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市场买菜，差点以为秤坏了。一斤菠菜12块，旁边猪肉才卖6块，隔壁大妈拎着两斤肉感慨：“现在养猪不如种菜挣钱。”你细品这话，荒诞是真荒诞，可数据摆在那儿，半点不掺水——国家统计局刚发布的12月物价，鲜菜价格同比涨了14.5%，创年内新高；猪肉呢？同比下降15%，连续六个月往下掉。这就离谱了，几年前还喊“肉贵吃不起”，转头变成“菜贵不敢买”，老百姓的饭碗，怎么就突然被调了个个儿？
这事儿得倒着看。其实眼下这局面，早从春天就开始埋雷了。长江流域那波40天高温干旱，地都晒裂了，早茬蔬菜直接减产三成以上；紧接着华北黄淮又连着来三场暴雨，大片露天菜地泡在水里，能收的菜没多少。到了冬天更别提，寒潮提前20天杀到，东北华北最低温跌破零下15℃，露地菜根本扛不住，提前退市。按理说南方大棚该顶上，结果湖北、云南那边从11月起就阴雨不停，雨水比往年多出五成，光合作用跟不上，病虫害还疯长。云南的油麦菜产量掉了28%，湖北的白萝卜晚了十几天才上市。这一串连锁反应，等于全国蔬菜主产区轮番遭殃。
物流也跟着添乱。高速封路、柴油涨价，运输每百公里多掏80块，时效还拖了三成。冷库更挤得不行，利用率干到95%以上，不少菜只能常温拉，损耗从5%飙到12%。这些成本，最后全堆在零售价上。你在菜场看见的那一把小青菜，背后是一路颠簸、腐烂、加价的旅程。
可菜再贵，种得快，补得也快。江苏、山东不少大棚已经在抢种上海青、小白菜这类30天就能收的速生菜，春节前就能上桌。农业农村部也说了，年后供应会慢慢稳住，价格不会一直飞。
真正让人心里发沉的，是另一边——猪肉便宜得让人心慌。外购仔猪的养殖户，一头猪亏249块，自繁自养的也得亏148块，这数字快赶上2018年非洲猪瘟那时候了。可你发现没？越亏越卖。11月屠宰量3200万头，同比涨了26.2%。为啥？因为谁都想撑到最后。22家上市猪企平均负债率58%，有6家超过70%，现金流一断，立马爆雷。有个企业三季度末负债86亿，账上现金才23亿，卖一头算一头，只为回点血还债。这种时候，谁还在乎赚不赚？能活着就行。
饲料倒是便宜了些。玉米每公斤2.6元，降了12%；豆粕3.8元，降了15%。这让不少人觉得“再熬一熬”，结果低效产能死活不退，市场压根减不了供。更惨的是需求。这个冬天全国平均气温高了2.3℃，南方腌腊肠、熏腊肉的传统旺季直接凉了，往年这时候猪肉能涨三成，今年连5%都没到。预制菜还在这当口猛冲，美团说今年销量涨68%，七成以上用冷冻肉或进口肉，鲜肉市场被一点点啃食。再加上60岁以上人口占到21%，建筑工地用工少了18%，重体力劳动者减少，对肉的需求自然往下走。
现在全国生猪存栏还有4.2亿头，同比增长2.1%。供给压不住，需求起不来，价格只能在泥里打滚。这场面，像是两个周期撞车：蔬菜是短周期碰上极端气候，短期紧缺；生猪是长周期陷入存量厮杀，长期过剩。一边是菜农抢时间补种，一边是猪企咬牙拼谁先倒下。
你买菜时多花的那几块钱，背后是天气、运输、仓储一环扣一环的挤压；而那一斤不到7块的猪肉，藏着整个行业的挣扎与无奈。这剪刀差，割的不只是价格，还有无数人靠天吃饭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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