可能没听过。”

“之前在哪家公司?”

我顿了一下:“之前那公司倒闭了。”

刘婷的眼神明显变了,那种打量的意味更浓了。她把简历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

“周师傅,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厂招的是设备维修技术员,不是普工。这个岗位要求懂德国机床,能看英文图纸,能独立处理设备故障。”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你这简历……说实话,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能力。”

我没吭声。

“有证书吗?”

“有几个,没带。”

“哦?什么证书?”

“高级维修电工,数控机床维修技师,还有几个厂家的认证。”

刘婷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觉得我在吹牛。

“没带就算了。”她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纸,往桌上一拍,“看看这个,能看懂多少?”

我低头一看——全英文的图纸,密密麻麻的电气原理图。

德系FA-800数控系统。

我太熟悉了。

在博瑞德的时候,这套系统的图纸我翻来覆去看过几百遍,甚至还参与过厂家的技术培训。眼前这份图纸,我一眼就认出是第三代的改版,而且第三页那个接线端子的标注有问题——24V和0V的位置画反了。

但我没说。

我拿起图纸,装作认真地翻了翻,然后又翻了翻,最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英文……我看不太明白。”

刘婷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我就知道。”她把图纸收回去,“简历吹得再好有什么用?真本事是要拿出来看的。”

我没反驳。

“技术员这岗位你是干不了了。”她顿了顿,“不过我们车间正好缺人,普工干不干?一个月三千五,包吃不包住。”

三千五。

说实话,这工资在这种小城市也就刚够温饱。但我没别的选择——我妈的病需要人照顾,我不可能再跑到外地去了。

“行。”我点点头。

刘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她打量了我几秒,目光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行吧,明天来报到,找老张,他带你。”

“好。”

我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刘婷打电话的声音。

“喂,王姐,上午那个面试的……对对对,就那个中年男的,简历写得挺唬人,结果连图纸都看不懂,我直接给打发去车间当普工了……”

我没回头,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看不懂?

那张图纸,你自己看懂了吗?

02

02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到了厂里。

门卫大爷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熟络:“哟,小周,来了?”

“来了,大爷。”

“二车间,找老张去。”

我点点头,往车间走。

宏盛机械厂的二车间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挑高的厂房,顶上是铁皮棚,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几排机床整齐地排列着,有普通的数控车床,也有我之前注意到的那几台德玛仕五轴机床。

工人们已经开始干活了,机床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你就是新来的?”

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搪瓷茶缸,眼睛不大,但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我是周铭,刘主管让我来找老张。”

“我就是老张。”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来当普工?”

“混口饭吃。”

老张点点头,也没再多问,带着我往车间里走。

“来,我给你说说这儿的情况。”他一边走一边指,“这是一车间的活,主要是粗加工,那边是二车间,精加工。咱们厂主要做配套件,精度要求高,活不算累,但得仔细。”

我跟在他后面,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几台德玛仕机床上瞄。

老张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了笑:“看上那几台洋机器了?”

“挺新的。”

“新个屁。”老张撇撇嘴,“买回来五六年了,小毛病不断,动不动就报警。关键是没人会修,每次出问题都得找德国人,一等就是个把月。”

“厂里没人懂?”

“有个设备科长,赵国栋,号称懂德语,能对接德国厂家。”老张的语气里带着点讥讽,“实际上就会打电话,机床真出了问题,他连报警代码都看不懂。”

我没吭声。

老张又压低了声音:“这人跟咱们HR那位刘主管关系匪浅,当初就是刘主管引荐进来的。你以后离他远点,这人心眼子多。”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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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工人围在一台机床旁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老张快步走过去。

“张哥,三号床又报警了!”一个年轻工人急得满头汗,“我啥也没干,它自己就停了!”

我跟过去看了一眼——显示屏上闪烁着红色的报警代码:E-2047。

冷却液传感器故障。

这毛病我太清楚了,十有八九是传感器表面沾了切削液的油污,导致信号失灵。用酒精棉擦一擦,三分钟就能搞定。

但我没吭声,只是站在人群后面看着。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穿着干净的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间别着对讲机。

“怎么回事?”

