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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要杀一个人！非杀不可！
不杀了他，我日夜难眠、寝食难安。
可我不能因为杀了他，就搭上我这一生！
这不值得！我得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很难！我知道。
所以我已经筹谋了438天。438天，630720分钟，除了上班，我日夜思量的，就是怎样杀了他之后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杀了他！是的，我有这个自信。
你以为生命很顽强吗？不，它其实不堪一击，一次小感冒、一次小意外、一次剧烈运动、一次小过敏……都有可能带走一个生命。
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脱身！
糟糕的是，我还没有想到完美的脱身计划！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存够足够的物资，这耗费了我太多时间了，可我不得不这样拉长时间线。
否则，在天眼遍地网络便捷的现在，我还没动手，就自己暴露了。
夜幕再度降临了。酒吧里的灯光刚刚好，刚好暧昧，刚好堕落，刚好足够让一个有心的女人释放自己的性吸引力。
他走过来了，坐在我旁边，摇晃着红酒杯，开场白很老套：“美女，一个人？”
我表情眼神都欠奉！他喜欢的就是冷美人那一类，我早就知道。
何况今天的行动就只是自己喝点小酒营造个冰山美人的形象而已。
所以当再来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开屏的公孔雀坐在我左边，故作潇洒地说“美女赏个脸”的时候，我拿起手包，结账走人了。
02
高跟鞋要细跟性感，不要摆臀，要让腰摇曳起来，幅度不要太大，肩膀要微微下垂，背要直，这样走起来才好看。
到酒吧门口时，要趁着快要走到黑暗里之前的那一刻，微微停下来，撩一下头发，缓慢地扭头转过身来，回头看看吧台，愣一下神，假装自己没拿手机，然后挑起左边的眉，低头拉开包，趁着头发滑下来遮盖住部分眼睛的情况下，抿着描绘着美好线条的唇，微微的笑一下，然后转身甩头出门。
姿势要美，在侧身时要记得突出自己36D的胸；
演技要好，炉火纯青地勾引一个你要杀的男人。
我相信，只要他看着我出门，下一次见面，他一定记得我！
第三次见面时，就是他的死期！
我只给自己四次在这个酒吧露面的机会，第四次当然是为了摆脱嫌疑。
浴缸里将放满水，我用胶带将他的手捆在背后，将陷入昏迷的他推进浴缸里，看着他像临死的鱼一样挣扎，徒劳无功地抖动，浴缸里的水一波又一波剧烈的荡漾开，逐渐浸湿地板，然后他渐渐的不动了。
也许大睁着眼，也许死不瞑目，或者半张着嘴，肚子喝得浑圆高高鼓起，如果一直泡在水里，3个小时左右，他会开始僵硬，十个小时之后彻底冰凉，然后会沉到浴缸底部，再接着腐烂，产生各种气体后浮上来，变成一个肿胀的大汽球，如果继续泡着，他会开始在那里发蛆。
我姐姐就是这样死的！
03
那年我7岁，姐姐17岁。
那天是姐姐的生日。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一直很怪，虽然我还小，但是我不笨，妈妈背着我偷偷垂泪，姐姐整日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爸爸难得能在家里呆那么久，一切都很反常，只是大家都瞒着我。
姐姐已经十几天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了，她苍白、消瘦，整个人像是挂在衣服里的娃娃。
姐姐生日那天，我用存起来的零花钱买了一张浅紫色的生日贺卡，上面有深紫色的花，那时候不认识是什么花，只知道姐姐喜欢它。
放学后，我不等奶奶来接我，我把书包背在身前，像妈妈每次从银行里取完钱回家的样子。
毕竟，我也背着我的巨款呢！学校前有家文具店，里面有好多漂亮的贺卡，我一眼就觉得姐姐会喜欢它。
我一笔一划地写好我的祝福，不会写的汉字用的是拼音。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包括最近整天不出门的姐姐，我悄悄地溜进姐姐房间，躲在她的衣柜里，就像我生日，姐姐每次祝我生日快乐那样，从衣柜里跳出来吓她一跳，然后再送她礼物让她开心。
我很认真的躲着，直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是姐姐，我透过缝隙看到了，突然有人在大力的拍姐姐的房门，咚咚咚响，这样敲门是太失礼貌了，姐姐捂住了耳朵，趴在床上，是爸爸的声音在外面喊：妞妞，我们算了吧，不要再告了，爸爸带你们去杭州，好不好？
以后就在杭州上学，爸爸带你去看西湖，你不是最想看白娘子吗？
姐姐没做声，我看到她放下了手，显然爸爸的话她听到了，可是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阵沉闷的呜咽声响了起来，我看到姐姐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憋着不敢大声哭，所以她不时的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04
我不敢吓她，轻轻地从衣柜出来也爬上床，我搂着她的脖子，“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姐姐反手搂着我，将头埋在我胸口，压得我很难受，可我不想动，因为姐姐在我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我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他们在互相埋怨。
