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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2010年7月,一把沉在机井里的加固斧头,将山东商河警方引向一桩悬案。与此同时,另一户人家的沙发深处,检测出被精心擦拭过的陈旧血迹。

两件毫无关联的证据,却共同指向同一个人——一位失踪两年的男人。然而,随着调查深入,警方骇然发现:这起精心策划的“完美犯罪”背后,竟接连浮现出三具尸体,而最初的谋杀者,早已成了另一场谋杀中无声的受害者。

真相,在第五次反转后才刚刚开始。

一、

2010年7月13日的山东商河县,气温飙升至37摄氏度。上午10点23分,孙吉巷村57岁的村民李建国沿着田埂查看玉米长势,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大热天的,啥东西烂这么臭?”李建国嘟囔着,顺着味道走到田边一口废弃机井旁。这口井直径约80厘米,深达15米,三年前因水质变差被废弃,井盖早已锈迹斑斑。

他费力地挪开半掩的井盖,探头向里望去。井壁长满青苔,井水深不见底。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井壁3米深处卡着个东西——灰白色的,形状怪异。

李建国从田边找来一根长竹竿,小心地拨弄那个物体。当那东西在井水里翻了个身,露出五个脚趾的形状时,李建国浑身汗毛倒竖。

“腿!是条人腿!”

他连滚带爬冲出玉米地,皮鞋跑丢了一只也顾不上捡,一路狂奔到两公里外的村委会,冲进门时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井、井里……有死人!”

二、

下午1点47分,商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刘建军带着二十余名警力赶到现场。时值正午,热浪蒸腾着井口涌出的腐臭,几名年轻民警忍不住干呕起来。

技术中队队长王明辉系好安全绳,带着强光手电和取证设备缓缓降入井中。井壁湿滑,手电光柱照亮浑浊的井水,更多人体组织碎片逐渐显现。

“刘队,情况很糟。”王明辉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回音,“尸体被肢解了,至少分成了六块。腐败严重,应该是很久了。”

打捞工作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当最后一块尸块——连着部分颈椎的颅骨碎片被捞出时,现场一片寂静。那头颅左颞骨处有个巨大的凹陷性骨折,边缘不规则的碎裂痕迹显示,凶手用了极大的力量。

法医赵国庆蹲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戴上三层橡胶手套开始初步检验。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尸块表面的淤泥和水藻,测量骨骼长度,观察创口形态。

“男性,35岁左右,身高182到185厘米之间。”赵国庆一边记录一边说,“死亡时间……不好说,看腐败程度,起码三个月以上。致死伤是头部钝器打击,颅骨粉碎性骨折,应该是斧头之类的重工具。”

现场勘查有了关键发现:在井底淤泥中,技术员找到了一把斧头。这不是普通斧头——斧身长28厘米,斧面宽18厘米,特别的是斧刃两侧焊接了加固钢板,木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

“这种斧头不常见。”刘建军接过物证袋仔细端详,“加固设计一般是木工用来劈硬木的,普通人家不会用。”

更令人困惑的是,现场除了这把斧头,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没有指纹,没有脚印,连井沿的杂草都没有明显踩踏痕迹。凶手像是幽灵,做完案就消失了。

三、

刘建军立即部署兵分两路:一路排查失踪人口,一路追查斧头来源。

排查组在全县范围内筛查2009年12月至2010年7月的失踪人员,五天内整理了17份档案。但这些失踪者要么年龄不符,要么身高差距大,没有一个能对得上井中死者。

“不是本地人。”刘建军在案情分析会上敲着白板,“死者可能是外来人员,或者在商河没有亲属报案。”

追查斧头的小组跑得更辛苦。商河县下辖12个乡镇,五金店、土产店、农具店加起来有四十多家。民警们拿着斧头照片一家家问,大多数店主都摇头。

7月20日下午,在距离案发现场15公里的龙桑寺镇,民警终于在一家名为“顺发五金”的店铺找到了突破口。

店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汉,戴着老花镜端详照片良久:“这斧头我卖过。2009年12月25号进的货,从临沂批发市场进了80把。为啥记得清?那天圣诞节,我孙子还让我买蛋糕呢。”

“卖了多少把?”

