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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年间,南方有个梅知县,在审案的时候,往往不采取庄严肃穆的正规操作,而是喜欢采用一些不寻常的方式,有时候如同儿戏,次数多了,当地百姓就给他起了个诨号“梅疯子”,又叫做“疯癫县令”。

这种行为自然不会讨上司的欢心,梅知县兜兜转转,在两广之地做了三四任的县令,道光年间,他又换到了广东地界做知县。

这一天,当地有一个叫陈阿宝的百姓来告状,说自己去海外做工多年,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攒下了上千块“鹰元”,前几天回家后,却被人给偷了,请求县太爷能为他主持公道。

所谓“鹰元”,是指在当时东南亚通行的一种银币,折算到国内的行情,大约是五六百两银子,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货真价实的巨款,也怪不得陈阿宝在县衙大堂哭天喊地,眼看着钱财找不到,他也不活了。

梅知县忙询问陈阿宝,他是在哪儿丢的钱,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是当陈阿宝叙述了他丢钱的经过后,县衙大堂众人哑然,都是想笑又笑不出的模样。

按陈阿宝的说法,他四五年前下南洋讨生活,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笔钱,就开开心心的回家,想用这笔钱做本钱,以后就开个小买卖养家糊口。他一路上小心谨慎,将包着鹰元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丝毫不肯放松,顺利得到了广州府。

他清晨从广州府出发,想要在天黑前回到家里报喜,可是多年没回来,他对距离的估计出现了误差,天色擦黑的时候,离着家乡小镇还有将近十里的路程。

穷乡僻壤,往往会有三五成群的盗匪,陈阿宝越想越害怕,便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株有些年头的大榕树,跑过去挖了个大坑,将鹰元的包袱埋进去,再填上土,审视一番,认为没什么破绽,才空着手回家。

在家中睡了一觉,第二天他早早出门,找到大榕树,挖了整整一天,却什么都没挖出来!

多年辛苦,一朝付诸流水,陈阿宝郁闷难过,便跑到县衙告状了。

哪儿有这般傻人,偌大一笔钱埋在树下面,也不盯着,就回家睡大觉,第二天找不到了还到县衙告状,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发梦丢了一笔钱。

梅知县忍不住先笑了:“你这厮真是傻,将钱交给榕树保管,难道榕树还能给你写个还款的文书?你这几年工若是白做,是真对不起你的父母妻儿。”

陈阿宝嗫嚅着说道:“小人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四岁的孩子,我当初家里穷,下南洋淘金,走的时候孩子还没生下来,确实苦了我的妻子。”

梅知县叹了口气:“妻子怀孕你就远走他乡,着实有些说不过去。罢了,本官且问你,你昨日回家,路上遇到了什么人没有?家中可有什么异常?”

陈阿宝想了想,摇头道:“我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路上没啥人,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二更天,妻儿都睡了,我还是敲了半天的门,妻子才开门迎我进去。”

“哦?你与妻子分别多年,她昨天看到你,想必很是开心吧。”

“也没有……只是问我挣了多少钱回家。我就说挣了一千块鹰元,她问我钱在哪,我就说怕路上有劫道的,藏到了镇子外面十里左右的大榕树下面,明天去取。”

“你妻子听了你挣这么多钱,总该开心了吧?”

“好像也没有……或许是睡得沉了,还没有清醒。哦对了,我昨天一早出门要去挖鹰元,家里面的门都是虚掩的,一定是我妻子迷迷糊糊,迎我进门后没有关严实大门,我还埋怨了她两句来着。”

呵,梅知县暗笑一声。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拿起惊堂木,重重的一拍:“这大榕树有罪!他人将银钱寄放在树根处,大榕树却没有保管好,导致财物遗失,都是它的过失!来人啊,与我将其拿来,本官要狠狠的责罚!”

???啥玩意???听审的衙役和小吏们都愣住了。

过了半晌,一个衙役吞吞吐吐的开口:“禀大老爷,这陈阿宝说的那棵榕树,小的知道,小的父亲的时候就有了,至少有好几十年,根深蒂固的,没有十天半个月,小的们实在是挖不出来啊。”

梅知县当即拿出了“梅疯子”的本色,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帮笨蛋!本县话说得这么清楚,难道听不懂么!重罚,重罚,如果不能拿到县衙打板子,直接给它砍了,再拖过来不就行了?速速去办,办不好,你们就替榕树挨板子!”

