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退位的宣统皇帝溥仪与皇后婉容大婚,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同年在江西南城,一个叫饶平如的男孩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里。
祖父光绪二十年中的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四川道监察御史;祖母是三品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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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身高贵,教养都不会差
饶平如能记得起事情已经是8岁了,作为大户人家,这年要有发蒙仪式。其实就“开蒙礼”,是人生四大礼之一,我们现代人基本都没经历过。
开蒙的意义,是让孩子明白,将来要面对文化知识以及整个社会,并树立“善”“正”行业规范,汲取尊师爱学的思想精华。
饶平如的开蒙先生是当时湖南最高法院院长,看看,起步就比一般人高得吓人。
另一方面,在家庭里,作为小孩子,你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了,要学习一定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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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小学开始,最基本的两样:敬惜字纸、爱惜粮食。
家里便要求平如每餐给父母亲盛饭,不允许有剩饭,更不允许饭粒掉到地上。看到没有,越是大户人家,越懂得珍惜。
反观我们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搞什么“吃播”,胡吃海塞,吃不完的东西就倒掉,或者下了直播就呕吐出来,多亏现在出了《反食品浪费法》,制止了这种歪风邪气。
还有现在很多小孩,别说给长辈盛个饭了,可能长辈还没上桌,他已经把菜吃个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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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如的母亲也是大家闺秀,不仅教儿子生活礼仪,比如男式女式如何拧毛巾,还晚饭后给平如和弟弟讲古代教益故事,比如芦衣顺母。
在那个大多数人还是文盲的年代,饶平如的母亲也是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有好的教养,其实都会在生活中方方面面有所体现,饶平如和毛美棠以后将近60年的婚姻生活里,只有一次小的争吵,平如生气地把暖水瓶扔到了地上,而两个人没多久就和好了。
到了过年,平如不仅吃着当地的美食,还跟随学习着风俗习惯,这个我们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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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和谐的是,过年还会招呼父亲的书记员、烧饭大师傅、黄包车夫、三个女佣、大嫂用的奶妈一众人等,都过来热闹,不分尊卑大家一起玩牌九,只要高兴就好。
二、黄埔军校和抗战的磨砺,铸就重义、坚韧的性格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但一般青年时候的经历,往往对人的后半生也起着决定性作用。
1940年,抗日战争第3个年头,中央军校在上饶招生,饶平如与其他3位同学一起报考。
但是最终只有他自己一人踏上了黄埔军校的征程,那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都退却了。
父亲赠诗:倭寇侵华日,书生投笔时。
母亲赠诗:月明高挂碧云天,报国丹忱志亦坚。
平如自题:十年磨砺青锋剑,壮志何愁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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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山涉水4个月,才到了黄埔军校。这座由孙中山指示筹办、蒋介石任校长、周恩来任政治部主任的军校,是很多著名元帅诞生的地方。
新中国十大元帅,其中5位都是在此毕业。
大门的楹联,更是振聋发聩,上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下联: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批:革命者来。
到了真正的战场,生与死就是分秒之间的事情,饶平如看着自己的同伴经常不哼一声、毫无准备地就倒在自己身边,或是被炸出肠子在痛苦地嚎叫,他应该更懂得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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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与敌人的会战,轰轰的炮声、呼啸飞过的子弹,平如抬头望着天空静静地想:这里也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
有蓝天,有白云,有莽莽青山,死得其所啊。
1945年6月上旬,盟军的“飞虎队”20架战机助战,而大山岭敌人的工事还是拔不掉。远远地,攻山的步兵十几个人,从中午到下午趴在山坡一动不动,他们早已经阵亡,这时距抗战胜利只有一个多月了。
2008年,饶平如再次登上当年未能攻下的山岭,日军的战壕犹在,当年牺牲的战友倒在这里长眠未起,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牺牲在这里,只有平如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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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门当户对,奢华的婚礼