“13把。280块一把,不便宜,买的人少。”

“记得谁买的吗?”

老汉摇头:“都是生面孔,现金交易。有个人有点印象,开辆黑色轿车,说话带点天津口音。其他的真记不住了。”

几乎同时,排查组收到村民王秀兰的线索:2010年1月28日清晨,她路过那口机井时,看见井边泥土有暗红色液体渗出。“我当时还纳闷,谁家杀猪血水流这儿了?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人血。”

死亡时间范围缩小了:2009年12月底至2010年1月28日之间。

案子卡住了。全国失踪人口库没有匹配对象,斧头线索断了,现场痕迹太少。有村民在茶馆闲聊时说风凉话:“这案子要是能破,我请警察来家喝酒!”

这话传到了专案组耳朵里。刘建军在会议室抽了半包烟,突然说:“咱们思路错了。找不到死者,为什么不先找凶手?买斧头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四、

新的侦查方向带来了转机。在重新梳理那17个失踪人员时,一个名叫王锡元的人引起了警方注意。

王锡元,36岁,商河县本地人,离异单身,经营一家小型养鸡场。他2010年3月失踪,时间上接近案发期。但矛盾的是:他身高只有1米68,体型瘦小,与1米83的死者明显不符。

“他不是死者,但不代表他与案件无关。”刘建军敏锐地发现了疑点。

调查发现,王锡元失踪前行为异常:

1.2010年1月,他将购买不到半年的桑塔纳轿车(车牌鲁A·8B2T1)送到“顺利修车行”全车喷漆,费用4800元。喷漆完成后,车一直停在修车厂,至今无人领取。

2.他手机通话记录显示,2010年1月频繁与两个天津号码联系,其中138****1127在1月24日后彻底关机。

3. 养鸡场在他失踪后完全废弃,三千多只鸡无人喂养全部死亡,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8月3日,技术民警对那辆桑塔纳进行了仔细勘查。车内被打扫得很干净,但在后备箱垫子下的夹缝中,发现了一片枯黄的杨树叶,叶片边缘有针尖大小的褐色斑点。

刑事技术实验室里,法医赵国庆用棉签蘸取蒸馏水轻轻润湿斑点,滴加联苯胺试剂——立即显现出蓝绿色反应,是血迹!

但由于时间久远,加上夏季高温和生物降解,DNA提取极其困难。技术员尝试了多种扩增方法,终于在第四次实验时得到了完整的基因图谱。

比对结果令人振奋:与机井死者的DNA完全匹配!

“王锡元的车里有死者的血!”刘建军拍案而起,“立即全面调查王锡元的社会关系!”

五、

王锡元的通讯记录指向天津。那个在1月24日关机的号码138****1127,机主登记名为韩本利,38岁,天津蓟州区人。

8月10日晚,刘建军带队赶赴天津。在蓟州公安配合下,他们找到了韩本利的家——一套老旧的两居室,家具简陋但整洁。

韩本利的妻子刘淑珍是个瘦小的女人,眼睛红肿。得知警察来意,她眼泪又下来了:“本利今年1月20号跟同村的韩宝山去山东打工,说是建筑工地的活,一个月能挣五六千。1月24号晚上还给我打电话,说‘快成功了,再过几天就能拿钱回家’,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警方提取了刘淑珍和她儿子的DNA样本。与此同时,另一组民警找到了韩宝山。这个37岁的男人在天津一家汽修厂打工,听说商河警察找他,眼神明显闪躲。

“我和本利是发小,关系好着呢。”韩宝山反复强调,“他失踪我也着急,可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但当民警问他“1月24日后是否见过韩本利”时,韩宝山脱口而出:“见过啊,1月25号还一起吃饭呢。”

这个回答让刘建军心头一紧——DNA结果已经出来,韩本利就是机井死者,死亡时间正是1月24日左右。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在1月25号吃饭?