“赵科长,三号床报警了,E-2047。”

赵国栋皱着眉头,绕着机床转了两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显示屏,又打开电气柜门瞅了瞅。

“这个报警代码比较复杂,可能是主板的问题。”他一脸严肃地说,“先别动,我联系厂家问问。”

我差点没绷住。

主板问题?E-2047明明白白写着是传感器故障,跟主板有什么关系?

老张在旁边小声嘀咕:“又来这套,一个小毛病又得等十天半个月。”

赵国栋似乎听见了,不满地瞪了老张一眼,然后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是新来的?”

“是。”

“叫什么?”

“周铭。”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点审视。“干活去,别在这儿看热闹。”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赵国栋打电话的声音:“喂,德玛仕售后吗?我们这台DMT-500报警了,代码E-2047,你们看看是什么问题……”

我摇了摇头,没再回头。

这厂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

下班的时候,我正在门口换鞋,看见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从厂里开出来。副驾驶的窗户开着,我瞥见了刘婷那张精致的脸。

而在车外,赵国栋正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谄媚得不像话。

老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

“看见了吧?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厂里的土皇帝。”

“皇亲国戚?”

“刘婷是老板陈德发的外甥女,半个自家人。”老张压低声音,“赵国栋当初就是她引荐进来的,两个人穿一条裤子。你以后机灵点,别招惹他们。”

我点点头。

“对了,”老张突然转头看我,“今天三号床报警的时候,我看你站在旁边,眼神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

“你看那机床的眼神,不像是不懂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张哥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普工,哪懂那些洋机器。”

老张似信非信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摆摆手走了。

我站在厂门口,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去,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

这份工作,能干多久就干多久吧。

03

03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摸清了厂里的门道。

宏盛机械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靠着几个企业的配套订单维持运营。老板陈德发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实人,平时不怎么管事,厂里的日常运作基本交给他儿子陈骏。

陈骏是厂长,今年三十二,据说在德国留过学,一心想把厂子做大。但他老爸不太放权,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加上刘婷时不时在旁边敲边鼓,他这个厂长当得挺憋屈。

最近厂里接了个大单——给某企业配套一批精密零件,工期紧,利润高,据说能占全年营收的三分之一。老板陈德发亲自出面谈下来的,整个厂子都在加班赶进度。

陈骏这几天天天往车间跑,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那三台德玛仕机床是这次订单的主力,尤其是三号机床——那台五轴的,负责最关键的精加工工序。它要是出了问题,整条产线都得停。

而我注意到,三号机床的状态不太对。

那天我正在旁边整理物料,机床启动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丝不正常的声音——很轻微的低频振动,混在机床正常的运转声里,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但我听出来了。

这是底座固定松动的征兆。

五轴机床的加工精度要求极高,底座只要有一丝松动,就会产生共振,影响加工质量。如果放任不管,震动会越来越大,最后可能直接把刀具震断。

我该说吗?

不说。

我只是个普工,说了也没人信。更何况,赵国栋还在呢——这种事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发现的,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我好过。

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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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张端着饭盒坐到我对面。

“周师傅,我问你个事儿。”

“您说。”

“三号机床,你觉得正常不?”

我筷子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老张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我干了三十年,虽然不懂这些洋机器,但那声音听着不太对劲。”

“我不懂这些。”我低下头,继续扒饭。

老张盯着我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行吧,不懂就不懂。”

他没再追问,但我知道他心里有数。

第二天,赵国栋带着人检查了三号机床。

我远远看着他趴在机床旁边,装模作样地拿着测振仪比划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大手一挥:“没问题,继续生产。”

工人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反驳。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继续生产?

那声音已经比前两天明显多了,用不了几天就得出事。

但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我转身回去干活了。

然而有些人不打算让我安生。

下午的时候,赵国栋突然把我叫去搬东西——几十箱备件,每箱都有三四十斤,要从仓库搬到设备科的库房。

“新人嘛,多干点活,磨磨性子。”他笑眯眯地说,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刁难意味。

我没吭声,老老实实地搬。

一趟又一趟,搬了整整一下午。

收工的时候,小李跑过来,气呼呼地说:“周哥,你就这么忍着?赵国栋明摆着欺负你!”

