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57年,唐朝名将苏定方大破西突厥,并俘获了可汗阿史那贺鲁。后来,唐高宗就派光禄卿卢承庆出使西域各国,而被选为其助手的,便是阿罗憾。
卢承庆自不必多说,他是东汉大儒卢植的后裔,出身于范阳卢氏北祖大房,其人博学多才、相貌英俊且仪态大方,所以派去做使臣并不吃惊,可那位精挑细选的阿罗憾是谁呢?为什么唐高宗也会选他去出使西域呢?
唐高宗
一、阿罗憾是谁
从公元264建国至公元652年的波斯萨珊王朝末代国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卑路斯,另一个便是阿罗憾(Wahrām),两人均是波斯国的大酋长。
公元651年,波斯国被阿拉伯帝国打败,国王殉难,两位王子带着王族余部逃到吐火罗(今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虽然反攻后曾经夺回波斯东北部,但架不住阿拉伯(大食)军团的强大攻势,实力大不如敌方的波斯不得不向唐朝请求援军的支持,阿罗憾便是带着这样的救国使命来到了东都洛阳。
之后的故事,我们从他的墓志铭里可以看出。
阿罗憾的墓志铭到了20世纪初才出土,清朝大臣、金石学家在其《陶斋臧石记》中,首次将阿罗憾的墓志录文公布于世。
墓志共计18行,每行约17个字,原本录文缺失了7个字,北京大学考古学林梅村教授根据上下文补录了其中5个(下面用括号来表示),《阿罗憾墓志铭》具体如下:
大唐故波斯大酋长、右屯卫将军、上柱国、金城开郡公、波斯君丘之铭。
君讳阿罗憾,族望,波斯国人也。显庆年中,高宗天皇大帝以功绩有称,名闻(西域),出使,召来至此,即授将军北门(右)领使,侍卫驱驰。又差充拂林国诸蕃招慰大使,并于拂林西界立碑,峨峨尚在。宣传圣教,实称蕃心。
诸国肃清,于今无事。岂不由将军善导者,为功之大矣。又为则天大圣皇后召诸蕃王,建造天枢,及诸军立功,非其一也。此则永题麟阁,其于识终。方画云台,没而须录。
以景云元年四月一日,暴憎过隙。春秋九十有五。终于东都之私第也。风悲垄首,日惨云端,声哀乌集,泪(落)松干。恨泉扁之寂寂,嗟去路之长叹。呜呼哀哉! 以其年□月□日,有子俱罗等,号天罔极,叩地无从。警雷绕坟,衔泪(刊)石,四序增慕,无辍于春秋; 二礼克修,不忘于生死。卜君宅屯,葬于建春门外,造丘安之,礼也。
虽短短三百余字,但其中说明的人物及反映的内容极为重要。
阿罗憾墓志铭
二、出使西域
这篇有关阿罗憾的墓志铭提到,阿罗憾是原波斯国大酋长,被唐高宗遣使召来后,就被授予羽林军将军,后被高宗派去出使西域,建立大功后,又被任命为拂林国诸蕃招慰大使(出使东罗马及边疆各族),并在罗马西部的边界立碑,期间不忘传教。
说到这里,多插一句。
公元661年,唐高宗派特使王名远入西域,在疾陵城(今伊朗境内)设波斯都督府,立卑路斯为都督、波斯王,而阿罗撼也随行出使东罗马帝国,其目的是联合东罗马,共同抗击阿拉伯人。不过,疾陵城还是被阿拉伯军团攻破了,卑路斯和阿罗憾带领波斯王族在675年逃回洛阳,并在以后的时间里居住在洛阳。
波斯王族客居洛阳
说到西域,不得不提下它的覆盖范围,中国史书把甘肃玉门关以西的地区(相当于中亚),即中国与印度之间的地区称为西域,而西亚、埃及乃至东罗马有时候在中国史书看来,都是西域所涵盖的地理范围,所以阿罗憾第二次出使的东罗马,我们也可以看做是西域包含的范围。
咱们接着说,除了出使西域,阿罗憾还号召诸蕃王,为武则天建造铭刻其功德的天枢。
功勋卓著的他到了95岁才逝世于洛阳的私第,他的儿子俱罗等人将其葬在波斯王陵区。
我们看到,阿罗憾身为波斯王室,在西域各国的人中颇具威望,而且他还有卓越的外交才能,这便是他得到大唐统治者重用的原因。
阿罗憾初衷是与大唐缔结盟友关系,并推动复兴国家运动,以此来对抗大食(阿拉伯),阿罗憾的目的与大唐中央政府的意志不谋而合,因为大唐利用波斯王族,可以在突厥、河中、吐罗火、疾陵城等地区建立羁縻府州体制,也难怪阿罗憾被唐政府任命为诸蕃招慰大使了。
阿罗憾第一次出使西域归来后,被唐高宗任命为右屯卫将军,这是个从三品的官职,再后来,他又被封为了开国公和上柱国,这相当于正二品的官位了。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问,阿罗憾的哥哥卑路斯呢?阿罗憾有这么大的成就,哥哥不可能就销声匿迹了。答案是,卑路斯在675年确实回到了洛阳,但是两年后便去世了,否则他的功绩恐怕不在弟弟之下。
三、营建天枢
公元690年,武则天称帝,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这个时候的阿罗憾又干了件大事,就是为武则天营建天枢。
天枢柱身碑刻文武百官和万国元首的名字,武则天亲题“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其建造目的是铭记武周的功德,歌颂武则天的功业。
天枢原是北斗七星的第一星,武周建天枢,有着很强的政治寓意:她带领的帝国会统领万国,四夷藩属都像那众星朝拜北极星一般,对武则天俯首称臣。天枢又作为帝国中央政权象征,来表示皇权至高无上,而神都洛阳则是帝国权枢的所在。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因为,无论讲出身,还是讲目前所任官职,阿罗憾在诸蕃酋长中是地位最高的,所以阿罗憾会积极号召各族蕃王参与到建造为皇帝歌功颂德的天枢中来,作为天枢建造资金的筹集者和天枢建造的倡议人和支持者,阿罗憾无疑在天枢建造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千史千寻说
从铭文和历史中我们看出,由于阿罗憾有着出使西域、建造天枢等卓著的功勋,所以朝廷为他在麒麟阁画像,永记其功。
阿罗憾自身外交才能出众、作为波斯王族影响力与号召力巨大、作为外族对唐廷忠诚,而他的这些独特的优势,与唐王朝扩大领地、征服众国的军事目的和政治目的不谋而合,无怪乎能得到唐廷帝王的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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