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突然有一天,母亲不再对着父亲唠叨,她会选择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一说就停不下来,甚至半夜了还在讲。我回去陪她的时候,她会半夜里把我叫醒,让我去看看父亲是否已经睡觉。我就睡眼惺忪的爬下床,父亲没有和我们睡在同一个屋里,他一直都一个人住在老祖屋,农村的房子,都是隔着巷子的,我摸黑到父亲的窗台下看一眼,如果父亲在,母亲就安心躺下,如果父亲不在,母亲会让我再去厕所找找,不找到人她就焦虑得在房间里不停的转悠,我被她转得睡意全无。

刚开始我以为母亲可能只是担心父亲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毕竟父亲有过脑梗。但不是这么回事,母亲说父亲经常半夜不在家,肯定是有老相好,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愿意靠近她。说实话,我对她的猜测感到无语,但是为了安抚她,我还是一个晚上起来几次监视父亲,可是一切如常。母亲不甘心,当白天父亲不在家时,她甚至去闻闻父亲床上的味道,她说有异味,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更玄乎的是,母亲总是隔三差五地丢东西,今天衣服不见,明天鞋子不见,再几天被子又不见,小到一根针,大到银行卡,只要是她生活范围内存在的物品,都有丢失的可能。母亲认为父亲就是那个贼,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又总是没有证据,这些丢失的物品最终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某一个地方。我认为如果是父亲偷的,他不会再归还,再说了,像衣服这种私人物品,他偷了有什么用呢?母亲却认为父亲把这些都给了“情人”。这个情人是谁呢?我非常的纳闷,母亲给出的人选很多,有可能是邻居,也有可能是卖菜的阿姨,同一张桌吃早餐的人也可疑。

从此母亲把她所有的个人物品都锁在了自己睡房里,连她自己花钱买的米和鸡蛋都一起锁好,钥匙就挂在自己脖子上,除了洗澡时间,她从不让钥匙离身。可就算这么严防死守,该丢的还是会丢。从那次受伤事件后,母亲觉得父亲会害她,所以她 除了防盗,还得防身,她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放了一把剪刀,但是有一天那把剪刀竟然也不翼而飞。母亲更确定了父亲就是贼,偷走剪刀就是为了方便作案。面对母亲的推理和分析,我无力辩驳,也没有办法推翻她的分析,没有办法,我决定安装一个监控。

母亲刚开始非常赞同,终于可以抓贼了,她胸有成竹。可就在我决定安装的前一天,她却劝我别安装了,说是浪费钱,不值得。如果真能解开这个谜,我宁愿浪费钱,以后理论起来也有理有据。可是监控还没来得及安装呢,家里又失窃了,母亲藏在养鸡房里的现金又不见了。门锁完好无损,贼的手段真是太高明了,我都不得不佩服,总感觉不是我要安装监控抓贼,相反的,是贼在我母亲身上安装了监控一般,总是能掐着时间点盗走物品。我还需要安装监控吗?总不能在母亲所到之处都安装吧?因为失窃事件,父亲和母亲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跟仇人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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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在父母不断升级的矛盾中,我真的是心力交瘁,母亲跟我哭诉她有多痛苦,几十年没人疼没人爱,几十岁了还得防着家贼。父亲也信誓旦旦的说他真的没有偷,他也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家,还不如当初脑梗就死去多好,就不需要受母亲这个神经病人这么折磨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他们不要生我多好,我的出生好像就是为了来看他们吵架打架的。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琐碎,还有父母的矛盾,我真的觉得心力交瘁。我必须找人倾诉,要不然真的会崩溃。

当我在浏览网页想找心理疏导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篇关于“孤独妄想症”的文章,主要就是表现为患者长时间感觉孤独无助,有强烈的被抛弃感。感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兴趣狭窄刻板重复的行为。而且很容易产生被害妄想,经常担心自己的财物丢失或自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看了这篇文章,我决定带母亲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可是母亲一听说去医院就炸毛了,她歇斯底里喊着:你父亲说我是精神病,你们也认为我有病是吗?那一刻我吓住了。是呀,母亲为什么变成这样,谁的错?她背负了多少委屈?外婆在世的时候,抚养老人是她的精神寄托;外婆去世后,抚养孩子是她的精神寄托;我们都成年成家后,她孤单得找不到人生自己的位置。长期与孤独相伴,抓贼,捉奸成了她生活的力量。

现在父亲和母亲已经开始各自立门户,一个家开两个灶,我想回家吃个团圆饭几乎就是奢求,我跟母亲一起吃,父亲失落;我跟父亲一起吃,母亲可以哭一整天。我能怎么平衡这种关系?那就自己点外卖回家,一家人,吃着相互没关系的团圆饭。不管街坊邻居有没有笑话,他们开心就好。而我在父母这种恶劣的婚姻关系中成长,很自然的成了恐婚族,应了那句话: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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