8月15日,DNA比对确认:机井死者正是韩本利。

六、

再次审讯韩宝山时,刘建军直接抛出了关键问题:“1月24号韩本利就死了,你1月25号见的到底是活人还是鬼?”

韩宝山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在长达六小时的心理攻坚后,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时间倒回2009年9月。在天津一家小酒馆,王锡元通过中间人找到了韩宝山和韩本利。

“王老板说,出10万块钱,让我们帮他‘解决’一个人。”韩宝山声音颤抖,“那人叫张本领,商河本地人。王老板说他勾引自己老婆,要报仇。”

10万元,对当时月收入只有两千多的韩氏兄弟来说是天价。尽管知道是杀人勾当,但在金钱诱惑下,两人还是接下了这单“生意”。

2009年10月,韩宝山和韩本利第一次来到商河。他们摸清了张本领的生活规律:44岁,经营丧葬用品店,每天下午去殡仪馆接送尸体,晚上常在镇上的“老地方”酒馆喝酒。

第一次行动选在10月20日晚。两人在张本领的厢式货车底盘安装了自制炸药——用烟花爆竹火药和闹钟改装的定时装置。然而那晚下雨,炸药受潮没响。

第二次是11月8日。他们剪断了张本领摩托车的刹车线。可张本领骑车时感觉刹车异常,提前下车检查,逃过一劫。

第三次是12月15日。两人跟踪张本领到建筑工地,准备趁其不备用铁棍袭击。但工地保安见他们形迹可疑,上前盘问,两人只得仓皇逃跑。

三次失败,时间已到2010年1月。王锡元不耐烦了,他将酬金提高到14万,但提出了残酷的条件。

“1月20号,王老板单独给我打电话。”韩宝山回忆时说,声音还在发抖,“他说:‘我给你们两条路。一,继续杀张本领,这次必须成功。二,你和韩本利必须死一个,活下来的拿全部赏金。’”

韩宝山吓坏了。他跟韩本利商量:“咱跑吧?这钱不能挣了。”韩本利却不同意:“都到这份上了,再试一次。成了就是14万,一人7万呢!”

1月23日晚,两人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他们买了新的斧头和炸药,埋伏在张本领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可那晚张本领在殡仪馆值夜班,根本没回家。两人在寒风中等了五个小时,冻得手脚麻木。

回到租住的平房,韩本利倒头就睡。韩宝山看着熟睡的兄弟,又看看墙角那把新买的斧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如果我杀了本利,告诉王老板是我干的,14万不就全归我了?”

1月24日凌晨3点,韩宝山举起斧头,对着韩本利的头部猛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他记不清砸了多少下,直到韩本利不再动弹,鲜血喷溅了满墙。

他颤抖着给王锡元打电话:“王老板,搞定了……韩本利死了。”

王锡元半小时后赶到,看到惨状脸色铁青:“我让你杀张本领,你杀他干什么?!”

“他、他非要动手,我失手了……”韩宝山语无伦次。

王锡元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把他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我给你8万现金,你立刻离开山东,永远别再回来。”

韩宝山用王锡元的桑塔纳轿车,将韩本利的尸体运到孙吉巷村。为了便于抛尸,他将尸体肢解,扔进机井。那把作案的斧头,也一并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韩宝山连夜开车回天津。王锡元果然给了他8万元现金,用报纸包着,沉甸甸的一摞。

七、

韩宝山落网,交代了杀害韩本利的全过程。警方本以为案子告破,只要抓到王锡元就能结案。可谁都没想到,王锡元的追捕会如此艰难。

这个36岁的男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方查遍了他的社会关系:亲戚朋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银行账户自2010年3月9日后再无交易记录;身份证、驾驶证没有任何使用痕迹;连他12岁的女儿,都已经两年没见到父亲。

唯一的线索,是他手机在2010年3月9日上午9点17分发出的一条群发短信:“兄弟们,我出去躲债了,过几年回来。勿念。”

正是这条短信,让刘建军看出了破绽。

“咱们山东农村,最讲究辈分伦理。”刘建军在案情分析会上说,“王锡元在村里辈分不低,很多年纪比他大的人还得叫他叔。他怎么可能群发短信称呼所有人都为‘兄弟’?这不符合礼数!”