“他是科长,我是普工,能怎么办?”我擦了擦汗,“干活挣钱,不寒碜。”

小李还想说什么,被老张拉走了。

“别替他打抱不平了,他自己心里有数。”老张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天晚上,我回到出租屋,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你别老惦记我,把自己顾好。”

“厂里挺好的,活不累,您放心。”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三号机床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转悠。

出事是早晚的事。

但愿别在我手上出。

04

04

怕什么来什么。

三天后,三号机床出事了。

那天早班,我正在旁边整理物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不是爆炸,而是机床剧烈震动时发出的闷响。

紧接着是金属断裂的刺耳声音。

我扭头一看,三号机床的显示屏红得像血一样,刀具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工件还卡在夹具里,切削液淌了一地。

操作工老吴站在旁边,脸都白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语,“刀断了,工件报废了……”

车间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工人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是怎么了?”

“刀怎么断的?”

“完了,这批活赶不出来了!”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台还在轻微颤抖的机床,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出事了。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从车间外面传来。

“让开让开!”

陈骏冲进来,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衬衫下摆还露在外面。他的脸色铁青,一看就是从办公室跑下来的。

“怎么回事?!”

老吴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厂长,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按照程序加工,加工到一半它突然就……就震起来了,然后刀就断了……”

陈骏没理他,绕着机床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国栋呢?!”

“来了来了!”赵国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厂长,我已经联系德国厂家了,他们的工程师正在……”

“先别管厂家!”陈骏打断他,“你告诉我,这机床到底怎么了?”

赵国栋凑到机床旁边看了看,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脸沉重地说:“厂长,从这个震动情况来看,应该是内部结构出了问题。这种五轴机床精度要求高,内部很复杂,得拆开检查。”

“拆?”陈骏的声音都变了,“上次拆一回花了二十多万,修了俩月!这批订单后天就要交货,你让我拆?”

赵国栋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就说嘛,设备这块得找专业的人。”

我扭头一看,刘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人群后面,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招人的时候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陈骏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和刘婷一向不对付,这时候她跑来说风凉话,明摆着是来看笑话的。

但他不能发作,只能压着火问赵国栋:“厂家怎么说?”

“厂家说……”赵国栋咽了口唾沫,“工程师最快下周才能到。”

“下周?!”陈骏差点跳起来,“订单后天就要交!违约金谁赔?你赔还是他赔?”

他指着赵国栋和刘婷,声音都在发抖。

没人说话。

车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那台机床还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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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骏绕着机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猛地一拍机床外壳,吼道:

“厂里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谁能修?谁能修我给他涨工资!”

没人吭声。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头低了下去。

赵国栋站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

刘婷靠在门框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推着物料车,正好从机床旁边经过。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走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慢了下来。

那个声音——机床发出的那个声音,我又听见了。

不是正常停机的声音,而是一种很低的共振,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颤抖。

我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几秒钟。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别拆机。”

全场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底座螺丝松了,应该是两圈左右。”

陈骏愣住了。

赵国栋愣住了。

刘婷愣住了。

老张愣住了。

整个车间都愣住了。

05

05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概三秒钟。

然后赵国栋第一个跳出来。

“你谁啊?”他瞪着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普工?你懂什么叫底座共振?这机床三吨多重,螺丝松了我能不知道?”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陈骏。

刘婷也皱起了眉头,她认出我了——就是前几天面试时连图纸都看不懂的那个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周铭?”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面试的时候连英文图纸都看不懂,现在倒会修机床了?”

周围的工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新来的普工,才来几天。”

“他懂个啥?这不是出风头呢嘛。”

我依然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站着。

陈骏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眼神复杂。

“你怎么知道是底座螺丝?”

“听声音。”

“听声音?”赵国栋冷笑一声,“我干设备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听声音能判断螺丝松没松的。”

我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高频震动里有周期性的低频共振,频率大概在12到15赫兹之间。这不是机床内部结构的问题,是外部固定松动导致的。”

我顿了顿,补充道:“右后方那颗螺丝,应该是最先松的。”

全场鸦雀无声。

赵国栋的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骏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咬牙:“检查!”

