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刀兵四起,山东大乱。有位叫张炳之的商人,妻子被鞑子掳走,家业也被付之一炬。
为躲避战乱,他只得远迁河南,并在当地娶妻生下一子张讷。
好景不长,第二个妻子也病逝了,他便又娶了一个姓牛的继室,生下小儿子张诚。
这牛氏是个悍妇,对张讷刁钻刻薄,百般虐待,不仅给他吃残羹剩饭还勒令他每天必须砍柴一担,完不成任务就要挨鞭子。
却总是悄悄把好吃的给张诚,还供他到私塾读书。
渐渐地张诚已经十三岁了,性格与其母迥异,恭谦友爱很是孝顺,不想哥哥屈辱劳累,常私下劝说母亲,可牛氏毫不理睬。
一天张讷进山砍柴,刚砍一会便风雨大作,只好在山岩下避雨,雨停时已经天黑了。
张讷饥饿难忍便担着柴下山回家了。牛氏一看柴没砍够,非常生气,不给他饭吃,张讷只好忍饥挨饿进屋睡下。
张诚放学回来见哥哥面色惨淡,担心道:“哥哥病了吗?”张讷说:“只是饿了。”张诚心中难受,默默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张诚悄悄揣了一些饼送给哥哥。张讷问:“这是从哪里来的?”张诚说:“我偷了些面,求邻居大娘做的,你只管吃。”
张讷吃完叮嘱弟弟:“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做了,被娘知道会连累你的。我每天吃一顿不会饿死的。”
张诚说:“哥哥吃不饱饭身体虚弱,哪还有力气砍那么多柴啊?”
第二天吃过饭,张诚便偷偷跑到山里哥哥砍柴的地方。
张讷一抬头大吃一惊:“你来做什么?”张诚说:“我来帮你砍柴。”
张讷劝他赶快回去上学,张诚不听,边手脚并用地帮他折树枝边自言自语:“明天得带把斧子!”
张讷连忙阻止,可是他的小手已被刺破,鞋子也磨出了洞。
张讷既感动又难过:“你再不回去,我就用斧子砍断脖子,死在这里!"张诚这才瘪着小嘴回去了。
张讷不忍他受累又怕进山出意外,砍完柴回家时特意绕到私塾,叮嘱老师不要让他再跑出来。
可是第二天,张诚依旧带着斧子来到了山中。张讷惊讶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张诚也不说话,只是砍柴,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大概快够一担的时候又一声不吭就跑了。
回到私塾,老师要责罚,他这才说了实话,老师听后很是感动,便不再禁止他了。
之后张讷多次劝张诚不要再进山帮自己砍柴,可是张诚始终不听。
一天,兄弟俩和几个人一起砍柴,忽然一只猛虎闯了过来。众人都吓得不敢动弹,谁知那老虎叼起最小的张诚就跑,张讷大惊之下衔尾狂追不舍。
老虎衔着人跑得比较慢,被张讷赶上,惊怒之下扬起斧子就照老虎屁股来了一下,老虎疼得发足狂奔,一转眼就没了影。
张讷哭着踉跄而归,众人感伤之余都好言安慰,可是他更加悲痛,言道:“我弟弟是为我而死的,我如何能能独活?”
说完便用斧子向自己的脖子砍去。众人慌忙去救,可是斧子砍得很深,血如泉涌,眼看着人已经昏迷了。
众人惊骇之余,只得抬着他往回走。父母突遭噩耗痛心疾首,牛氏更是边嚎边骂:“你害死了我儿子,以为自残就能搪塞过去吗?”
“母亲不要烦恼,弟弟死了,我也不活着。”张讷呻吟着说。
张讷伤口疼得睡不住靠墙坐着悲恸不已,父亲唯恐他也出意外,便日夜守在旁边照顾,牛氏一见又破口大骂不止。
张讷沮丧绝望之下滴水不沾,过了三天也死了。
村里有个神婆手段不凡,能入阴间。张讷虽死执念不灭,魂魂找到她问询弟弟下落,神婆很同情他的遭遇,便带着他来到这片的阴间都城外向一个鬼隶打听。
鬼隶在自己的名册中反复查找,里面有百多人名却唯独没有姓张的。
神婆怀疑在别人那里,鬼隶说:“这一片归我管,别人怎么会把他抓走?”张讷不信,又拉着神婆入城打探。
城里鬼魂往来不息,其中有些还是熟人。张讷逢人就打听张诚的消息,竟无一人知道。
正当张讷灰心时忽然有人喊:“菩萨来了!”只见半空中,一个高大身影散发着耀眼光芒,顿时整个世界都一片通明。
神婆兴奋道:“你福缘不浅呀!菩萨几十年才来一次冥界普渡亡魂,就被你赶上了!”说着便拉张讷跪下。
众鬼纷纷攘攘,合掌齐诵慈悲救苦之词,声音响彻云霄。
菩萨挥动杨柳枝洒下甘露,一时间仙雾蒙蒙霞光熠熠,不一会儿雾收光敛,菩萨也仙踪渺渺。
张讷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清清凉凉魂魄一片舒爽,一摸伤口竟已痊愈。
一番打探张讷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神婆施法送他直到家门口才离去。
张讷死了两天,竟又苏醒了过来。他对家人讲了在冥界的见闻并坚定地认为张诚没死。牛氏认为他编造谎言,反而骂得更凶。
张讷难以辩解,便起身拜别父亲,说道:“我这次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弟弟,如果找不到,我就不回来。到时不必悲伤,就当儿子已经死了。”
父亲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碍于牛氏之威也不敢挽留,只能站着泪流不止。
张讷就此离家去四处寻找弟弟,没有了路费,他便一边乞讨,一边打听弟弟的消息……
