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羊山等五处辽墓壁画综合分析 原作者:邵国田
内蒙古文物考古 1999 年第一期第98—104页
辽代绘画的传世品甚少,仅耶律信、胡環、胡虔等人的作品流传于今,其传下来的作品亦曲指可数。其他的壁画形式如寺庙、佛塔等也为数不多。因此,辽墓中发现的壁画便格外引人注目,成了研究辽代绘画艺术、政治经济、社会风情的重要资料。自从本世纪20 年代辽庆陵的帝陵被盗经清理的材料公诸于世后,才使世人看到了辽墓壁画艺术的高超和独特的民族风格。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考古发掘和抢救清理工作的进展,又一批辽墓壁画被发现,其中内蒙古东部区就有近 50 座辽墓绘有壁画装饰,并集中分布于赤峰市和哲里木盟两地。也由此引起了诸方家的极大兴趣,发表了一些专著和论述文章。祝重寿在《中国壁画史纲》一书中给予辽墓壁画以很高的评价:“辽代壁画的主要成就是辽墓壁画,民族特点很强,特别精采,是中国古代墓室壁画的最后闪光。从此以后,墓室壁画就衰落下去了。”在诸多的论述文章中,李逸友先生《论辽墓壁画的题材和内容)”及(辽代契丹人墓葬制度概说)”两篇文章概括的最为全面,他结合,90 年代以前所发现的辽墓壁画,对不同时期辽墓壁画的内容特征及汉文化的影响诸方面进行了综合和考证。
进入 90 年代以后,又一批辽墓壁画相继发现,在不到 10年的时间内,已发现的和已抢救清理发掘的辽墓壁画,无论从规模上、数量上、内容上,还是墓葬跨越的时间上等方面均超过前数十年的总和,这便进一步丰富了我们对辽墓壁画内容的认识。阿鲁科尔沁旗宝山 1、2 号和耶律羽之墓的发现,填补了辽早期壁画墓的室白。从规格和墓主人级别上,也发现了诸如耶律羽之墓、卒于乾亨三年(981)的韩匡嗣墓”,甚至比之更高一级的庆陵东陵之陪陵属于国王一级的壁画墓。内容也较以前更为丰富多彩,展现出众多人物活动的历史画卷。
在赤峰市境内,90 年代以前除庆陵外所见辽壁画墓仅十余座,各类人物 100 余人。后 10 年发现的壁画墓除阿鲁科尔沁旗 3 座外,还有宁城县鸽子洞,巴林左旗哈巴气、敖汉旗的娘娘庙等壁画墓,还有一批壁画墓未见报导。本期(内蒙古文物考古》集中报导的敖汉旗羊山等五个地点计 12 座墓,加之娘娘庙辽墓均为近年发现的辽壁画墓,绘有各类人物达 180 余人。如果将赤峰市全部的辽墓壁画加以统计,还有近 20 座壁画发现于近10 年中,所绘各类人物估计有 200 余人。哲里木盟仅见 80 年代以前的三个地点即库伦、乃林稿、陈国公主墓计 9 座壁画墓,近 10 年情况不明。
我们在本期专号的报导中,对每座墓的壁画作了初步分析,又对每个地点的多座壁画墓的内容也进行了综合。在此基础上,现就五个地点所见的辽墓壁画材料进行综合归纳,再与赤峰市的其它地点辽墓壁画新材料加以比较,以期对辽墓壁画研究有所裨益。
一、墓葬规模与壁画内容的关系
过去的研究者一般认为,辽墓依墓主人生前的社会地位之不同,墓葬的规格亦不同,分为帝陵、王陵、大贵族墓、一般贵族墓、低下官吏和平民墓等级别。羊山等五个地点的墓葬材料按上述分级方法,可分为如下四级:第一级,出土木板画一组的墓。尽管我们尚未见到该墓的具体形制,但依据木门的尺寸便可以推测此墓的规模相当大,应属于契丹大贵族这一级的墓葬,加之壁画内容中,描绘的墓主人应是鹰军统帅,所戴三叉式之冠亦有王者之气,门吏驾海东青和雄鹰更标明墓主人有着十分显赫的社会地位。我们暂且将耶律羽之、陈国公主以及韩匡嗣的基归为这一级墓,壁画中显示墓主身份的内容之一便是门吏图或相当于门吏的侍卫绘于墓门、甬道、前室持有骨朵,长柄兵器、剑等武器,有的多达 4 人。驾海东青者尚有韩匡嗣墓壁画。乐队中乐工人数亦在 10 人左右,如耶律羽之墓。
第二级,以羊山 2 号为代表,属节度使一级的官僚之墓。与 2 号相邻的 1、3 号墓也应属这一级。节度使一级的墓应有侧耳室,2号墓为单室墓,规格与墓主人身份相比略显低一些。其它如宁城鸽子洞、哲里木盟的乃林稿及库伦的几座壁画墓当属这一级别。当然,库伦 1 号墓单从壁画内容分析,似略高于节度使一级,尤其是墓道两壁出现的庞大的出行队伍,标明墓主人生前的优越地位,但五旗五鼓之封似乎限定了墓主人亦只相当这一级。
图一 1羊山1号辽墓天井东璧《散乐图》
图一2 羊山1号辽墓《西瓜图》
图一 3 羊山3号墓天井西璧《烹饪图》
图一 4 羊山3号辽墓《墓主人宴饮图》
这一级的壁画特点是:有执骨朵或扛伞的门吏,有的门吏腰佩长刀,有四至七人的鼓乐队,即为出行壮威。出行队伍 10 人左右,有的达数十人,驼车与马多分绘墓道两侧,无论墓室内(穹庐内)或室外(穹庐外)的宴饮等活动均很讲究排场,有的达三、四幅之多。有些能够代表墓主人身份的场面或器物多绘于天井或墓门以表示是在穹庐外的活动,如五旗五鼓、掌伞、鼓乐、门吏等,以宣耀墓主人之官阶及富贵。
