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姐妹来复仇了》,作者:纳兰先生,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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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气阴晴不定,黑压压的乌云跟有人赶似得压了过来,这天是憋了一场大雨。

乡间小路上,朱屠夫一路小跑,归心似箭,他媳妇香秀离快生的日子没几天了,他本不愿意出门,可镇上周家打好几天前就一个劲登门来喊。

眼瞅快进村了,天边闪过一条闪电,片刻雷声在头顶上炸响,朱屠夫加紧了脚步,倒不是他怕淋雨,只是下午路过镇上集市,买了一包熟藕和一包酱菜,用厚厚的油纸裹了塞在胸口,他怕淋湿了香秀不爱吃了。

香秀怀这一胎可难,别家妇人害喜也就头三个月,可香秀一直吐到六七月,啥荤腥油腻的都吃不下,只能勉强吃点清淡的。

朱屠夫右眼皮一直跳,打今早儿他就觉得心里没着没落。

1

好在老天爷开眼,直到他看见自家灯火,才掉下几点雨来。

可走近家门,却见自家院门半敞着,院里闹哄哄的。

朱屠夫紧走两步,刚要推门,却看见一个娃娃挡在门口,抬脸瞧着他,可脸却一团黑看不清楚。

“谁家孩子?赶紧回家去!”朱屠夫喝了一声,却没想到眼前一暗。

快打热水来。没等他细想,就被院里的叫喊声拉回了现实,他大跨步进了院子,只见老爹蹲在屋门口闷头抽烟,他娘在他屋里窜进窜出,几个邻居大婶在灶前忙活,一盆又一盆热水被送进屋去。

香秀这是?提前生了?朱屠夫急得掀开门帘就想进屋,被他娘一把推开。

就那一扫眼,朱屠夫没扫见香秀,却看着了村里接生婆陈大娘,他稍稍放宽了心。

大雨如约而至,哗哗地砸在屋顶瓦片上,哗哗地又顺着屋檐流成了一片瀑布。

生了!生了!屋里传来陈大娘惊喜地叫声,朱屠夫跟蚂蚁爬过的心终于落了地,这下好了,生了。

他正在窗边使劲想往里面瞅,突然听得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不对啊,生了不该有娃娃哭么?咋没个声?

他忍不住掀了门帘去瞧个明白,屋里门窗紧闭热得不透气,床上的香秀苍白着一张小脸,汗水糊得额头头发凌乱。

接生的陈大娘倒提着孩子,啪啪地轻拍着屁股,可就是半响不见哭声,只能讪讪地把孩子抱给朱屠夫瞧,是个大胖小子。

娃娃倒是生的白净,一双眼睛眯缝着,小脚乱蹬,朱屠夫手足无措,想伸手又怕手脏,不敢碰,只是上下左右地使劲瞧,都全乎啊,可这娃儿咋不哭呢?

正瞧着,冷不防这娃娃突然睁开了眼,嘴角随之咧开,竟然在笑!朱屠夫一个激灵,打了个凛冽。

2

朱家生了个怪胎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这娃娃估计是个哑巴。

众说纷纭,反正都没什么好话。

朱屠夫家好几天都不开门,也谢绝了好多人的打探。

朱屠夫好几宿没睡好,思来想去,大清早去了趟镇里,把镇上医馆小有名气的张大夫请到了家里。

可看来看去,张大夫说没病,孩子声带也没问题,肯定不是哑巴,张大夫留了个缓,娃娃现在还太小,有些情况还看不出来,除了不哭,有啥别的毛病出来了再来瞧。

朱家老少才放了心,千恩万谢地一路把张大夫送到村口,封了厚厚的出诊金。

许是老天终于开了眼,没两天,这娃娃竟然哭了出来,整闹腾了一宿,朱屠夫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娃娃满屋乱叫人瞧,哭了哭了,娃儿终于哭了。

笼罩在朱家的阴云总算散了,朱屠夫爹第二天特意去请教了村里的识字先生,给这娃娃取名,就叫长平吧,取自岁月长久,平乐安康的意思。

一家人围着小长平乐呵了半天,也给四周邻居散了红皮鸡蛋,一块沾沾喜气。

可没乐几天,朱家人就有点笑不出了,这娃娃也太能哭了,白天人多的时候猛睡,只到了天擦黑就开始哭闹,怎么哄也哄不住,哭闹了七八宿,全家人都顶不住了,香秀还没出月子,朱屠夫娘也累病了,一个劲抱怨精。