“厂长——”赵国栋还想说什么。

陈骏一眼瞪过去,他立刻闭上了嘴。

两个工人趴到机床底座下面,拿着扳手开始检查螺丝。

第一颗,紧的。

第二颗,紧的。

第三颗,紧的。

赵国栋的嘴角已经开始上扬了,似乎在等着看我出丑。

“右后方那颗。”我说。

工人挪了个位置,把扳手搭在右后方的螺丝上,轻轻一拧——

螺丝动了。

不用使多大劲,轻轻一碰就转了。

工人愣住了,扭头看着我,眼神像见了鬼一样。

“真……真松了。”

“多少?”陈骏追问。

工人拧了两圈,螺丝才重新紧上:“差不多……两圈。”

全场死寂。

赵国栋的脸色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青,嘴唇抖了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婷的表情也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在那里,显得格外滑稽。

陈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我:“你能修?”

“试试。”

我接过工人手里的扳手,蹲下身,依次检查了四颗底座螺丝。除了右后方那颗松得最厉害,其他三颗也有不同程度的松动。

我从工具箱里找出扭力扳手,按照规定的扭矩重新紧固。

十分钟后,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可以试机了。”

陈骏亲自按下启动按钮。

机床缓缓运转起来,那个困扰了所有人的震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运转声。

“测一下精度。”陈骏说。

技术员拿来检测工具,在机床上做了一系列测试。

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精度正常,完全恢复了。”

陈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周师傅,今天这事……谢谢你。”

我摆摆手:“修好了,我继续干活了。”

说完,我推起物料车,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工人们议论纷纷,但我没回头。

走出人群的时候,我看见老张站在角落里,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就知道”的意味。

我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我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06

06

果然,第二天一早,陈骏就把我叫去了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二楼,不大,但收拾得挺整齐。墙上挂着几张跟客户的合影,还有几面锦旗。

陈骏坐在办公桌后面,示意我坐下。

“周师傅,烟抽吗?”

“不抽,谢谢。”

他自己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开门见山地问:

“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沉默了几秒钟。

“简历上写的,机械维修。”

“我不是问简历。”陈骏盯着我,“昨天那一手,不是普通维修工能干出来的。你要是没点真本事,不可能光听声音就判断出螺丝松了几圈。”

我没吭声。

陈骏叹了口气:“我不逼你说,但你也知道,昨天那事闹得挺大,厂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你要是真有本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就是经验多一点。”

陈骏看了我几秒钟,显然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

“行吧,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昨天那事你帮了大忙。”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调岗通知,从今天起你就是设备维护员了,工资涨一千,协助设备科工作。”

“谢谢厂长。”

“谢什么,你值这个价。”陈骏摁灭烟头,“行了,去吧。”

我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骏又叫住我。

“周师傅。”

“嗯?”

“赵国栋那边……你自己注意点。”

我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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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赵国栋很快就找上门来。

那天下午,我正在车间检查设备,赵国栋带着两个手下晃了过来。

“周师傅啊,”他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昨天那一手挺厉害的,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赵科长客气了。”

“不不不,不是客气。”赵国栋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我就是好奇,你一个普工,怎么懂这么多?”

“干得久了,经验多点。”

“是吗?”赵国栋盯着我,眼神阴冷,“我怎么听说,三年前博瑞德公司出过一档子事,有个姓周的工程师牵涉其中,后来被开除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真不知道?”赵国栋冷笑一声,“没关系,我会查清楚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手下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间门口。

他查到了。

这比我预想的要快。

那天晚上,老张找到我。

“周兄弟,我听到点风声。”他压低声音,“赵国栋在到处打听你的底细,好像查到了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老张愣了一下,“那你……”

“没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老张叹了口气:“我劝你一句,树大招风。你昨天那一出,虽然帮了厂里大忙,但也把赵国栋得罪惨了。这人心眼小,报复心强,你得小心点。”

“谢谢张哥,我有数。”

老张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摇着头走了。

我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慢慢消失。

三年了。

原以为换个地方就能重新开始,没想到过去的事还是追上来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总不能一辈子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