一年多的颠沛流离,张讷四处打听弟弟的消息,辗转到了金陵,宛如乞丐般衣衫褴褛、弯腰驼背的在路上慢慢挪动。
这时有十余人骑马经过,他便站在路边躲避,其中有一个看着像官长的,四十来岁,骑着健马,奴仆簇拥,很快就过去了。
其后一少年骑着小马,多次打量张讷。张讷见其一副贵公子打扮,不敢抬头细看。
忽然那少年停马跳了下来,喊道:"可是我哥哥?”张讷抬头一看,竟是弟弟张诚,兄弟俩生死别离终聚首,不禁相拥痛哭。
张诚问:“哥哥怎么流落到这里了?”张讷便说了自己千里寻弟的经过,张诚更是感伤。
那个官长也下了马询问情况,闻言后深受震动,忙令人给张讷腾出一匹马来,带着他回家。
张诚历经生死后他乡遇亲喜不自胜,一边拉着哥哥洗漱更衣,一边令人准备宴席为其接风洗尘,一边又挑空子诉说自己的经历。
原来,张诚被老虎衔走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后来便把他扔在了路边,在那里躺了整整一夜。
恰逢张别驾从京城回来,看见路边重伤的张诚,便令人给他医治。
张诚苏醒过来,说起自己的家乡,才知道距离已经很远了,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便一起到张别驾家中调养,过了一段时间才好。
经过张诚叙述,张讷得知原委,对张别驾更是感激不已,连连拜谢。
张别驾言道自己膝下无子,张诚知书达理,友爱孝顺,他早已将张诚视为己出,不必如此云云。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聊起各自状况,张别驾问起张讷家中情形,张讷言道:“我父亲本是山东人,后来才搬到河南的。”
张别驾说:“我原本也是山东人,你们老家在山东哪里?”
张讷答:“记得听父亲说过,属于东昌府。”
张别驾一听很是惊讶:“原来我们是同乡!你们为什么搬到河南?”
张讷说:“明朝末年,清兵入关,掠去了先母,家产被毁,由于父亲以前在河南做过生意,十分熟悉,所以就搬到了那里。”
张别驾闻言神色一变,急切追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张讷说了,张别驾惊得目瞪口呆,低头略一思量,蓦然起身进了内室。
一会老夫人也出来了,张讷、张诚连忙施礼拜见。
老夫人不顾其他紧盯着张讷问:“你是张炳之的儿子?”张讷答:“是。”
老夫人一听顿时热泪盈眶,对张别驾说:"这是你弟弟呀!”
张讷兄弟俩一脸懵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说:“我嫁给你们父亲三年,被掠到了北方,跟着黑固山过了半年,生下了你们哥哥。”
“半年后,黑固山死了,你们哥哥继承了他的位置,升到这个官职。”
“现在他已经辞官了,时时刻刻都想回老家,因此脱离了旗籍,恢复了本姓。”
“我们曾多次派人到山东打听,却一直没有音信,原来你们已经搬走了!”
兄弟俩闻言顿时一脸惊愕。
转头又对张别驾说:“你把弟弟当儿子,会折福的!”
张别驾汗颜道:“我曾问过张诚,可是他没有说自己祖先是山东人。想来是那时年纪尚小,还不记事吧。”
三兄弟相认后,按年纪排了大小:张别驾四十一岁,为长兄;张诚十六岁,是老幺;张讷二十二岁,是老二。
又各自详细诉说了离散后的情形,三人感慨之余都开怀不已,每天形影不离,计划着和老父亲团聚。
老夫人却有些担心牛氏容不下自己,张别驾劝道:“能相处得来大家就住在一起,不能的话我们就分开住。总不能因为这样我就不去认老父亲吧?”
牛氏听后忧虑顿消,于是张别驾便卖了房屋田产,收拾好行装,一家人踏上了归途。
一番跋涉到了村里,张讷和张诚先跑回去告诉父亲。
自从张讷走后不久,牛氏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忧病交加也去世了,只剩老父亲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过活着。
这天忽然看见张讷回来,又惊又喜,又看到张诚,激动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只拉着两个儿子一个劲流泪。
待父亲稍微平息张讷又告知张别驾母子的事情,老父亲又瞬间就愣在了原地,继而又颤巍着老泪纵横,不知所云。
不久,老夫人与张别驾携带奴仆进来拜见,老父亲和老夫人相扶着声泪俱下,好不容易止住汹涌的心潮,看着满屋的奴仆婢女,又不知所措。
张诚半天不见母亲,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离世,一声悲呼摔倒在地,很久才缓过劲来。
后来张别驾领着俩兄弟盖起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还专门请了西席教授两个弟弟。、
经过三人不断地辛勤努力,成了十里八乡的大户人家,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不时回荡在依山傍水炊烟袅袅的庄园之中……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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