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征服者常常被视为高山仰止的巨人,但在道德面前,他们往往成了需要俯瞰的侏儒。如果在每个成功人士面前放一把道德标尺,那么真的很遗憾,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事实:坏人往往更容易成功。

拿破仑就是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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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投机分子

当年地中海的科西嘉力图摆脱法国,还默默无闻的拿破仑把自己伪装成爱国者。不过,法国人没有放弃这个海中之岛的意思,拿破仑很快意识到“科独”前途无“亮”,于是他“毅然”跑到对岸投入“敌人”的怀抱。

“投诚”后的拿破仑及时抓住了机会,在土伦围攻中一战成名,还攀上了罗伯斯庇尔(法国大革命中曾经最有权势的人)这棵高枝。

军事和政治双丰收的拿破仑喜气洋洋,正在庆幸自己当初弃暗投明的英明,突然祸从天降。被革命热情笼罩的法国风云变幻,罗伯斯庇尔自己的命也被革掉了,当他那颗充满激进思想的头颅从断头台上落下时,受到牵连的拿破仑也进了监狱。

拿破仑不是那种“愚忠”固执的人,他再次掉转方向,向巴黎的新贵示好,不久获释,并争取到一支意大利法军的指挥权。

NO.2 骗子

像其它征服者一样,拿破仑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他很难令被征服人民心服,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撒谎。

拿破仑一开进开罗,马上宣称自己的军队将改奉回教,这种做法是明智的,因为此时的埃及还是回教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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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法军不断露出马脚:回教徒不但禁酒,还要施行割礼,这是浪漫的法国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法军在开罗街头纵情声色,埃及回教徒越来越看不下去了,他们一天比一天更加坚信拿破仑口是心非。这种不满发酵成熟的时候就酿成了反抗。

有一天,当法军驻埃及司令在大街上溜达时,惊慌的发现一群回教徒从暗处向他冲来,在失去了身边少数的卫士后,司令官自己也被拽下马来,死于利刃之下。

拿破仑闻讯大怒,面对占据城内最大清真寺的叛乱者,他下令动用大炮,炮击的遗痕穿越200多年的时光,至今犹存。12小时后,少数幸存的叛乱者被迫投降,拿破仑故意策马进入寺院。这是严重的挑衅,整个埃及的回教徒被激怒了,怎么可以亵渎自己的圣地——连鞋都不可以穿进去的清真寺?拿破仑在埃及的麻烦开始了。

NO.3 屠夫+刽子手

攻占雅法后,拿破仑的部下押来3000土耳其战俘。拿破论眉头一皱:“我拿他们怎么办呢?运回开罗?浪费人力;供给食物?简直笑话,放过他们?天方夜谭。”

拿破仑把手横在脖子上向右一拉,这个动作有两层含义:一是杀,二是用刺刀杀,这样可以节省子弹。法国士兵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才解决问题。

不过,法军自己很快也面临同样的灾难,但他们临死时表现出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惊讶:要他们命的不是凶恶的敌人,而是自己敬仰的统帅——拿破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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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倒霉的士兵在雅法因为身染瘟疫躺进医院,当拿破仑在阿卡受挫败经雅法时,他就面临道德难题——如何处置这些患病士兵。带回埃及?这会毁掉整支军队。让他们留在医院?必然遭到追兵的凌辱和屠戮,这将大损法军士气。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拿破仑命令药剂师在半夜偷偷配制毒药……

为了让这种有损他光辉形象的丑事永远尘封,拿破仑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那么200多年以后,我们又如何知晓这一惨剧?

这要感谢分配毒药的药剂师,由于他的怜悯之心,少数运气好的士兵幸存了下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从鬼门关回来的士兵毫不客气的揭了拿破仑的伤疤。拿破仑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矢口否认他骗这些士兵喝下毒药,坚称他将毒药放在士兵们的床头,让他们自己决定,并表示这是为了帮助他们免遭敌人凌辱,用心良苦。

NO.4 虚荣

败军之将拿破仑把病军留在了雅法,又把伤兵留在了开罗城外。

但是,伟大的拿破仑怎么会吃败仗呢?