在这一级的墓中,属汉族官员的壁画中多出现契丹装束的侍卫、奴仆,有的几乎与汉人奴仆人数相等。契丹侍者还多出现于烹饪、备饮、护卫等画面中,汉人则多系乐队或出行队伍的成员。在同属节度使级耿延毅墓壁画中,绘有契丹门吏 2 人和契丹奴仆 4 人。在羊山 2 号和 3 号墓的出行图中均为驼车和马分绘墓道两壁的画面。过去曾认为耿延毅是和其妻耶律氏的合葬墓,墓内出现契丹侍从和奴仆形象和其爱好的器物的壁画,也是顺理成章的,反映了民族间的互相通婚,文化上也就互相融合。当我们看到羊山 3 座墓的壁画中出现众多的契丹奴仆或侍从,就不难发现,汉族官员墓不是因为墓主人娶了契丹妻子合葬而壁画中出现契丹侍从和奴仆,或契丹人喜欢的器物,而是因社会等级引起的汉族契丹化所致。即使是属南京路所辖的韩师训墓的壁画也出现辽本土的驼车、马的出行场面及契丹装束的门吏,即说明无论是籍家于辽本土的汉人,还是幽燕之地的汉人,均有一个契丹化程度的问题,如韩师训及韩匡嗣、韩德让、韩德威等在辽廷作了大官甚至位达王级,他们为能在辽上层社会中站稳脚根并能飞黄腾达,必须改变原汉人的一些传统习惯,依契丹风俗去生活。羊山 3 号墓的墓主人亦应是汉人却着契丹服饰,即反映这种史实。
在敖汉旗,与羊山 3 座墓规模相差无几的辽墓有北三家 1.3 号墓绘有壁画。其中的1 号墓有前后室和两侧耳室,3 号墓无耳室亦无天井,不见门吏图像,鼓乐队绘于甬道两壁。一般门吏绘于鼓乐队伍之后,因此这座墓的门吏可能绘于室内的门两侧但因脱落严重而不存,墓道两壁的出行场面较壮观,东壁为出猎图,西壁绘驼车,人数较多,且有“贷钱图”,显示墓主人社会地位和富贵生活。第三级,属于贵族墓。墓葬的规模中等偏小。从壁画内容分析,虽然墓主有十分优越的生活环境,但无官阶,无须或无资格在天井、藠门、墓道这些属穹庐外的活动场所描绘出行,护卫来显示墓主人的身份。因此,即使是辽中晚期的墓,墓道或天井多不绘画,只在墓室或甬道绘画。如喇嘛沟墓、七家 1、2 号墓、下湾子1 号墓,均将出行、狩猎、打马球、野炊等属于穹庐外的活动内容绘于墓室内。无门吏,各别墓画门神(下湾子 1 号墓画神荼、郁垒二神),有侍从,奴仆在 10 人以上。康家营子墓、皮匠沟 1 号墓也属这一级别。白塔子墓也应属于这一级,虽见门吏和出行场面,但墓的规模较小,画面人数也较少,门吏仅 1 人,乐工也仅1 人,墓主人可能属于低级官员。
图二 1七家辽墓《猎虎图》
图二2七家辽墓《猎虎图》
图二 3七家辽墓《猎虎图》
图二 4七家1号辽墓《马球图》
图二 5 七家2号辽墓西北璧《海东青图》
图二6 七家辽墓东北璧《师风图》
第四级,属一般贵族的墓或较富有的平民墓。墓规模较小,无甬道或有甬道亦不绘画。画面出现的侍从、奴仆在 10 人左右,多为基主人准备食品。下湾子 5 号墓、七家 5号墓,娘娘庙壁画墓当属这一级别。在分析墓葬规格与壁画内容的关系时,我们应该看到许多辽墓是不绘画的,绘画者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辽墓壁画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才出现的。也有一个墓主人生前
的爱好和文化修养的问题。如文人雅士、寺院高僧等生前就喜欢绘画,便将生前的爱好绘于墓中。因此,墓葬的规格与壁画内容的关系不是绝对的。
邵国田:原敖汉旗博物馆馆长,副研究馆员。曾任内蒙古自治区考古学会理事,文物鉴定专家委员会委员。现任内蒙古红山文化学会理事。1972年从教育调到文化系统的40余年间,致力于文物保护、考古调查、抢救发掘、征集文物、筹建博物馆等。
重要是在1981-1988年,组织开展了敖汉旗的文物普查,共发现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遗址和墓地3800余处,居全国之冠,创造出普查的“敖汉模式”。其中发现的小河西、兴隆洼、赵宝沟等新石器时期考古学文化以及柳南墓地、大甸子夏家店下层文化城址和墓地,填补了我国北方考古编年的空白。参加了小河沿、大甸子、兴隆洼、兴隆沟、撒水坡、四分地等遗址的考古发掘。主持清理了草帽山红山文化积石冢、西山小河沿文化墓地、乌兰堡铁匠沟战国墓、康家营子、北三家、沙子沟、大横沟、英凤沟、姚家沟、皮匠沟、下湾子、喇嘛沟、娘娘庙、七家、羊山、水泉、台吉营子、喇嘛洞梁等辽墓百余座,揭取墓中壁画50余幅。
多次受到赤峰市和旗政府的奖励,并分别于1986、1989、1996、1999年评为全区文物战线先进工作者,全区思想理论战线先进工作者,受到内蒙古党委宣传部和内蒙古文化厅的表彰。2002年被国家文化部和国家文物局授予国家级“文博系统先进工作者”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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