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金是济南市长清区第二初级中学的一名地理课老师,与别的老师不同的是,他每天都会带母亲来学校。母亲韩树芳,71岁,患有阿尔茨海默病,随着记忆力的衰退,她经常记不起身边的其他人,但不会忘记自己的儿子。

做了一辈子饭的母亲突然都忘了

课堂上,孙元金全神贯注地讲着课;走廊上,母亲韩树芳正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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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树芳:我腿也不疼,腰也不疼,我就是这个脑子忘事。

三年前,孙元金发现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母亲有了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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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有一次做饭的时候,把所有的做饭的程序全部都忘了,做了一辈子饭了,突然都忘了。意识到出问题了,过了年之后就带着她去做的检查。

母亲被确诊患有中度阿尔茨海默病。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的退行性病变,是老年期痴呆症最常见的形式,伴有记忆障碍、人格障碍、社会活动能力障碍等症状。

孙元金:到了2023年10月份之后,把家里边的锅、壶都给我烧烂好几回,还有几次差点发生火灾,并且她经常走失。最长的一次走失找了一下午,最后她自己打车跑回我老家去了,老家也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一次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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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老人的子女一样,为了解决走失的问题,孙元金尝试过很多方法。

孙元金:一开始也是想雇个护工,或者把她放到康养中心找别人照顾,但是我觉得母亲还是需要多陪伴,对她的病情可能有所减缓。

尽管阿尔茨海默病目前还没有根治的方法,但通过良好的生活习惯,包括亲情的陪伴可以延缓病情的发展,孙元金决心尽可能多地陪伴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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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有的媒体也采访过我,说孙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辞职,我说我做不到,因为毕竟家里也不是说条件特别优越,还有孩子要养,老人也要靠我养,所以说我没有勇气去辞职专门来照顾我母亲。我们夫妻两个都上班,孩子去上学,把老人一个人放在家里,确实也很孤独。

学校接纳母亲制度背后有人性有温情

在孙元金的记忆中,母亲善良能干。14岁那年,父亲早逝,之后母亲成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孙元金:家里的那份压力,当你不为人父母的时候,你是体会不到的。像我之前说过,人家都是交的学费成百的钱,我拿去的全部都是十块、五块的,我交的学费基本上都是散钞,因为当时就是卖煎饼,我很感激母亲。

大学毕业后,为了照顾母亲,孙元金特意选择到离家不远的一所学校教书。再后来,他调入济南市长清区第二初级中学任教,他把母亲接来一起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让孙元金意想不到的是,母亲患病,一家人的正常生活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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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最难的时候就是我母亲离家出走,一方面学校里还有这么多学生,我不可能把学生放下之后就去找她,所以只能是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到处找。最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才求助学校,我说能不能先把我母亲带到学校里来。

2023年10月,孙元金向学校领导讲了自己的难处,提出想把母亲带到学校照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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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市长清区第二初级中学校长 马勇:他就把这个情况一说,我说我考虑考虑。因为我母亲也是老年痴呆,比他母亲的情况目前来看还严重,我知道同样是老年痴呆这种症状,但是每个人的表现不一样,如果是我母亲,我是不敢让她来的。因为她好和人聊天,经常会打搅到别人,所以我有这个担忧。后来我到他家里去看了看,发现老太太很安静,我就有了几分的底。

后来,学校领导班子集体开会研究,同意孙元金将母亲带到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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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那你不担心一些家长会认为老师这样的话,在学校里照顾自己的家人,那对自己正常的孩子的教学任务会有影响吗?

马勇:没有幸福的老师就不会有幸福的孩子,制度背后它是有人性、有温情在里面的。我想让我们的老师看到,在这个学校里面流淌着或者浸润着一种人性的光辉,说得简单一点,我们山东人说有点人味。

记者:但最后代价是要你作为校长承担的。

马勇:如果真的要付出代价的话,我愿意去承担这个代价,后来我跟他说你试一试,当然我并不是说他试的过程中,你自己管就行了我不管了。我安排干部要在她的周围观察,同办公室的老师多关注,尤其是叮嘱门口的保安,因为24小时值班的,如果发现老太太出入的话一定要拦住她,我们实际上做了很多的工作。

给学生们带来

爱的教育

在学校的支持下,孙元金尝试着将母亲带进校园进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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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妈本身就不是爱社交的那种人,老是往角落里没人的地方去跑,之前办公室她都不太爱进。随着对环境的熟悉,渐渐地现在还是很喜欢到这来,跟学生们也能聊几句,跟我们的同事也能聊聊天。

让孙元金感到高兴的是,母亲逐渐适应了校园生活。校长马勇也观察到,这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并没有给学校带来麻烦。

马勇:经过了两周三周的时间,发现没有给学校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她能够安静,后来我就给孙老师说,老人老闲着不好,你让她扫扫地、擦擦地,不为干什么活,就是让她有点事做。

孙元金:没想到她特别愿意去干这些事。

勤劳了一辈子,从来都闲不住的韩树芳欣然接受了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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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之前她老是爱发脾气,有时候一句话不对她就发脾气,现在回到家之后,脸上也有笑容了,状态也很好了,我感觉比药效还要好得多。

自此以后,校园内总能见到韩树芳忙碌的身影,学生们亲切地称她“勤劳的奶奶”,也总能见到孙元金贴心照顾母亲的温馨场景。

就这样,孙元金带着母亲上班,成了校园内独特的风景。

马勇:孩子们看到这种状况,也是很受感动,家长觉得这是给孩子上了很好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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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他最起码能感受到去爱别人,现在通过这件事,我觉得对他们也是一种爱的教育。有的家长给我说,我儿子经常回来跟我说,妈,等你老了之后我也要把你带在身边,我觉得挺感动。

现在,在孩子们眼中,孙元金老师有着两种不同的形象,课堂上,他是一位负责的好老师;课堂外,他是一位孝顺的儿子。

和母亲朝夕相伴,并且看到母亲的状态有所好转,这都让孙元金感到幸福,然而也有让他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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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金:我的事情报道之后,我问专门从事失智型老人陪护的社工,我母亲能来学校几年?他们说依经验,可能也就两年左右吧。因为这个病是不可逆的,随着病情的发展可能行动能力也会下降,失去自理能力之后,可能把母亲放到康养院里边也是最后的选择。确实是在倒计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两年还是两年半,还是一年半,心里想想也不是滋味,能陪伴多久是多久吧。至少我觉得现在她的生活是幸福的,我是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