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应了舒畅的约,说着从藏域归来后找了时间去山西文艺广播(fm101.5)录制一个采访,一个关于“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嘉宾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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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话筒,自顾自的叨叨着,22分钟的录音输入,却总觉得说的不知道什么,或者想说的还没开始,又或许,这四十年,本就是一个需要极其浓缩的关键,而我,在意的太多,矫情的太多,所以,反而没了重点……就像现在码字一样,还是没想好应该是怎样的路数去描述,流水账?意识流?还是时间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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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2018,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我四十岁,同龄人,有些奇妙的感觉,以往不会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改革开放这么大的命题相关联,而这样的一次主题,却发现了其中的应该甚至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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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1978年2月16日17点18分(正月初十),那个时候,还没有星座的概念,或许只有老先生扳着手指,来回摸索着从周易算来的命理,不知道那个时候,老先生会对这个刚刚落地人间的小子有一个怎样的说明,然后让我的父母,她们的父母对应着“说明书”,小心翼翼的开启属于我的一生……刚出生的那一刻,我有了名字“来宇”,小名“飞飞”,大一些的时候,自顾自的自我介绍着“姓来名宇字飞飞”,许是从小我就应该是向天而生吧……那个时候,对,应该是1978年那会儿,国家提倡计划生育,所以,我家就我一个……而独生子的待遇,就是每年六一都会给妈妈有补助,某一年的六一节,老妈给我买了一辆五十块钱的火车,绿皮的,还会冒烟和呜呜叫,是在太钢医院对面的某个商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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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是一周岁的照片,有张满月的,可惜在某次坐着公交车被扒了钱包,一并消失了,那应该是滨河体育中心那一站,好像是六路汽车,应该是晚上6点多,为什么去到那里,我忘了,只记得,很可惜……

我脖子上有道疤,是因为出生的时候受了感染,貌似我那一批的娃娃们都有淋巴结和中耳炎的问题,脖子肿的老高,远看歪着脑袋,耳朵流着水,疼的哇哇叫,刚满月的时候就开了刀,听说,我爸看到手术刀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小时候身体不好,稍微有些不舒服,就会淋巴结肿大,所以成了住院部的常客,手上插的没块好地儿,脚上、头顶,似乎都被哪会儿的胶皮输液管霸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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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是上过幼儿园,应该也是极其不愿意去,为了不上幼儿园,把棉花塞了耳朵,愣愣的被叫了妈妈带去医院取出来……

小学有什么记忆?1984年,我上学比较早,没有过学前班的概念,所以比大部分同学们都会小一些,也瘦小一些,始终站在队伍的排头。一二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有些像奶奶的感觉,貌似我还天真的跟她说过,我喜欢我们的班长,一个比我高很多的漂亮姑娘,后来,叫了家长,彻底的改变了我对于班主任的定位,原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汇报的,那段经历,应该算是我的第一次“爱情”吧,但,为什么会喜欢,现在,忘了,或许只是课间操的时候,把我推进队伍里的那一刻吧,哈哈……以后的几年里,班主任换了年轻的智老师,现在应该是太原市很不错的一所小学的副校长,前几年见过一面,还是原本的记忆,感觉并没有老……

小学生活其实记忆点并不太多,只记得稍大一些的时候,路边有了炸串串,一口铁锅,一锅油,肉、菜蘸了面粉,放进去炸了,金黄金黄的,很香。那会儿还有山楂丸和酸枣面,也算是我们零食的必备,那会儿总会有走街串巷的买黄土的,傻兮兮的跟在后面,抓一把就跑,找急火燎的放在嘴里嚼,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土,不好吃。至于黑白机,就那种一个摇把一个按钮的黑白打飞机,我实在是记不清是不是这个时段的事了……

小时候的游戏很简单,拿着随处捡到的木头和木板,削成梭子和菜刀的样子,放在石头上,使劲的打起一端,跳起来,然后打出很远……院子里有一个大树桩,很多树杈,某个同玩的小朋友被树杈绊倒了,哇哇的哭,我就毅然决然的拿着皮球去砸树,替他报仇,当时是咋想的,真不知道,现在也没法理解,反正是力道太强烈,树杈插进了眼角,记得啥也看不清,医院里抹了满满的紫药水,后半夜结了痂,自己手欠的都抠了,然后继续嗷嗷的哭……