“都怪你，一天到晚赚钱，半年才能回一次家，家里什么都甩给我……”
“这能怪我，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好好当人家妈，让人把妞妞给骗了……”
“妞妞说了，她没和他耍朋友，是他在骗人……”
“妞妞说妞妞说，那人家律师怎么拿出妞妞写的情书了？”
“那不是情书，那是他要求我默写的古诗！那不是我写给他的情书，他骗人……”
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我竟然没发现她坐起来也在听爸妈吵架，我靠进她怀里依偎着她，“姐姐，你怎么啦？”
“妹妹，你信不信我，我不说大话的，是他在骗人……”
“姐姐，我信你，你从来不撒谎的，我最知道了……”
后来家里一阵兵荒马乱，因为奶奶没接到我，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家都在客厅里、家里慌慌张张的吵啊、找啊，我很想大喊一声告诉爸妈奶奶我在家呢，可是姐姐搂着我睡得很香，她的手很有力的抱着我，我就也跟着她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姐姐不在床上，也不在家里，爸妈都不在家，邻居黄婶告诉我，姐姐已经死了！
我要杀这个人，用我毕生所学最专长的手段杀了他！
忘了说，我是个医生。
我最擅长的，是治病救人。
05
“小刘医生，走吧，今天门诊病人有会诊！”
刘主任笑语盈盈地看着我，就差来挽我的手了。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太太已经快要退休了，难得的是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在她面前，大概只有天塌下来才算是大事，所以我们科室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大家都尊重她。
我拿好纸笔，接过刘主任手里的病历夹。
“昨天晚上干啥去了？脸怎么灰扑扑的？你看，你脸上的灰比我脸上的粉还厚！”刘主任拿手捏住我的脸。
“在家看中医文言文。”我说。
“小年轻不谈恋爱只看书，我看你是要砸我们科室了！到时候哪里嫁得出去呦。我的大红包只有等着给阿娟了！”
迎面过来的护士阿娟才不客气：“好啊，主任，我可说好了，没有四位数，我就在您老面前哭！”
刘主任最喜欢阿娟这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聊天方式，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你可得抓紧，上回请我们吃饭的那小伙子不错，可别被人抢走了！”
阿娟：“欢迎来抢，我正嫌他粘人呢！”
阿娟是我们五楼产科最漂亮的，性格开朗，身材纤细，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我不止一次吃过她带来的妈妈做的红烧排骨，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独生女，她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手里的病历本其实很薄，但是要仔细看，需要会诊的病人，哪怕任意一条化验结果没看仔细，都容易判断失误。
患者林某42岁，女性，停经14周+2天，孕2产1，初产为剖腹产，疤痕子宫，彩超显示孕囊下端离切口仅6mm，凝血功能、肝肾功能、血型、血细胞分析、心电图等结果均无异常，乙肝五项加艾滋病抗体、梅毒抗体和丙肝抗体八项检查正常，很简单的病例，在行人工流产前请介入科实行子宫动脉栓塞术，然后再实行人工流产。
之所以会诊的原因是，彩超显示孕妇子宫肌层回声不均，可见丰富血流信号。
06
我的心里顿时一咯噔。刚抬头，就见刘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知道为啥要请大家会诊吗？”
我摇摇头：没必要，做个标志物五项、做个彩色多普勒，一般来说，能确诊。
刘主任叹口气：“是啊，没必要会诊，为啥还要会诊呢？”
说话间申医生已经迎了上来，这次会诊就在她办公室，除了申医生，还有赵主任，另外就是病人和家属了。
一对中年夫妻，穿衣考究，男人手上的劳力士估计能买一辆中档小车，就叫他劳力士吧，女患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劳力士很激动：“这胎是儿子，我盼了好多年了，我老婆也吃了太多苦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保住啊！主任，我听说剖腹产之后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哪有你们说的危险？”
看来，除了疤痕子宫，子宫内可疑肉瘤因为没确诊，还没通知患者。
劳力士吵吵闹闹，无非就是强调，妻子肚子里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反而是女人，神情更淡然，或者说木然。劳力士一直坚持保胎，并且认为医生人为地夸张了这种危险性。
刘主任一直在听他说，间或着在他说起无关紧要的话题时附和，偶尔赞扬几句。
这是刘主任的拿手好戏，攻心计，要想别人理解接受你，首先要表现出你接受对方。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没有说话，女人递过来一张纸。
已检测到y染色体！
哦，懂了。
我问女人：“你怎么想？”