警方还发现更多异常:王锡元失踪后,对他最疼爱的女儿不闻不问;经营多年的养鸡场说不要就不要;花4800元喷漆的轿车丢在修理厂;所有债务(总计118万元)没有任何偿还计划……

“种种迹象表明,”刘建军得出结论,“王锡元不是躲债去了,他很可能已经遇害。那条短信,是凶手用他手机发的,目的是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

那么,谁杀了王锡元?动机是什么?

第一个被怀疑的自然是韩宝山。警方推测:韩宝山可能怨恨王锡元挑拨他杀害兄弟,因此报复杀人。但调查发现,2010年3月9日——王锡元失踪那天,韩宝山在天津因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5天,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线索再次中断。

八、

案件陷入僵局长达两年。期间,公安部开展“清网行动”,商河县154名在逃人员抓获153人,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王锡元。

2012年6月的一次案情复盘会上,气氛沉闷。年轻民警小张为了缓解压抑,说了件往事:“当年调查时,我去找过张本领——就是王锡元雇凶要杀的那个人。问完话临走时,他莫名其妙说了句:‘王锡元处理尸体的手法太低级了,换我就直接烧成灰,干干净净。’我当时还想,这人真能瞎扯。”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刘建军猛地抬头:“张本领是干什么的?”

“开丧葬店的,卖花圈寿衣,还负责往殡仪馆送尸体火化,干了十几年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烧成灰……丧葬店……火化尸体……”刘建军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如果王锡元真的被烧成灰了,那当然找不到尸体!”

专案组立即对张本领展开秘密调查。这个44岁的中年男人表面看就是个普通生意人,但在警方深入调查下,破绽逐渐显露。

最关键的是,2010年3月9日——王锡元失踪当天,张本领的行踪很可疑。他上午9点开着自己的金杯面包车出门,对妻子说“去殡仪馆办事”,但商河县殡仪馆的记录显示,他当天根本没去。

警方扩大调查范围,查询周边县市的殡仪馆记录。结果令人震惊:2010年3月9日,张本领在距离商河50公里的临邑县殡仪馆,火化了一具名为“丁德顺”的尸体。

“丁德顺”,65岁,商河县王家镇人。但民警到王家镇一查,这个丁德顺早在2008年就因肝癌去世了,骨灰盒还供在祠堂里!

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两次?

九、

2012年7月3日,警方依法搜查张本领的家。这是一栋两层自建房,一楼是丧葬用品店铺,堆满花圈、寿衣、骨灰盒;二楼是住家,装修普通。

张本领的妻子张红霞是个38岁的女人,身材微胖,面容憔悴。当警察询问沙发坐垫的去向时,她眼神闪躲:“早、早就扔了,太旧了……”

“为什么扔?什么时候扔的?”

“2010年春天吧,记不清了。”

“扔哪儿了?”

“垃圾场,早没了。”

技术民警用多波段光源仔细照射客厅的布艺沙发。在光源下,沙发扶手和靠背的接缝处,显现出几处微弱的荧光反应——是血迹!

更隐秘的发现是在沙发木框架的缝隙里,提取到三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样本。经DNA检验,正是王锡元的血。

面对铁证,张红霞崩溃大哭,说出了一直隐瞒的真相。

“2010年3月9号,下大雪那天,王锡元来家里找我丈夫。他们在客厅说话,开始声音不大,后来就吵起来。我听见王锡元喊:‘你不离婚娶她,我就把事儿都捅出去!’接着是打斗声,东西摔倒的声音……”

“我吓得不敢下楼。大概半小时后,老张(张本领)上楼,浑身是血。他说‘王锡元摔了一跤,撞到头了’。让我拿床旧被单,还有沙发上的坐垫。后来他和一个朋友把王锡元裹起来抬下楼,说是送医院。”

“但我再也没见过王锡元。沙发垫子不见了,老张说是沾了血洗不干净,扔了。第二天他还特意买了新沙发套……我心里害怕,不敢多问。”

