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对酒文化的贡献不仅在于善饮酒,还在于善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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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苏东坡政治上多次遭受迫害,颠沛流离,为了饮酒取乐,不免要自己亲自酿酒。在黄州期间,他开始尝试制酒,在《饮酒论》中叙述道:

予虽饮酒不多,然而日欲把盏为乐,殆不可一日无此君。州酿既少,官酤又恶而贵,遂不免闭户自醖。麴既不佳,手诀亦疏谬,不甜而败,则苦硬不可向口。慨然而叹,知穷人之所为无一成者。然甜酸甘苦,忽然过口,何足追计,取能醉人,则吾酒何以佳为,便客不喜尔,然客之喜怒,亦何与吾事哉!

苏东坡在这里叙述了自己闭户酿酒遭到失败的情况,总结经验教训主要是酒麯不好和技术不熟练。因此酿出来的酒不但不甜,而且苦不可入口,太糟糕了。他哀叹自己是这样的一种穷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件成功的。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苦酒却变成甜酸甘苦起来,能够上口了,就不加计较了,酒能醉人就行。苏东坡以为,自己的酒不管好与不好,能饮就好。就是客人不喜欢喝,或者喝了生气,自己也就管不着了。这是苏东坡在谪居期间含着泪说的话,是他借酿酒而感慨官场中酸楚生活的写照。

苏东坡与酒确实有不解之缘:“花间置酒清香发,争挽长条落香雪”;“东堂醉卧呼不起,啼鸟落花春寂寂。”他在杭州任职时,为整建面积日蹙的西湖,曾提出五点理由。第一点是怕鱼儿遭殃,此外是可供清水灌溉稻田等等,最后一点是可获得造酒的好水源。为了酿酒,他不耻下问,常向农夫、渔父请教,试造过蜜柑酒、松酒、桂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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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在黄州,曾酿作蜜酒。他在《蜜酒歌并叙》中记载说:西蜀道士杨世昌,善作蜜酒,绝醇酽。余既得其方,作此歌以遗之。

真珠为浆玉为醴,六月田夫汗流泚。

不如春瓮自生香,蜂为耕耘花作米。

一日小沸鱼吐沫,二日眩转清光活。

三日开瓮香满城,快泻银瓶不须拨。

百钱一斗浓无声,甘露微浊醍醐清。

君不见南园采花蜂似雨,天教酿酒醉先生。

先生年来穷到骨,问人乞米何曾得。

世间万事真悠悠,蜜蜂大胜监何侯。

苏东坡在这里介绍了道士杨世昌,描绘了他酿造蜜酒的过程,赞赏了蜜酒的鲜美。同时,苏东坡又作一首《蜜酒歌》,答复二位侄子及王子立,其中说“古来百巧出穷人”,赞颂了杨世昌这样富有创造精神的人。“不如蜜酒无燠寒,冬不加甜夏不酸”,赞扬了杨道士作的蜜酒。

他谪至惠州时,已五十九岁。为了应对当地的瘴毒,得到道士传授的桂酒仙方,酿制后常年服用,安然度过了险恶的环境。他写的《新酿桂酒》云:

捣香筛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带雨浑。

收拾小山藏社瓮,招呼明月到芳樽。

酒材已遣门生致,菜把仍叨地主恩。

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

苏东坡又写了首《惠守詹君见和,复次韵》:

已破谁能惜甑盆,颓然醉里得全浑。

欲求公瑾一囷米,试满庄生五石樽。

三杯卯困忘家事,万户春浓感国恩。

刺史不须要半道,篮舆未暇走山村。

从苏东坡这二首诗,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他酿造桂酒、享用桂酒的整个过程。大米是酿桂酒的主要原料,是由他门生辈的周太守送的,时任惠州的太守詹范也帮了不少忙。“捣香筛辣”的制作过程,他亲自过问。酿造成功,苏东坡独斟芳樽,以解其贬谪生活中的疾苦。桂酒不是桂花酒,而是用桂皮酿制的酒。“酿成玉色,香味超然”,“非人间物”、“天禄”也。苏东坡用最美的比喻来形容桂酒的风味,可见其对桂酒的青睐。

苏东坡六十二岁,贬惠州,写了《记授真一酒法》。所谓“真一”是道家词语,指人的元气、丹田。酒以真一命名,是强调其神仙道家的特色。那么,真一酒是怎样酿造的呢?苏东坡专门写了《真一酒法(寄建安徐得之)》:

岭南不禁酒,近得一酿法,乃是神授。只用白面、糯米、清水三物,谓之真一法酒。酿之成玉色,有自然香味,绝似王诜驸马家碧玉香也。奇绝!奇绝!白面乃上等面,如常法起酵,作蒸饼,蒸熟后,以竹篾穿挂风道中,两月后可用。每料不过五斗,只三斗尤佳。每米一斗,炊熟,急水淘过,控干,后令人捣细白曲末三两,拌匀入瓮中,使有力者以手拍实。按中为井子,上广下锐,如绰面尖底碗状,于三两曲末中,预留少许糁盖醅面,以裌幕覆之,候浆水满井中,以刀划破,仍更炊新饭投之。每斗投三升,令入井子中,以醅盖合,每斗入熟水两碗,更三五日,熟,可得好酒六升。其余更取醨者四五升,俗谓之二娘子,犹可饮,日数随天气冷暖,自以意候之。天大热,减曲半两。干汞法传人不妨,此法不可传也。

苏东坡在这里把酿酒过程和方法讲得详详细细,完全是一位行家里手。同时,苏东坡对酿酒越到晚年越得心应手。他还根据不同地方的不同原料酿造不同的酒。他在黄州酿蜜酒,在京都酿洞庭春色,在定州酿中山松醪,在惠州酿桂酒、真一酒等,既有实践,又有理论。

苏东坡的酒量不大,却极善酿酒,这是为什么呢?有人曾问过他:“(子)不饮而多酿酒,劳己以为人,何也?”苏东坡在《书车皋子传后》中回答说:他用酒招待朋友,看到朋友高兴,自己也高兴。这种“劳己为人”的胸怀多么的高尚啊!特别难得的是,苏东坡人生坎坷,多灾多难,经济拮据,他能如此热忱善待朋友,也是一般凡夫俗子所做不到的,足以看出他对美酒和生活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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