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决战的当天,郑庄公把自己的令旗交给了左右两军,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左右两路陈国和卫蔡联军带来压力,以为自己面对都是郑庄公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并按照计划由公子忽率先对陈军发起了进攻,结果自然是像想象中的一样,没坚持多久陈军就完全的溃败了,而陈军的溃败不但让卫蔡联军方寸大乱,连周桓王自己率领中路也混乱不堪。而郑庄公再看到陈军和卫蔡联军的溃败以后立刻集中所有兵力全部向周桓王扑了过来,不过周桓王也不白给,慢慢稳住阵脚之后,从容不迫的指挥部队抵抗郑军的攻击,看到这种情况,郑国的大夫祝聃也是杀红了眼,一箭射中了周桓王的肩膀,肩膀受伤的周桓王虽然还能坚持作战,但是手下部队本身士气就已经很差了,再看到主帅受伤,一下子放弃了抵抗开始溃败,此时的周桓王也只好跟着溃败的部队狼狈的撤走了。
趁他病要他命,此时的祝聃催促部队速速跟上,准备擒周桓王于郑庄公的车前,不过郑庄公此时还是很冷静的,他明白如果真的把周天子抓住,那可就真是犯了天下人的众怒了,现在射伤周桓王,给周桓王点教训,让他不敢在轻视郑国,对郑国有非分之想就足够了,犯不着真的彻底和周天子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啊。
于是郑庄公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并派遣大夫祭仲带了大量礼物代表自己去向周桓王赔罪。周桓王丢了大面子,嘴上又说不出什么,毕竟败的连内裤都快丢了,还怎么硬气的起来啊。虽然这一仗周桓王颜面扫地,周朝的威望一落千丈,不过也让周桓王深刻认识到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所以这次之后周桓王痛定思痛,从小事做起一点一点的慢慢重新恢复周王朝的威望,并最终在两年多后的曲沃武公杀害晋小子侯的时候派兵平乱,多少恢复了些周天子的威名。
但是这位东周的中兴之主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不断努力并没有让周朝再次崛起,而是成了周朝没落前的回光返照。周桓王两个儿子围绕继承问题所引起的混乱不但葬送了东周最后一点生机,也让曲沃武公最终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终结了翼城的晋国王朝,开创了曲沃晋国王朝。
而在说曲沃武公完成梦想之前咱们还得再说说周王朝的内斗,东周春秋时期有因为庶出继承问题引起的内斗,可以说贯穿了整个春秋,王子朝的内斗咱们已经提过了,现在咱们谈谈周桓王死后的王子克之乱。
王子克之乱可以说是打开了东周庶孽之乱的潘朵拉,本身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前面说周公黑肩的时候已经说了,周桓王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庶子王子克,一度曾经打算立王子克继承王位,但最后还是立了公子佗,也就是后来的周庄王,不过临死前依然留下了兄终弟及的遗命,即周庄王之后不是把王位传给周庄王之子,而是传给王子克,并摆脱周公黑肩照顾自己的这个庶子王子克。然而仅仅在周桓王死后三年,周公黑肩就准备杀掉周庄王,改立王子克,然后叛乱失败,周公黑肩被杀,王子克最后逃到了燕国并死在了那里,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可讲的,但是围绕这个事情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却值得我们仔细谈谈。
第一,周公黑肩为何要在庄公三年才想要杀掉周庄王,周桓王时期,早期的执政卿是郑庄公,后来为了分掉郑庄公的权利,执政卿变为了两位,加进来了虢国的国君,后来因为郑庄公与周桓王的矛盾,所以执政卿变成了虢国国君和周公黑肩,但是虢国的国君因为与詹侯产生矛盾引起了周桓王的不满,在周桓王十八年也就是公元前702年出逃去了虞国,从此之后一直到五年后周桓王去世,执政卿都是由周公黑肩一人承担,可以说他在当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如果他真的想立王子克为周王的话,最好的时机难道不是周桓王刚刚去世的时候吗,为什么还要再等三年。要知道当时对内周庄王根基不稳,而周公黑肩根基深厚,又有周桓王宠爱王子克之实。对外,紧挨着周朝的郑国因为王位问题公子突与公子忽正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工夫顾及周王朝这边,可是放着这么好的时机周公黑肩不用,却要踏踏实实的等上三年,等到周庄王羽翼丰满,坐稳了王位再动手,他这个智商还干什么执政卿啊,要饭都属于费劲的那种。