过年的时候很兴奋,一晚上和家里人等着除夕夜的12点,抱着一大箱的炮仗,那个时候,半夜的天是通红的,亮到清晨,早早起来,穿了新衣服,满院子的捡鞭炮,合着家里人给的鞭炮,拆开,衣服的兜里装的满满的,那个时刻,应该很幸福……而压岁钱,好像并不多,何况,也花不了,在一个2块钱可以想方设法化一个月的年代里,现金还没有太多的意义,那会儿,感觉自己很容易满足,并不缺什么……对于钱最深的记忆应该是六年级毕业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原本父母要带我去公园,而我应了同学的邀约,一起去动物园(现在的儿童公园),给了五块钱,算是巨资,花了一毛,还是两毛去了动物园,花了8毛买了一把油皮伞,没有等到同学们,互相都找不到,然后,丢了其余的四块钱,逃了票揪着车门挂在公交车上回了家,然后,嚎啕大哭……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破财……

爸爸妈妈第一次分开应该是在我五、六年级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好像是11岁,也算是正式有了单亲家庭的标签,那个年代里,离婚貌似很新鲜,也时常会成为大家对于某个小朋友的记忆点,而这样的记忆点里,大多应该是同情分会更多一些,那段记忆好像是缺失的,唯一记得的,就是小学毕业考试,我是跑着肚子参加的,小学,我是个好学生,全校第二名,还是全班?我忘了……

那会儿,为了上学离家近,我住在奶奶家,每周六晚上会接了回家,而回家的记忆里,最深刻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中午不睡觉,被父亲用皮带抽,但只记得皮带断了,但疼痛没有记忆;而另一次,是因为小学生会去为市里的活动组织坐场,就是整个班的娃娃都会拿着大纸板去观众区听着号令翻着,组成各种不同的图案和文字,那次坐场后好像不早了,错过了父母接我的时间,自己走在路上,看着车来车往,有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叔叔,骑着一辆二八,拦下,请求着,请求他送我回家,就在离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下,回家,这次独自的冒险有没有挨打,我忘了,只是在长大了以后想着,如果放在现在,或许我已经成了深山老林某个村长家的儿子了吧,哈哈……那会儿挺安全,害怕的很少……

父母是什么时候复婚的,我忘了,好像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这个理由似乎更古不变,因为孩子,所以重新在一起……下面这张照片,好像是某一年,爸爸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带我去拍的……为什么?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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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的,因为灰常优异的小升初成绩,我去到了重点初中,那会儿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像现在这么复杂,挺简单,能行,你就上,而现在,你能“行”,才能上……

因为数学毕业成绩是100,初中数学老师跟我聊过后,成了这个班里的数学课代表,而一年以后,我辞职了,或许在那个年代里,我应该是全国第一个请辞的班干部吧,大逆不道?当时好像还写了一份辞职书,怎么写的,忘了,反正那会没有百度可以去参考。从此以后,我成了一个学习很差的孩子。我记得三个老师说过的话,班主任:你要是能毕业,我就趴在地上绕着操场跑三圈;英语老师:你要是我儿子,我早就把你掐死了;数学老师:我的课,你要在,我就不在。好像从初中某个时刻开始,我没怎么上过数学课,而我辞职(为嘛说到这个事,我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后推荐的那个继任课代表,似乎在后来的初中生活中,对我,并不怎么好,哈哈……其实,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做的很不好,那个年代里,老师是用最朴实的方式去教育着,虽然不像如今这么科学、现代的方法,但初衷,应该是极为纯粹的……

上初中的时候,街边有了游戏厅,有了台球案子,而我,或许是开始放任自流,也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偷钱的经历,从奶奶家那个柜子里,偷了五十,还是二十,忘了具体,去赔偿游戏厅里的屏幕,那个玻璃,应该是被我砸了,奶奶是否知道,我不记得了,怎么收拾我的,也忘了,但确确实实从那个时候起,深刻的知道了这样做是有多操蛋……虽然学习不好,但我并不至于顽劣或者不可救药……