美棠小时候家境殷实,家里是做生意开中药店的,因为身体质弱,家里是鹿茸、燕窝给吃着。
她嫌燕窝淡而无味却给倒掉了,又不喜吃蔬菜,每顿都是炸鱼煎肉,这是一般百姓家吃不起的,但总这么吃肯定是要生病的,而且是“富贵病”。
过年的时候,美棠父亲都要给她和姐姐十块银元,而她总是不依,都要背地里多给她10块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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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棠家门外弄堂口有家水果店,每天她经过,想吃什么就拿几个,老板记账,月底到她父亲那结账,真的是大小姐的做派。
到了上学年纪美棠还有一个专门陪读的丫鬟,陪着她上下学走路,但丫鬟是没有读书的权力。
抗战8年间,美棠一家就在租界里坐吃8年,可以想像,这家底是多么的雄厚。
而饶平如和毛美棠相亲的当天,平如初见美棠第一印象,正是她在照着镜子,专心地涂抹着口红,这要是普通人家,别说口红了,啥叫化妆估计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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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是大户,饶平如又是仪表堂堂的军官,美棠更是见过世面的漂亮大小姐,马上就看对眼一点也不意外,水到渠成。
换作是你,看到帅气逼人、英俊的饶平如,你也会瞬间爱上他。
美棠更是美丽大方,给平如唱了许多当时的流行歌曲,又拿出来一大包自己的照片让平如挑选。
结婚的礼堂是在江西大旅社,注意,这里的旅社就跟我们现在的五星级大酒店一样。
西式风格建筑,挑高了两层楼,大厅门口两侧各一根爱奥尼柱,一种希腊式风格,屋顶是现代看都不过时的玻璃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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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旅社的前面是一排精致的小店铺,美容美发店、摄影店、租借婚纱礼服店。如此豪华的连锁服务,不输于73年后我们的今天。
证婚人又是一位达官显贵,江西省省主席胡家凤,这人当省主席之前,因为家穷交不起电费,还被电力部门剪断了电线。
美棠是一袭洁白的婚纱,平如是一身当时军人里最流行的美式卡其布军便服。
婚后,姨婶将平如母亲的遗物交给他们,一斤黄金,平如和弟弟各拿半斤。还有两箱衣物,美棠拿了件全新羊皮袍子,外面是绸缎,里面羊毛雪白,有寸余长,一看就是上等皮料。
他们的财富,又让人咋舌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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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奢侈的爱情,有银元、金子支撑
1948年,正是内战的时候,83师在徐州,平如和美棠去观察一下情况。卫兵陈许生帮忙照看行李,平如和美棠逛街回来,看到陈许生愁容满面。
原来,他攒了点钱买了只金戒指,放在衣袋里不知道啥时候丢了,美棠便拿了个差不多大小的戒指给了他,他才精神起来。
又一日逛街,徐州有个“空军俱乐部”,俩人就进去消遣。上厕所的时候,有个空军说捡到个女人皮包,美棠赶紧从厕所跑出来,猛得想起自己皮包挂椅子上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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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皮包里放着各种金饰有半斤多,看看,这就是有钱人家,这么多金子也能忘拿。
干待了一年,1949年,他们决定去贵州找罗英谋一份工作,罗英是昆明第四区公路工程管理局局长,他的侄子是平如的二姐夫。
铁路也没个准确时间和地点停车,他们到了樟树镇,吃饭时候找到了当地比较雅致的“樟树餐厅”,内部装修别具匠心,点了两个菜就花了2元,要知道那年月5角就能买个大猪头了,他们滞留期间常常光顾此家。
有一天逛街,他们忘锁了门,美棠担心地上那双布鞋。鞋很值钱吗?不,因为鞋底各装了一条拉直了的金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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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火车,他们又到衡阳,衣箱里的衣物多半被淋湿了,弄脏的衣服找人清洗,上装、裤子各算一件,连手帕和袜子也各算一件,每件五分钱。
这里我们能看出,大户人家平时手帕、袜子这种小物件自己都不亲自动手洗的。
晾在外面数十件衣料俩人也是漫不经心,都过去一年了,才发现三四件最好看的料子丢了。
接着到了柳州,下午四五点钟,俩人就到小公园,在假山半山腰找个茶位,泡上茶,乘凉赏景,接着就是遍尝柳州美食。
住了周余,又订票去贵阳,2张票60大洋。知道当时普通工人的一月工资是多少么?也不过5-20块大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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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贵阳,他们又投宿于当地最大的旅馆——巴西饭店,好的客房一天5角。俩人又吃遍各种高档餐厅,冠生园、大三元、大上海餐厅。
每天他们在冠生园吃早茶,叉烧包、粽子、纸包鸡、糯米鸡……每碟一律三角钱。
又结识了新朋友,美棠常备下水果点心、瓜子花生,泡上茶,邀请别人一起喝茶闲谈、共享旅途乐趣,这一待又是大半个月。
你很羡慕平如美棠的爱情吧,但这一切,全是由最好的物质条件支撑,一路又有各种高官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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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的年代,很多人流离失所,经常要饭吃。而他们一点不用愁如何生计,住最好的、吃最好的,只负责花钱就行,普通人,你无法承担这种爱情的。
五、轻闲的工作一去不复返