第二,周公黑肩在周桓王死后的三年内,职位并没有变动,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政卿,就算换了王子克上来,他的职位和权利也不可能再增加了,而他还得背负弑君的骂名,除非是他想自己做皇帝,否则有必要冒这个险吗?而可以肯定的是他根本没有机会自己当周王,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杀掉周庄王,利益只有落下个弑君的骂名。不杀却不会有任何损失。我想换任何人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第三,王子克之乱从开始到结束参与人数始终为二,除了周公黑肩和王子克外,对内对外都再无任何人参与,甚至连周公黑肩的家人都没参与,这叫哪门子叛乱,周公黑肩在这玩战国无双呢吗,双人人单挑所有关卡。要知道东周的庶孽之乱只有这次是完全没有任何其余人参与的叛乱,刺客信条也没这么虎啊。
所以从以上三点咱们可以很好的得出一个结论,周公黑肩不可能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发生叛乱,甚至说周公黑肩应该就没想着发生叛乱。这一切应该都是周庄王设的局,来为自己扫清障碍找的借口,毕竟周桓王临终遗命的兄终弟及对于周庄王来说始终是如芒在背。我想周庄王杀周公黑肩和后来曹操杀运粮官时候的想法是一致的,借你头颅一用。不过曹操安的是军心,周庄王安的是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所以他杀了周公黑肩,放跑了王子克之后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对周公黑肩的家人动手,甚至是厚待了周公黑肩的家人,不然也不会后来王子带之乱的时候,会出现王子带驱逐周襄王,抓获周公忌父的事件。既然出现了就说明在周公黑肩死后,他的位置依然是由子孙来继承的,王子带抓获的那位周公忌父就是周公黑肩的亲孙子。这孙子咱们以后还会提到。
其实刨除这些主观因素,还有一个客观因素也是周庄王不得不在东周内部引起一些矛盾来转移注意力的原因,那就是周朝现在财政吃紧,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最明显的一件就是周桓王没有按照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天子停放七个月下葬,天下诸侯都要前来吊唁)的礼仪来进行,而是隔了七年才下葬,对于这件事《左传》说的比较直白,缓也,就是停了七年才下葬,当时看来对尸体得保存手段还是比较先进的。而《公羊传》、《谷梁传》说的就比较含蓄了,改葬也,也就是当草草下葬后来才按照礼仪重新下葬,说白了就是没钱的时候草席子一卷,来个狗碰头一埋,等有钱了才换上上等的棺椁。不管是缓还是改,都说明当时肯定是没办法按照规格来了,那除了没钱还有什么原因呢,所以后来元朝的赵汸在自己的
《春秋属辞》里面直言不讳道:天子之丧礼,礼备费重,诸侯赙赗不归,故久不克葬。这话啥意思,说白了就是丧葬费没人给,买不起坟地。只能先放着。关键是你要是穷苦人家放着也就放着了,周天子家不要脸的吗,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啊。不找点理由缓解一下没钱的尴尬,以后怎么混啊,怎么做天下共主啊,已经很被瞧不起了。
所以搞个无中生有的叛乱,不但能转移了大家对周桓王不下葬这件事的注意力,还能除掉一个潜在的威胁,何乐而不为呢,王位凭什么要传给你,而不传给儿子,怪就怪父亲临终前兄终弟及的遗言吧。至于周公黑肩,死的其实也不冤,周庄王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让他想办法搞钱,他都搞不到,是能力不行,搞不到,还是不愿意搞,还是故意出周庄王的丑,站在周庄王的立场恐怕更多的考虑的应该是后者,杀掉权臣周公黑肩让周庄王的权利进一步增强,赢一次。杀掉自己的兄弟子克给自己儿子的继位铺平了道路,又赢一次,这种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王子克之乱无论真假,给东周带来的灾难性却是巨大的,影响甚至一直延续到东周灭亡,之后无数次的庶孽之乱与其说是夺位之争,不如说是生死之争,而周公黑肩的死,让周庄王权利回归的同时,也让东周失去了一位强有力的内援,甚至让东周领地内的贵族阶级与周天子之间产生了无可磨合的裂痕,周王室领地内封国对周庄王的不信任也让周王室的财政危机愈演愈烈,周天子不得不把倚靠的重心从之前的领地内封国,转向了领地外的封国。终周庄王一朝也许还能够勉强维持住基本的收支,但是当时间走到了周庄王儿子周厘王的时代,周天子这个名号已经彻头彻尾成了众人眼中的吉祥物,没有任何人再真正的拿他当回事,所以他不得不承认了齐桓公的霸主地位,也不得不半推半就的再收了曲沃武公的钱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承认了曲沃武公晋国君主的身份。甚至都不去理会那个自己爷爷亲自任命的晋国国君晋侯缗。时间的巨轮滚滚向前,咱们也兜兜转转的又说回了曲沃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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