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是开启高中的狂热,后来在高考至上的奉行准则下,点燃烈火的一根火柴也没有划过磷纸。
抱着吉他荒废学业的舍友在课后寥寥的课室内忘我陶醉,是留置课室学习的同学耳旁的嘈杂心底的外扰,是巡逻而过的教导主任脚下的驻足眼中的斥责,是擦着黑板的我不敢回头的梦,透明得一触即碎,裂成空气中的粉尘,在黑板上洒满我整个视界,溢进鼻腔潜伏裹藏在血液流经的骨髓深处,隐隐作痒。
那个粉尘飞扬的午后,夕阳把天空染红得不像话,深一层浅一层迫近的淡红鲜红血红,把一股年轻本该无所顾忌的恣意染得红通通,失掉本色。
所以高考是我的梦吗?无数次邻桌同桌手肘撑着桌面倚头进行的广泛的描摹,老师班主任划过嘴角的笑和那句咬定的“大学太美好了”,父母浸满浑身的汗臭换来的眼中对你的期盼,都让我真的以为,高考是梦啊,而大学就是梦的彼岸。不是吗?中考还没到来前,这个梦被长辈或长者描得精巧曼妙,是你一脚踏上只觉软绵绵昏昏欲仙的棉花糖,甜到发腻,具象地拓在心上,随着以后的几年被不断补充,直至包裹了整颗心脏。
所以吉他算什么?在甜头面前,破皮的手指头和磨成茧的丑陋有什么宣战叫嚣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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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象征“录取吧”的678过去以后,伟大的梦和腻人的棉花糖是攥紧在了手中的,不会掉在半路不会飞向空中的实质的心安之后,小小的吉他才能浮出水面缓缓地小口地喘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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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是广撒网般漫开的人际网络,讲师的声音在课上袅袅娜娜,邻桌手机打字的按键声粒粒分明,晕开在眼帘上的是小组作业,是论文,是会议,是四六级证书是二级证书是那里还有的一堆证书,是实习,是毕业。吉他协会的影子越拉越远,淡得不复存在。
所以工作是我的梦吗?大学四年的时光要求一个后半生的心安,要用课程凑齐学分,要用实习凑攒经验,要用论文凑够毕业的门槛。凑好这些后,就是了,就是舍友不断诉说的未来,父母口中的好工作和人生的着落。是吗。
是吧。
是吗。
是吗?我要用四年的时间来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循规蹈矩朝九晚五领一份固定薪资的上班族,是吗?我要用365×4天的光阴来成为那个耷拉着浑身、倚靠在广州地铁上闭目就能睡着的穿着正装的那个人,是吗?
不是吧。
所以吉他算什么?是这场浩浩荡荡的人生洗礼里的一个不速之客吗,总企图从我平庸的生活里扯出一丝年轻人该有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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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老先衰的意思是,躯体还未老去,心力已然衰竭。
未老先衰的意思是,任务驱动型有过20多载人生的我。
所以吉他不算什么,是我弃考六级后一个固执的执念。
所以吉他不算什么,是我有一刻怕自己从这20多年任务驱动型的生活走成任务驱动型的人生,走向任务驱动型的死亡那个瞬间,把自己拉了一把的一根稻草。
所以吉他不算什么,算是放弃父母厚望和那些可观的利益的一个旁人看来甚觉好笑的举措,算是我一刻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