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快点！快点！听说他回来了！”
一帮女职员叽叽喳喳地疾走着，平日里安静又忙碌的公司竟在此时有了一丝生机。
“不知道他今天穿着什么？”
“好久没见他还有点想他了。”
“想他？你是想拿他解闷吧。”
嘻嘻哈哈的人群陆续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在原地呆了一会，心里也想随着人群去看看究竟，可终究还是没挪窝。“想什么呢？那个谁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你们不是走得挺近的？”同事小丽尖着嗓子朝我喊着。
“我……我就不去了。”自己竟有些急着想和他撇清关系，脸突然间有些发烫，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句话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装作一切安然的样子回到了堆满文件的小小隔间里，闪过的人群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低声窃窃私语着，我尽可能竖着耳朵听着她们饶有趣味的讲述，周遭声音杂乱而嘈杂，几乎捕捉不到他的现状。
而我尽管假装认真工作的模样，可屏幕上的字却渐渐停止了跳动。
2
我们俩是一起进公司实习的，留在设计部同批的实习生一共4个，筛选期为一年，谁能拿到公司正式的入场券谁都不知道。
这家公司以服装设计出名，员工筛选条件很是严苛。经理办公室，我们局促地站着，像是被遗弃的一堆衣服，无人问津，经理也忙碌着顾不上抬头看看这群有些稚嫩的新人。
这是第一天进公司，尽管腿有些酸疼，但都尽可能打着精神，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衣服的搭配在众人中显得有些太过于普通，他站的格外直，没有丝毫的懈怠。
许久之后，连续响起的电话铃声终于断了，经理抬头打量着我们，这目光总让人有些不自在。
“欢迎你们加入！”这句话有些暖暖的，能在严格选拔中通过面试我们还是有些骄傲的，大家都使劲提了精神。
经理顿了顿之后“这一年的选拔期中，你们还是会有两位离开公司，接下来好好表现！出去吧！”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逐客令已经下达。
“对了”，经理又发话了“你们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好歹是要做设计师的人。”我听得出这句话是冲谁说的，回头看看他，他似乎并未察觉。
我们被秘书带离了这间有些宽敞的房间，带到了紧邻着的小小隔间里。本以为能够喘一口气，可马上将迎接新一轮的挑战。看看周围和我同期的另外三个人，两个已经开始做好战斗准备，目光触及，微微点头，有些冷漠，真有一股拼杀厮杀的架势。
而他却有些不同，从大大的包里掏出一些苹果分给众人，苹果有些脏也有些小，我本想劝阻，毕竟初次谋面，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这家公司里的人，穿着名牌，涂着高档化妆品，独具个性，又有点自视甚高。
他的这一“壮举”很快成为公司谈论的焦点。
“这次怎么招了一个傻里傻气又土里土气的实习生，看来我们部门的定位变低了。”这些话总私下偷偷议论着，而他的苹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垃圾桶里。他却好像并没有察觉，仍旧对大家很是热情。
实习期的工作琐碎而又无聊，可他却异常忙碌，他竟管理着整个工作间的卫生，每天第一个到，尽力收拾着每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每天中午也成为大家的外卖助手。
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那个谁，我的布料放到哪里了？”“我今天要卡布奇诺，不加糖。”“帮忙去财务处交一下报销单。”……
诸如此类的工作成为了他的专职，同期进公司的我们都已经参与了一些简单的设计，而任何任务都没有派给他，可他永远闲不下来，偶尔看到我在做设计，他总能给我一些很中肯的建议，他的眼光敏锐而独到，能看出设计方面的天赋，我暗暗为他不值，有时想帮他抽出身，可公司里谁我们都没办法得罪，他努力的融入着她们，可尽管如此，他的装束仍旧是公司茶余饭后调侃的对象。
3
到那年的公司年会，他本来准备了一首舒缓的情歌，而她们用年会需要气氛为由鼓动着他换了《浮夸》这首难度极高的歌，又借此机会暗中为他设计了一套衣服，年会开始之前，她们将他拖拽进了化妆室，故作神秘的将衣服摆在他面前，表情带着些得意。
可他的笑容僵住了，这明明是一件有些风格怪异的女装，他试图推脱着。“这可是我们亲手为你设计的。你就忍心拒绝我们？”“你平日里穿的太普通了，应该改变一下风格。”“你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他推脱不开，只能应允。等他登场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登上台时，台下爆发了一阵笑声，他有些发窘地孤零零站在台上，台下笑声不断，手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着，他清楚了看到曾经那些相迎的笑脸此刻的可怖，他就像一个被摆弄的玩偶，赤裸裸的被至于众人面前。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愤怒，但又有些不知所措。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还是无奈地开口唱了：
有人问我 我就会讲 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 到无奈 有话要讲
得不到装载
当唱到“你就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已经声嘶力竭，丑态百出，好几次因为穿着高跟鞋站不稳差点摔倒。
那首歌仍旧在哄笑声中唱完了，而从那天后，他便请了假。“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吗？也太脆弱了吧。”
几天过后，关于这件事讨论声渐渐弱了下去，这个小小的屋子就是这样，当一件新奇的事情出现之后，曾经的谈资也就成为了过去时，他三天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惋惜，歉疚，一切都照常进行着。而今天，他再次回来了。
“我准备辞职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我的身后，我心里有些为他庆幸，他有才华，也许这里不适合他吧，我冲他笑笑，“加油吧，会好起来的！”本想给他些鼓励，但却无意间带有些安慰的语气。
而他像往常一样，没有看出有什么沮丧，“谢谢！”他转身离开，我突然想起些什么，追了上去。“那个……我觉得你上次给我的苹果特别甜，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
*作者：苏野，半吊子流行音乐鉴赏家，不唱歌，只读歌，读歌里的深情给你听。
微信公众平台：苏野读歌（suyeduge）：我在旷野之上，为你读歌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