十、

2012年7月10日,张本领被正式逮捕。在确凿证据面前,他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而真相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原来,王锡元与张本领的妻子张红霞,早就有不正当关系。这段婚外情始于2009年初,王锡元经常到张红霞的服装店买衣服,两人逐渐勾搭成奸。

“王锡元说要娶我,给我好日子。”张红霞在审讯中哭诉,“他说张本领一个干丧葬的,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没出息。只要张本领死了,他的保险金、存款,还有店,都是我们的。”

2009年9月,王锡元策划了雇凶杀人的计划。他通过天津的中间人,找到了韩宝山和韩本利。但他对张红霞隐瞒了细节,只说“找了人办事”。

张本领其实早就察觉妻子的异常。这个做了十几年丧葬生意的男人,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和隐忍。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观察。

韩宝山和韩本利三次刺杀失败,张本领都心知肚明。第一次车底炸弹,他提前发现拆除了;第二次刹车线,他故意骑车到半路停下检查;第三次工地跟踪,是他让保安去盘问的。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多狠。”张本领在审讯时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2010年1月24日韩本利被杀,张本领很快从道上听说了消息。他开始等待时机。

时机出现在2010年3月9日。那天大雪封路,雾气弥漫,能见度不到50米。王锡元突然来访,要求“彻底解决问题”。

“他让我离婚,把老婆让给他,还要我赔他20万‘精神损失费’。”张本领回忆时说,“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把和我老婆的事儿印成传单,贴满商河县。”

争吵升级为打斗。张本领的朋友李文锡当时也在场,两人用木棍击打王锡元的头部,直到他不再动弹。

看着地上的尸体,张本领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利用职业便利,让王锡元“彻底消失”。

他找来装尸袋,将王锡元的尸体塞进去,连同沾血的沙发垫一起。然后用丁德顺(一个2008年已死之人)的空白死亡证明,填上信息,开车到50公里外的临邑县殡仪馆。

“殡仪馆的人我都熟,打个招呼就办了。”张本领说,“尸体送进焚化炉,一个小时后就剩一把骨灰。我把它撒进了殡仪馆后面的化灰池,和别人的骨灰混在一起,永远分不出来了。”

返回途中,他用王锡元的手机群发了那条“外出躲债”的短信。但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不熟悉农村的辈分称呼,用了“兄弟”这个在王锡元社交圈里绝不可能的称谓。

十一、

2013年4月,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错综复杂的连环杀人案作出一审判决:

被告人张本领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张红霞犯故意杀人罪(预备阶段参与共谋),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韩宝山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被告人李文锡(帮助张本领处理尸体)犯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法院在判决书中指出:“本案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手段特别残忍,社会危害性极大。被告人张本领利用职业便利毁灭证据,企图制造完美犯罪,主观恶性极深。”

这起案件引发了全国性的行业整顿。民政部随后出台《关于进一步规范殡葬服务管理的通知》,明确规定:火化遗体必须实行全程录像监控;死亡证明必须由公安机关或医院出具,村(居)委会证明不再有效;火化过程必须两人以上核对身份信息;骨灰领取必须直系亲属持身份证办理。

“这个案子最讽刺的地方在于,”刘建军在案件总结会上说,“每个人都想当猎人,结果都成了猎物。王锡元雇凶杀人,结果自己成了被害人;韩宝山为钱杀兄弟,结果银铛入狱;张本领以为自己能完美脱罪,结果因为一条短信的用词漏洞被我们盯上。”

2014年清明,已经升任副局长的刘建军路过孙吉巷村。那口机井已被填平,上面种了棵槐树,枝头冒出新绿。当年说风凉话的老汉真的请警察吃了饭,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三桌。

“刘局长,我服了。”老汉敬酒时说,“你们警察是真有本事。”

刘建军举杯,看向远处绿油油的麦田。阳光很好,风吹麦浪沙沙作响,仿佛那些罪恶从未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些教训必须记住:罪恶就像抛入井中的石头,哪怕一时沉寂,终会浮出水面。而所谓的完美犯罪,从来只存在于虚构的故事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八个字,是用无数鲜血和教训写成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