他决定告诉埃及人,自己从叙利亚凯旋了,队伍中的伤残人士自然不能出现在凯旋的大军当中。拿破仑无法改变失败的事实,但他却成功逃避了这个事实。

有一天,有人告诉克莱贝将军(拿破仑的副手),说拿破仑要召见他,当克莱贝赴约时,却遍寻拿破仑不着。

他注意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拿破仑的亲笔信:“我已上船,即将永远离开埃及回到祖国,这里就交给你了。对不住了,兄弟。”

拿破仑远征埃及的辉煌昙花一现,克莱贝不到一年就被暗杀,被拿破仑遗弃在埃及的法军也于1801年向英军投降。拿破仑离开时的埃及已经是个烂摊子,这样一个一走了之的“海归”居然很快就入主法国王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即使是伟大的恺撒也要带着强大的雇佣军回到罗马,否则庞培怎肯易位于人?如果拿破仑看到我们眉头紧皱的样子,恐怕要笑死了,因为他只是略施小计。

埃及的法军就好像衣冠楚楚的绅士,但是兜里没有几个便士了。作为拿破仑的听众,法国人只能看到绅士光鲜的外衣,看不到干瘪的钱袋。拿破仑立即赢得了巴黎附近军队的拥戴,他们涌进首都。之后,拿破仑让人作画,宣扬他远征埃及的荣光,其中一副作品中,他把自己打扮成亚历山大的摸样,驾着马车征服埃及。

一位美国史家提及这段往事时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拿破仑的虚荣心:“简直无耻。”

NO.5 野心勃勃

几乎所有的征服者都不会让他的军队停下脚步,直到征服者本人死去……

不过拿破仑在征服者的队伍中显得与众不同,他的征服之路并非终结在生命的尽头,而是断送在对手手中。

如果拿破仑能好好向他的前辈腓特烈大帝学习,也许他的辉煌能长久一些。腓特烈是个有节制的君王,夺取西西里后,他站在海边说:“从今往后,我连一只猫也不会攻击,除非是为了保卫我自己。”不幸的是,拿破仑的偶像是亚历山大,不是腓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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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年6月18日以后,很多人都去过滑铁卢。

有人说拿破仑宝刀已老,他的对手已经挨了他10几年的揍,不但抗打能力增强,还熟悉了他的招数,所以当拿破仑故伎重演,派兵威胁普鲁士和奥地利的联络线时,他们根本不屑一顾,继续向巴黎挺进。

有的说他运气不好,滑铁卢之战前下了几天雨,这使得拿破仑的炮兵阵地前多了许多水坑,限制了重炮进一步前移以延长射程。

还有人怪罪于拿破仑手下的将军格鲁,他带走1/3的法军主力去追击布吕歇尔,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都不知道回去帮拿破仑的忙。

或许,这些分析都忽略了一点:

即使滑铁卢成为另一个奥斯特利茨,拿破仑最后还是要失败,只不过它不叫滑铁卢,而是另一个名字罢了。假若拿破仑在滑铁卢击败了威灵顿,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要倒吸一口凉气——多达45万的俄普联军正向他杀奔而来。

回过头来可以发现,“投机”和“灵机应变”是近义词,“骗术”可以解释为“策略”, “野心勃勃”也可以翻译为“有理想,有抱负”。如果说拿破仑的前胸写着“灵机应变”、“策略”、“有理想,有抱负”,那么他的后背也写着“投机分子”、“骗子”、“野心勃勃”,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面而已。

这些成就了拿破仑,也毁掉了拿破仑,有道德缺陷的人也许更容易取得成功,但那是暂时的,不会长久。

一如拿破仑离开埃及对克莱贝说的另一句话:“我征服埃及的荣光已成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