“我想问子宫破裂大出血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她有点犹豫，不像劳力士那样执拗。
“没发生就是零，发生了就是百分百，这是疤痕妊娠最大的并发症！”
我没有将可疑子宫肉瘤的情况说出来，还要等刘主任的安排。
07
我顺手在纸上将子宫画了出来，女人子宫的切口疤痕，孕囊的位置，距离6mm，精确到百分百。
“这是你现在的情况，而这一个，是你上次B超孕囊的位置，从距离7mm发展到现在，只距离6mm，往好的情况说，有可能孕囊往距离切口远也就是这个方向发育，危险性将略微降低，你有可能坚持到孕6月，如果继续往切口方向发育，并扎根在切口上，也许你没办法坚持到孕6月，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剧烈腹痛，弥漫性的痛，那就是你子宫破裂了。”
“那还是有希望的，是吧，小医生？”劳力士插嘴问。我抬起头，发现刘主任已经停下了和劳力士的对话，都在看我和患者。
我很想回他一句：希望是注定破灭的。但是我没有，这不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
也许是我的欲言又止太明显，劳力士急了“你不是刚刚说，说那个有可能往疤痕相反的方向长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我，仿佛我能一句话定乾坤。
我看了一眼刘主任，她微微点头。
我示意劳力士坐下，将孕3至6个月子宫及胎儿发育情况简单画出来，连着之前画的孕囊图，一个一个列在他面前，“一般来说，孕囊距离切口2厘米及以上，这是绝对安全距离，而1零厘米以上，这是相对安全距离，这两个距离的疤痕子宫怀孕，我们可以排除对切口疤痕的影响，1厘米以内，都是危险距离。你夫人的情况是这样。”
我用笔点在纸上，示意他看孕囊和切口的距离，“这是非常危险的距离！”
劳力士呆了，突然暴怒，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了让你顺你非要剖，娇气得要死，尽拖后腿！”
我们都吓了一跳，患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劳力士起身往门外走，头也没回，喊了一句：“还不走，要老子扶啊？回家去！”
08
我急步跟上去：“恐怕今天得直接住院。”
“老子盼了十几年才盼到儿子，老子愿意赌！”劳力士说。
“那也得住院啊！住院才好保胎啊。”我说。
听说住院保胎，劳力士交钱办了住院手术，患者被安排进了12床。
结束会诊，刘主任就回家了，我婉拒了去她家吃饭的邀请，今天我晚班。
我最喜欢晚班。
在一家医院，产科的晚班是处在冰火两重天的位置，有时候忙死，有时候闲死。忙或者闲都是我喜欢的。
但今晚，我希望闲一点。
刚进医生休息室，就有人仿佛掐着点一样敲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
胡丽的声音总是比她的面容更让人惊讶，很典型的江南美女偏偏一口东北大碴子普通话，明明从来没有去过东北，偏偏被男友影响得彻底。
胡丽是来邀请我去她的生日会的，明天是她生日，据她说，这几天她男友鬼鬼祟祟的，估计明天可能会求婚，希望我能去做个见证。
见我没回答，她黏过来，挽着手撒娇：“不行，谁都可以不去，你必须要去啊。咱俩谁跟谁呢。”
“我夜班。”
“你一个月20天夜班还不是自己要求的，明天非得去不可！”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其实我不喜欢除了工作和回家之外其他所有的场合。
但我点头示意她我会去，胡丽这才开开心心的把头搭在我肩上：“我就说你没这么小气嘛。”
这和小气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09
“不就是卿卿么，有什么了不起！搞定了院长公子吗？没结婚就算不上胜利。”胡丽说。
我没听懂：“你又喜欢上院长公子了？”
胡丽立马把头抬起来，狠狠拍了我一下：“人家给你打抱不平呢。瞎说啥。叫我家程鹏听见了还不得酸死。”
我作势翻起了手边的书：“你还不回岗？”
“我们主任多好说话，放心，请了假上来的。”说着，她起身走到百叶窗前拉开一条缝隙往下看，“鬼影子都没一个，急啥？再说，我们主任也爱上夜班，今天他在，我多呆一会也没事。怎么，嫌我闹的慌是吧！嗯……”
我放下书，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短短的，很顺滑，清爽的短发显得她有着利落的英姿飒爽，“哪有。我就你这一个朋友。”
胡丽好像呆了一会，平时尽她调戏我，难得我回击一次，看她吃瘪挺有意思的。
她又把头靠回我肩上：“冰山美人难得甜言蜜语一次，我好感动啊，要哭了，可别弄花我的睫毛膏啊。”
“快走吧，别影响月底考核啊。”我说。
胡丽搂了我一下：“记得明天来啊。”
我点点头：“嗯。”
胡丽轻快的离开了，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下楼梯，走过转角，绕过回廊，下三楼，然后直行，中药房的铁门哐啷一声响，应该是她进自己科室了。
再等300下，我把灯关了。
光源消失，晶状体的反射也消失，人就看不见了，普通人大概3分钟后，杆状细胞开始工作，暗适应展开，黑夜中也能看见。
而我只需要一分钟又十二秒。
我带来自己随身的包，取出我的工具，里面有重约八斤的猪大腿，完整未切开的。
我最拿手的科目，是解剖。
1米78的成年男性，重约160斤，我计划分解成两万片，用时控制在两个半小时。
这就是我的杀人计划其中一部分。
昨晚的成绩是1050片，零失误，用时12分52秒。
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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