得,知县大人又发疯了,衙役们不敢多说,忙颠儿颠儿的跑出去,由那个认路的衙役领路,直奔大榕树。

到了地方,他们抄起腰刀“吭哧吭哧”的砍了几下,成功的给大榕树破了点儿皮,还把刀子砍出了几个豁口。衙役们便将附近村子的保长叫来,让保长喊来好几个木匠,拿上锯子和斧头来砍树。

前面衙役们跑出县衙后,梅知县喊住了陈阿宝,说道:“他们认识路,你不必跟他们一起。你先回家,不许将你到本官这儿告状的事情告诉你妻子,但要将你的孩子带来衙门。如果你跟你妻子说了,或者没有带来你孩子,那本官就不帮你找回那笔鹰元。”

陈阿宝是个一根筋,诺诺领命后,跑回家,跟妻子随口敷衍了几句。到第二天天亮,他说带儿子出门玩耍,就把四岁的孩子给带出了门,走出几里地,正好碰上了忙乎一晚上才砍断了大榕树的衙役们,便跟着他们拖大树的队伍直奔县衙。

前面折腾了半天,动静闹得很大,十里八乡的百姓们听说知县大老爷发了疯,要审大榕树,都跑来看热闹,到县衙的时候,在县衙的院子外面凑了好几百号人。

人一多,就难免吵吵嚷嚷,梅知县皱着眉头喊道:“本官要审案,这么多闲杂人众,扰乱公堂,成何体统!你们速速给我退下,想要看榕树可以,本官让衙役带着你们看。”

说着,梅知县命人将榕树放在县衙的院子里,让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聚在一起,由衙役维持秩序。而陈阿宝则抱着小孩子坐在榕树不远的阴影处,小孩子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又赶了老远的路,坐在那里有些恹恹。梅知县凑到孩子边上,跟他说了两句,又回到大堂坐下,命衙役一批一批的带着围观百姓进县衙,进来后绕着榕树转一圈再出去。

一批,一批,又一批,大约过去了六七十号人后,突然,陈阿宝的孩子嚷嚷起来:“叔叔,叔叔,我在这里!”一边喊,一边从陈阿宝的怀里跳下来,跑到院子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边,扯着他的衣服只是要抱。

梅知县挥挥手,让衙役们不必再带人,自己缓缓起身,走到年轻人身边打量了一下,见年轻人生的眉清目秀,便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可认得这孩子?”

年轻人满头冷汗,使劲的摇头:“小生,小生不认得这孩子,不认得。”

梅知县冷笑一声:“不认识,这孩子还叫你叔叔?孩子,你说一下,这人你在哪里见到过?”

童言无忌,小孩子压根看不懂年轻人的脸色,笑着说:“就在我家里看到的!他可喜欢我了,每次来都给我带吃的,叔叔叔叔,给我糖,我饿了!”

梅知县看了眼年轻人,又看了眼陈阿宝的脸色,沉吟了一下,低声对年轻人说道:“按照律法,通奸者,杖八十,盗窃银钱超百二十两者,绞刑。本官且给你一个机会,你将盗窃的鹰元交出来,离开本县,本官既往不咎。否则本官就派人去你家中搜查,只要找到鹰元,就要你的小命!”

年轻人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地点头。梅知县便派了两个衙役和一个书吏,跟着年轻人一起跑了一趟,拿回来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包裹,打开点数一番,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枚鹰元!

梅知县将包裹扔给陈阿宝,陈阿宝背着包裹,抱着孩子,千恩万谢的离开。

县衙的人都赞叹梅知县断案如神,但也很好奇他的问案思路和最后处置的方式。

梅知县便说道:“你们想想,陈阿宝埋钱财的时候肯定仔细观察过,确定四周无人,而他第二天清早去挖,就找不到了。乡下人即便早起出门,也是赶集种地,谁会跑到榕树下挖坑?本官断定是有人听到了陈阿宝说的埋藏地点,而他是在家中所说,也就是除了他妻子,家中另有旁人。而且陈阿宝离家多年,夫妻聚首时,他妻子没有什么表示,第二天房门又是虚掩,足以证明当时藏在他家里的,便是奸夫。陈阿宝一直不在家,这奸夫想来没什么顾忌,会经常出入他们家,自然会跟小孩子相熟。但本官问过陈阿宝,他不想追究妻子这些年的事情,本官也就不想大肆追究,便想了个装作疯癫审问大榕树的戏码,那奸夫心中有鬼,肯定会来查看,就能让小孩子当面指证了。”

众人听后,都叹服梅知县,他不仅抽丝剥茧的从细微之处推理出了真相,还没有穷追猛打,不图政绩,保全了一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