最后到了贵州安顺工作,过集体生活,每个月交4元搭伙费,早上是粥,中午六菜一汤,猪肉牛肉为主。
不禁又得要吐吐槽了,在如今我们吃不起猪牛肉的今天,看看他们一天天过得是如何的奢侈。
上下班还专门有小马车接送,下午4点多回宿舍后,就是打麻将,实在太无聊,就围一起吃火锅。
后来安顺被解放了,新政府接管了这里,宁静宽松的日子到头了。
平如、美棠又一路回到了江西南昌。岳父给他俩开了一个面店,因为经营不善半年就倒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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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分原因,平如找工作到处碰壁,又跟初三同学贩辣椒,结果又是赔本买卖,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会精打细算。
后来上海的十三舅来信,说上海经营的大德医院总院需要会计,让如平去任职。
1950年,平如在大德医院兼任两个岗位,一是会计,二是编辑,拿双份工资。
歌舞升平的大上海,也是美棠喜欢的,她又爱与人交往,每个周末她是逢舞会必到的人物,不跳舞的时候就去看电影。
5个孩子也接二连三地出生,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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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平如被送到安徽劳教。至此,一家人开始了长达22年的分别。
六、问归期,终有归
长子才9岁,就开始见不到了父亲。人事科把美棠叫去,让她与平如划清界限。
美棠却不理会,她觉得平如也不是搞婚外情,也不是汉奸,也不贪污腐化,也不偷窃扒拿,为什么离婚?美棠只能去打零工补贴家用,5个孩子的开销实在太大了。
1959年开始,正逢“三年自然灾害”,吃饭都成了问题,物质更是严重缺乏。
平如这个曾经大家少爷、黄埔军校的军官,却“发明”了用车胎补鞋子,使用期能延长四到六个月;又“发明”了长筒袜如何慢慢变短袜;伴他10年的列宁装也变成了百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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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间,美棠这个曾经嫌燕窝难吃的大户小姐,把家里的东西也变卖殆尽,嫁妆的5对金手镯也全卖了,甚至像普通人一样去扛一袋袋的水泥。
这又让人想到了溥仪,这个从皇帝到平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也要像普通人一样劳动。
在安徽的平如,天天劳动,但脑子从来不闲着,劳动间还不忘背诵着英语单词。
如牛郎织女般,一年年底只能回一次家,这也是全家最高兴的时刻,上海东西不好买或很贵,平如会借30块钱给家里买许多吃的。
终于到了1980年,平如的劳动教养处分决定书被撤销了,回到原来单位并恢复了工资和级别,他回到了出版社。
平如、美棠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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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平如突然得了胰腺炎,动了手术,美棠天天早上5点去排队买新鲜的黑鱼,熬了汤,下午3点送到医院让平如趁热来喝。
2004年,平如又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美棠身体这时已经不好,只有儿女代替来轮流照顾。
甚至家里的猫因为几日见不到老爷子,三四天不吃东西,只有平如回到家的那一刻,猫又跳又叫地在脚边绕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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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棠有肾病,平如每天在家给她做腹膜透析,要知道,这是一般在医院无菌条件下才能做的,正因为平如的认真仔细,这一做就是4年,没有一次错误和感染。
逐渐地,那个曾经总怪老头子“什么也不会做”的美棠,得了老年痴呆症。
直到一天美棠要剪被子的时候,平如崩溃了,一刹那,心里觉得一种几十年分离也从未有过的孤独。
近在咫尺,她却已经不认识你,战场上打仗都不怕的平如,这一刻坐在地上不禁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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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结语
2008年,美棠去了。
沧桑世事谁能料?阅尽荣枯,从此红尘看破,盼来世,再续姻缘。
2020年,平如去了。
这对人间神仙美眷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这一生里,平如不仅有着忠厚,还藏着运气。从入伍到战场,再到老年,平如可谓九死一生却毫发无损。
不羡慕平如、美棠的爱情,因为那终究不是羡慕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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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如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见过女子最富最美从容的样子,所以在以后艰苦的日子里,周围环境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东西。
而美棠,也过男人最帅、事业最成功的时候,小门小户估计也不会入她法眼。
这并不是贬义,而是彼此一点没有别的杂念,因为彼此就是最卓绝最美的那个人。
一对璧人,可遇而不可求。
年少的爱情,初恋的甜蜜,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上人间一诺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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