总被叫家长,总是叫了姑姑去挨训,在她挨训的时候,我拿着随身听,戴着耳机,听着郑智化的星星点灯,吃着校门口的锅贴,很香……

从初中到家,坐5路电车,从解放大楼到新建路北口,学校后面有个面包房,5毛钱一个很大长条热腾腾的面包,折了柳树枝,一路上抽打着苍蝇回家,这是一个怎样的画面,这个少年到底在想什么?反正,我现在是想不通……

学校有歌咏比赛,是个人的,我参加过一次,唱着“1234567”,歌名是什么,忘了,只记得我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清唱,没有音乐,浑身哆嗦着,唱了很多遍的“1234567,我的朋友在哪里”,很多遍,还是没唱完……那会儿,很胆小,所以,到现在,拿着话筒,我还是会哆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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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没有如了班主任的愿,我还是咬着牙毕业了,但成绩不够上一个好高中,师院也没考上,选择了上技校,而父母的第二次离婚,是不是因为这个,或许,是他们如我一样,有些失望了吧……第二次是多会儿,没了记忆,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我的原因……时间上的线索,有些错乱…

上技校是需要体检的,那会儿应该15岁了吧,身高不够,只有1米5,测身高的时候垫着脚,算是勉强通过了……那会儿上技校是安排工作的,又是铁饭碗,太钢,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应该是唯一的选择,因为,按照那个时候的状态,去到一个普通高中,或许,我会怎样?哪里会有那么多或许……

在班上,还是个子最低的,最瘦弱的,那会儿家人最担心的,或许就是我不会再长个,会成了一个小矬子……还好,我喜欢上了篮球,这玩意儿,真长个,175,也就由此定格……

技校里的学习,除了常规的文化课外,更多的是关于钢铁的、机械的,应该是没什么波澜的度过,但好像这其中喜欢过谁,又为什么没有去表白,还是忘了,只是记得,我应该是陪着一个女同学在某一个瓢泼大雨的下午,在某一个屋檐下看着被暴雨冲倒的自行车,一起淋着雨,湿透……天呐,我到底丢了多少记忆?

技校,为了迎接太钢厂庆,很隆重的成立了88人的管乐团,我学了单簧管,每天早上6点多开始晨练,没时间去学五线谱,统统都是简谱,每天吱吱呀呀的磨着,很顺利,也算是充实,而第二年,我带了16个单簧管的学生,把我的吱吱呀呀传承着,再后来,我们自己组织了管乐队,开始了现在所说的商业表演,最早的婚庆乐队,那会儿,各种西洋的家伙事,挺新鲜,应该是每次还有50块钱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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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实习了,太钢当时有一条全国钢铁行业里最先进、最牛掰的连铸生产线,我在那里,一线,就那种平时在电视里可以看到的宣传片那样,钢花飞溅,人在钢花里穿梭着,忙碌着,全身都是防火的装备,防火服、防火鞋、安全帽、防火手套,护目镜,还有防火的袜子,形象,挺高大的,现在想想,如果那会就有智能手机,我一定能拍出很多大片,毕竟,那个现场,太近,近到一两千度的高温可以烤卷每一根睫毛……我的第一份工作,一名太钢的炼钢工人……

1995年8月23日,我17岁,第一天上班,那天是夜班,穿着新工作服,胆怯的看着眼前只有的一个热烈到有点恐惧的场面……实习期,月工资278块,第一个岗位是啥,吹氩站,好像是这个名字,只记得是要把盛满钢水的钢包从炼钢那边转运到连铸这边,需要测温,一根长长的铁棒,前端套着测温头,伸进脚下的钢水里,看着温度表定格,一千多不到两千度,然后操作着设备,进行吹氩,原因,忘了,就像在钢水里吹气,钢水翻滚着,到了适合的温度,升起,扔了许多袋黑黑的粉末,许是为了保温吧,开出,指挥天车,吊起,然后反复……还需要准备一个装钢水的容器,到了另一个场地,用专门的耐火粘合剂和着耐火材料,像贴墙砖一样的把容器里收拾出来,还得装一个类似于水龙头的东西,安装仔细,严丝合缝,那个东西叫“水口”,我记得……天车是好朋友,对了,调整钢水温度的时候,还得不时的加进去很多类似于碎钢片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场面挺壮观,再后来离开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还经常想起……