如此几个月下来,朱家人倒也适应了,只是轮着班夜里带,很是劳累不堪。

这天响午,朱屠夫刚在院里一个穿着破烂的老人敲门来讨碗水喝。

朱屠夫让了进来,便叫香秀舀漂水来。

香秀答应着出来,背着熟睡的小长平,去了厨房给人舀水,没成想,那人喝罢水,紧盯着香秀背后的娃娃看,看得香秀有点发虚,接了空瓢赶紧回了屋。

那人摇摇头,冷笑一声,转头对朱屠夫说道:“施主心善,我多句嘴,那娃娃是个来讨债的,不要对他太好,省得将来伤心。”

说罢转身就走,朱屠夫愣在原地半响。

3

那老人的话搁在朱屠夫心里好一阵,半信半疑,瞧了这么多大夫,咋就没往那个方向想呢?

第二天,朱屠夫就带着香秀和小长平,去了山里的慈恩寺。

朱屠夫还怕人家方丈不轻易见生客,没想到他说明了缘由,竟然被请进了内堂,心下一阵小鼓猛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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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屠夫恭恭敬敬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把孩子抱给方丈看,那方丈仔细瞧了瞧孩子,又瞧了瞧香秀,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响没说话。

朱屠夫有点着急,又不敢造次,小心询问了一句:“这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说道:“施主需忍耐,才能将恶缘得到善解,转为善缘,切莫多生事端。”

末了,便送了客,朱屠夫和香秀一脸懵地出了内堂,只隐约明白方丈是让他们忍耐。

这是啥法?也没说清楚孩子到底咋回事啊?

朱屠夫怏怏地带着香秀出了刚走到山脚下,香秀突然停了脚,说道:“大郎且在山下等我一下,我回去再请个平安符,保佑家宅平安。”

朱屠夫想转身一起去,香秀把孩子塞给他,“别带着孩子来回折腾了,你便在此处等我罢。”说完,转身便走了。

朱屠夫只得坐在石阶上,哄着孩子等。

半响,香秀便回了,只是双眼红肿,像是哭过一回,朱屠夫问起,她只说是寺庙的香火熏了眼睛,支吾过去。

4

至此,香秀每逢初一,便虔诚地来,还请了个牌位,朱屠夫看那人名讳叫刘香莲,便问香秀是谁。

香秀说是自己早年间结识的好姐妹,因产后虚弱不治而亡,可怜见的,因近日总与她托梦,心里甚是挂念,便给立了牌。

自打生了娃儿,香秀夜里总被噩梦惊扰,夜里才安宁些。

有回香秀烧了香回村,看见一群村里的娃娃们围着一处河沟子, 原来是个狗崽子,干巴巴一身黄毛。

香秀赶紧撵走了闹事的娃娃,顺手递了个枯树枝引得狗崽子上了岸。那狗崽子也是个有灵性的,甩甩湿漉漉的尾巴,便远远地跟着香秀回了家。

到了门口,可那狗崽子就仰着头巴巴地瞧着,瞧得香秀突然就心软了,家里每顿总有些剩饭,多养一只狗崽子也不是啥难事。

狗是香秀捡的,随意起了个名,叫大黄。

可没成想,大黄跟小长平还挺有缘分,香秀忙家务时,它就在里屋守着小长平,有时候小长平睡觉不老实翻身,它就抵着床沿不让掉下去,小长平哭了闹了,总是大黄飞奔去叫人。

日子不禁过,转眼小长平已长到了七岁,这六七年朱家可真是不好过。

头三四年,小长平总是多病多灾,家里汤药就没停过。

小长平说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也不为过,朱家人一年到头眉头紧锁,就没清闲过。

可没想到,长平好不容易长到四五岁,又得了软骨病,下不得床,别的同龄孩子早就满村满院乱跑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这一下可苦了香秀,朱屠夫爹娘早被这孩子磨得没了心气,索性撒手不管,朱屠夫每天早出晚归到处揽活挣汤药钱,照顾长平的事全落在香秀头上。

好在有大黄支应着,也算半个帮手,香秀咬着牙硬挺着,愣是把小长平天天拾掇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也都利索整齐,让公婆也挑不出理来。

可即使如此精心的照料,小长平七岁这年,还是让来瞧病的张大夫叹了气,没再开药,说别再折腾娃娃 。

旁边蹲守的大黄跟听懂了似的,呜呜低嚎了半天,闹得人心里更不得劲。

还没等怪事就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先是系着平安符的红绳突然断了,然后香秀又开始夜夜噩梦缠身,夜里睡不好,白天就心神疲惫,一个走路没留神就摔倒撞到桌角。

