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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英国《每日邮报》报道称,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生化学家阿米特·杰芬开始研究人造鸡肉,这一项目旨在有朝一日能让人们不再为吃鸡肉而养鸡、杀鸡,所采用的方式是从鸡身上提取一个细胞,并让这一个细胞分裂繁殖,直至形成一整只鸡的鸡肉。

现在,这种技术已经走出实验室,并在新加坡获得了商用许可。尽管还没有得到大规模普及,但人类距离不养殖、不杀生就能获取肉类的未来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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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肉(图片来源于看点快报)

关于“人造肉”的讨论从未结束。它因为成本极高而久遭诟病,又被质疑不能替代真实肉制品的口感和营养。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或许比我们认为的更需要“人造肉”——因为为了获取更多的肉制品,人们采用的集约化养殖方法正在无形之中消耗人们的健康账户。

以消耗量巨大的鸡肉为例,为保证大规模养殖的利润而投喂给鸡苗的抗生素,正在以耐药菌的形式返还到我们身上。抗生素的耐药性,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不可回避的公共卫生危机。

如果吃,请多吃

1945 年12月11日,一个身材瘦削、脸上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的苏格兰人在斯德哥尔摩登台亮相,他的名字叫亚历山大·弗莱明,即将接受诺贝尔奖,获奖原因是他发现了青霉素的研究工作。

临近发言的尾声,这个苏格兰人讲述了使自己获奖的这项发现的局限性,并且发出了以下告诫:

青霉素无论用于何种用途,出于何种目的,都是无毒物质,因此不必担心给出的剂量过多,或者会毒害患者。但是,在剂量不足的情况下,风险是存在的:如果懵懂无知的患者服用的剂量不够,让自己体内的微生物接触到对它们来说非致死剂量的药物,就会让它们产生耐药性

我做一下假设性描述:X先生喉咙疼,他买了一些青霉素自行服用,但用量不足以杀死链球菌,反而使它们产生了耐药性。于是,病菌被传染给了他的妻子。X太太得了肺炎,需要服用青霉素治疗。由于链球菌现在已经对青霉素有了耐药性,治疗失败了。X太太最终死亡。谁要对她的死亡负主要责任呢?为什么是X先生?因为他忽视了使用青霉素的正确剂量,从而改变了微生物的属性。

如果你服用青霉素,请足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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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霉素发现者亚历山大·弗莱明(图片来源于医脉通)

弗莱明发现的青霉素不仅帮助盟军赢得了战争,还救助了全世界生病的人们。抗生素问世后,除了在医疗中发挥奇迹般的作用以外,也迅速成为现代农业的助推剂。它能够促进动物生长,还能起到预防养殖禽畜患病的作用,于是农业中滥用抗生素的状况越演越烈,使微生物对各种重要的抗生素相继产生耐药性。

耐药性是细菌进化产生的防御性适应策略,可以保护细菌免受抗生素的攻击。耐药性源于细菌基因的微小改变,正是这种改变让细菌获得了抵御抗生素攻击的能力。细菌改变其细胞壁的结构,使药物分子无法附着、穿透。减慢细菌耐药性形成速度的方法,就是谨慎地使用抗生素:按照正确的剂量,遵循正确的时长,依据致病菌选择对症的抗生素,不再出于其他任何原因滥用抗生素。在农业上使用的大多数抗生素都违反了上述原则,造成的恶果就是耐药菌感染。

而这些耐药菌的终点往往是我们的餐桌上——尤其是在工业化养殖的鸡肉里。耐药菌的产生源头,正是那些集约化生产、将肉鸡关在拥挤不堪的笼子里并投喂大量抗生素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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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危机》

中信出版社·鹦鹉螺

2021年3月

餐桌上的危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以为席卷全世界的耐药菌感染只会袭击那些滥用药物的人:请求医生开抗生素的父母,即便他们的孩子感染的是病毒,吃抗生素根本不起作用;那些乱开抗生素而不看处方是否对症的医生;疗程未满就因为感觉好些了而停药的患者;在某些无须出具处方便可在药店购买抗生素的国家,那些自作主张服用抗生素的患者……

然而,自抗生素时代伊始,这类药物就有另一个重要的用途:用在即将成长为食物的禽畜身上

正如玛丽安·麦金纳《餐桌上的危机》中强调的,全世界售出的超过50%的抗生素都不是给人类服用的,而是给禽畜吃的。养殖场里的动物会规律性地从饲料和饮水中摄入抗生素,而这些抗生素中的大部分都不是用来治病的。给肉禽和肉畜投喂抗生素,是为了让它们更快地增重,或者预防它们生病。毕竟,养殖场拥挤的环境让这些动物在面对疾病时表现得极其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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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鸡养殖(图片来源见水印)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渔业中。20世纪80年代起,随着现代渔场的出现,挪威三文鱼产业大规模发展。一个典型的渔场包括几个并排放置在海边的圆形大笼子,可以网住10万条三文鱼。而更大的笼子甚至能网住25万条鱼。

随着渔业规模扩大,出口量也相应增加,同时扩大传播的还有一种被称为疖病的毁灭性鱼类疾病。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和保护三文鱼,挪威的渔民们开始预防性使用抗生素,将它直接添加进鱼饲料。

随着渔业规模不断发展,抗生素的使用量也在增长。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需求量大到渔民要使用水泥搅拌机将抗生素拌到鱼饲料中

由于将近2/3的抗生素被用于此类目的,而这些抗生素的药物结构又和用于治疗人类疾病的抗生素相同,因此,一旦致病菌对养殖场使用的抗生素产生耐药性,同样的抗生素在人类身上的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人类与细菌的竞赛

不同年龄段、地域和经济状况的患者都被这张无法治疗的传染病之网联系起来。这不仅仅是资源或者贫穷的问题,因为一部分世界上最先进的卫生保健系统在奋力与耐药性感染斗争。

巴基斯坦生命科学家穆罕默德·H.扎曼《耐药菌小史》中写道,仅美国一地,每年平均有超过3.5万人因多重耐药性感染而丧命,其中一些人还是在享有盛名的医院接受治疗的。全世界范围内,死于耐药性感染的人数超过了死于乳腺癌、艾滋病或者糖尿病并发症的人。

抗生素耐药性跨越各个大洲、国家和文化,对我们所有人构成了威胁。

然而,无论如何,科学家使用战争时期与和平时期的发现,借助天才头脑和机缘巧合,在追求利益并展示同情心的同时,已经成功延缓了世界末日的彻底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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滥用抗生素(图源搜狐网)

但是,抗生素耐药性确实拥有未来,而且它的未来将会影响我们生活与死亡的方式。

每年有上千万人死亡的潜在未来末日图景真实存在,但是,近几年充满希望的发展也真实存在。在技术层面,疫苗和噬菌体疗法带来了希望。在经济层面,人们正在提出各种思路,激励制药企业努力展开研发。世界卫生组织内部出现了新的紧迫感,想要提高监控力度,并赋权给所有国家——无论富裕贫穷,不分大国小国。

耐药菌问题将成为人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共同敌人。对于肉制品消耗量逐渐攀升的人类社会来说,“人造肉”不仅是对动物福利的一个解答,更可能是人类对抗耐药菌的一个可行选项。

我们能做的很有限,我们能做的又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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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药菌小史》

中信出版社·鹦鹉螺

2021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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