后来,上了铸台,一线里的一线,当然,收入也是高了许多,记忆里,二十岁不到,每个月几千块钱的收入,或许是九几年那会儿唯一可以炫耀的吧……新岗位,工作更辛苦,更危险,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那个看着现场钢化飞溅到发呆的孩子,已经被日复一日的工作磨练出来,大冬天里,背后吹着凌烈的寒风,面前是一千多度的钢水,脸上被烤的红一块黑一块,满脸的粉尘渣子,当初看到钢渣飞过来会躲,而这会,即便钢渣掉到衣服里,也只是拉开衣扣,让火红的渣子掉出来,或者烧透衣服钻出来,掉到鞋里,直接踩到旁边的水池,呲啦一股烟,继续工作。

那会儿,受过一些伤,指甲被天车的大钩子挤的血肉模糊,被翻溅起来的钢渣烧伤,开着工程车翻到沟里,被各种不期而遇的大家伙差点儿砸到。

工作现场很危险,有时候因为生产事故,钢水会顺着水口的接缝处到处留,炙热的钢水流在设备上,拿着冷却水管浇在流淌的钢水上,乘着还没有完全冷却操着撬棍提速的处理,那场面,就跟战斗似的,脚下是火紅的,面前是火紅的,現在想來,這樣的場面里,我們真的像一群神,一群戰鬥的神

那會兒,家裏只有我和媽媽,她已經習慣了在我下班安全到家後,才能安穩的去休息,最大的擔心,就是安全,畢竟,在我身邊,有著各種遺憾和意外發生過

說個段子,一直當玩笑講著,某天,上二班,下午四點到半夜零點,一如既往,2點多早早的出門上班,路上,被一輛工具車撞飛,就那種能感覺到滯空,能感覺到在身體飛行狀態裡視角隨時改變的騰空,落地,只是腳扭了,沒什麼大礙,讓工具車離開了,去到現場,如往常一樣開始工作,鋼包上有一跟長長的鐵把手,應該有幾十斤?直直掉下來,砸到腰眼,順時鎖成一團,算是硬傷吧,班長看了,“你到後面吧,換個其他的工作”,給鋼包安裝液壓管,那個現場高一些,應該是13米平台,手一滑,身子一側,徑直跌落到11米平台,繼續縮成一團,班長說:你今天早點回吧一瘸一拐的回到工房,拿了洗澡的物件去澡堂,很巧,浴池旁邊的地上有一塊肥皂,而我,在三秒鐘以後躺在地上麻木的思考人生

其實,對於我來講,這四五年煉鋼工人的經歷,很有收穫,它讓我的性格里多了一種屬性,不怕死,不怕累、不怕苦,懂得擔當,畢竟,你所做的,關乎太多人,不只是關於錢,甚至關於生命,而我的傷,非常幸運的恢復的很好,某一種疼,被鋼渣燒進肌膚的那一種疼,我經歷過

而離開它,是我厭煩了重複,恐懼了這樣的重複會經歷我整個生命區間所以,那一天,1999年12月31日的最後一秒,我跨出了廠房,選擇了我另一種生活,而這樣的選擇,足夠決絕和徹底,徹底到有些任性,又是極其冒險,離開的那會兒,我21週歲

這就是我的前20年,說實話,我沒想到我會寫這麼多,當真開始碼字的時候,好多回憶就像電影一樣冒出來,雖然不夠清晰,雖然我已經失憶很多,這樣的20年,就像改革開放的前二十年,一切都在轉變著,很傳統,很正式,很規矩,也開始醞釀著一些需要改變的想法和思維去跟上新時代的步伐,如何可以幸福,或許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行動

對了,前一段時間和原來的同事聚會,現在的生產線完全自動化,需要工人親自一線的危險崗位幾乎沒有了這一點,我很高興

千禧年開始的下一個20年,找了時間繼續絮叨吧,前20年活著,挺幸運,後20年,很折騰,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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