还没等香秀额头的伤养好,这天夜里火炉的火星又蹦出来,要不是大黄机警地狂叫,那火定是要烧半间房咧。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都说朱家这是招了灾了。

5

朱屠夫慌了神,赶紧跑去慈恩寺,要继续这么闹下去,说不定还真得出了人命。

方丈听完,如此这般叮嘱了他几句,末了跟上一句,恩怨是非,今夜必见分晓。

朱屠夫依言。

当夜,朱屠夫按照方丈的吩咐,早早关了院门,叮嘱好爹娘去安歇,听见啥动静也别出门,把香秀和孩子也安顿好,他转身出了屋,装作去别的屋睡觉,一转头,他却躲在厢房的窗下,听着屋里的动静。

半夜的风凉,朱屠夫紧了紧衣襟,有点紧张,周围很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朱屠夫逐渐有了些困意,他使劲晃了晃头,他正迷糊着,突然听得屋内息息索索的声音,他猛地一个激灵,紧接着大黄狂叫起来。儿子每到夜晚哭闹不止,一老人紧盯他后提醒我,小心这孩子。

更奇怪的是小长平,只见他斜靠在床角,笑嘻嘻地盯着香秀挣扎。

吓出一身冷汗的香秀赶紧缩在朱屠夫怀中。

“我与这女人的恩怨,你为何硬要插手多管闲事?”那女声再次响起。

香秀越听越觉得声音熟悉,便大了胆子问了一句:“香莲姐,是你?”

“谁是你姐,呸,我没有你这种图我钱财害我孩儿性命的姐妹。”那女声道。

香秀突然醒悟,对着空中一个劲儿磕头,“香莲姐,我对不起你,你把孩子托付给我,可我,我,……”。

“我死前千叮咛万嘱咐,给了你我全部的身家,求你把我的孩子拉扯大,可你一转身却把他送到那负心汉的府中,害得我儿子早早夭折,你却带着我的银钱远走高飞,逍遥快活,怎样,如今你的儿子今夜就要死了,也算是你的报应了。”那女声忿忿不平。

“香莲姐,我真是没办法,那孩子一直生病,我以为送回他父亲府中必有更好的郎中,我,我,我实在害怕啊。”香秀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开始呜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那孩子送回去没几天,就,就……。”

那佛珠发声,“香秀施主,我问你,事已至此,你可怨她?”

香秀一个劲摇头,“不怨,不怨,是我对不起香莲姐,我就是心中有愧,还有她的钱财,真的,我一分未动,我真的不是为了钱财。”

“那我儿的性命呢,你还我儿的性命来。”那女生恶狠狠道。

“香莲姐,那时候我还没出阁,我带不好孩子,我真的,带不好,那娃娃病得太重了,我找遍了城里的郎中,都没办法。我,我,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他父亲会如此心狠,我错了,香莲姐,我错了。”香秀对着空气又磕了几个头,朱屠夫才听明白这事情的原委,只默默地扶着香秀。

“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那女声愤愤道。

“刘香莲施主,最后孩子死在他父亲的府中,为何你不去找他复仇?”那佛珠继续发声。

那女声哑了声,半天小声回道:“他们家高门大户,我,我进不去。”

“我们家小门小户,便是软柿子由你捏了?”朱屠夫忍不住回了一句,香秀赶紧拉住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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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二人已缘尽。”佛珠说道。

“大师我错了,我知错了,我离开,马上离开,只求大师能救救我儿,救救他。”那女声哀求道。

“阿弥陀佛,你与他的母子缘分已尽,自去赎罪吧。”消失在空中,紧接着屋中黑了下来。

香秀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向长平坐的角落挪去,片刻,搂住长平大哭。

地上趴着的大黄,也爬起来呜呜嚎叫。

6

又过了两三年,朱家好事临门,香秀先是生下一个小子,后又得了一个闺女,喜得朱屠夫每天红光满面,见人就笑,满村人都传这朱家是脱了霉运了。

只是平时跟随香秀形影不离的大黄,在香秀临盆的那天晚上不在了,香秀难过了好多天,非要给刚出生的儿子小名取大黄。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朱屠夫高兴,也就随了香秀。

曾经那一夜发生的事,两人也感叹过,这世道机缘,亏欠的,总要还回去,积下的善缘,总有福报,就像香秀救下的大黄,跟她也是积了一段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