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版《红楼梦》最重要的四个人物是宝黛钗凤,即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和王熙凤,但是在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中,最重要的三个女性人物的荣誉应属林黛玉薛宝钗和史湘云,这也是《红楼梦》又被称为《黛钗云》的原因,黛钗云者,黛玉、宝钗、湘云也。

显而易见,无论从哪个艺术作品的角度看,林黛玉和薛宝钗都是《红楼梦》最重要的两个女性人物,同时她俩也是金陵十二钗中的前两个,但若要问究竟谁是金陵第一钗,那答案恐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有不少读者认为林黛玉和薛宝钗并列为金陵第一钗,证据就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里——

宝玉看了仍不解。便又掷了,再去取“正册”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道是: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金陵十二钗正册》虽然包括关于十二个女子的判词和图画,但实际上只有十一张(正面为图画,背面为判词),因为正如上文所示,宝钗和黛玉的判词和相关的图画是结合在一起的。
然而,笔者以为宝钗黛玉并列金陵十二钗第一位并非曹雪芹本意,在曹公的心目中,金陵第一钗非林黛玉莫属。
为什么这么说呢?请看第五回中的另外两处描写。
先欣赏第一处——
宝玉便伸手将又副册厨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着: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着: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喜欢《红楼梦》的朋友们都知道,《金陵十二钗副册》的第一张咏叹的是晴雯,第二张咏叹的是袭人,朋友们应该也知道“晴为黛影,袭乃钗副”这句话。既然晴雯是作为黛玉的影子出现的,袭人的身份乃是宝钗的化身,那么晴雯在副册中位列袭人之前就意味着林黛玉的地位要高于薛宝钗。
第二处描写就紧跟在第一处后面——
宝玉看了不解。遂掷下这个,又去开了副册厨门,拿起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画后书云: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金陵十二钗副册》的第一张咏叹的是香菱,虽然香菱是薛宝钗的哥哥薛蟠的小妾,但她实际上是林黛玉的一个化身,证据在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请看下面这段文字——
香菱便掣了一根并蒂花,题着“联春绕瑞”。那面写着一句诗,道是:
“连理枝头花正开。”
注云:“共贺掣者三杯,大家陪饮一杯。”香菱便又掷了个六点,该黛玉掣。黛玉默默的想道:“不知还有什么好的,被我掣着方好。”一面伸手取了一根,只见上面画着一枝芙蓉,题着“风『露』清愁”四字。那面一句旧诗,道是:
“莫怨东风当自嗟。”

在宝玉的生日宴会上,大观园中的女孩们玩起了抽花签行酒令的游戏,香菱掣到的是并蒂花花签,而黛玉掣到的是芙蓉花花签,看似大不相同,实则同一种花——并蒂花者,并蒂莲也,莲花之一种也,莲花也,荷花之别称也;芙蓉者,荷花另一别称也。

虽然我们不知道副册除了香菱还有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与黛玉共享荷花的香菱排在副册第一位,这又一次证明在曹雪芹心目中林黛玉的地位是高于薛宝钗的
芙蓉有水芙蓉与木芙蓉之分,水芙蓉就是荷花,又名水莲花,开在夏季;木芙蓉又名木莲花,开在秋季。从第七十八回《老学士闲徵姽嫿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的相关描写来看,晴雯是木芙蓉花花神,而林黛玉所掣花签上的“风露情愁”四字似乎在告诉我们她是水芙蓉花花神,她偏爱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则是另一个证明。黛玉与晴雯共享芙蓉花恰好可以作为上文所言“晴为黛影”的一个论据。

既然,与林黛玉共享荷花的香菱名列《金陵十二钗副册》第一位,与林黛玉共享芙蓉花的晴雯名列《金陵十二钗副册》第一位,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好像与薛宝钗并列《金陵十二钗正册》第一位的林黛玉实际上是金陵第一钗呢?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忆江南(张恒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