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沉默的柏拉图
有次跟朋友聊天聊到关于死亡的话题。
我与朋友都是属于思想较为开放的人,谈及死亡的话题时不仅不拘谨避讳,反而是兴致勃勃地聊得津津有味。
朋友说,他希望他死后,不希望任何人记住他,不需要立碑,骨灰随便撒入江河湖海之中就行了。
我问他,人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后代记住你的名字,如果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被自己后代忘记了,那不是等于你曾经在这世界上活过的证据都没有了吗?
朋友意味深长地反问了我一句:「你还记得你爷爷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他这一问反而把我给问倒了:多年前早就去世的爷爷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已依稀只剩下些模糊的轮廓,而爷爷的爸爸更从未见过和听父辈们谈起过。
我回复他说,虽然我不记得我爷爷的爸爸的名字,但他的名字肯定在我家的族谱上。
朋友笑了笑,对我说道:「所以说,你刚刚说的『让后代记住你的名字』其实是不准确的,应该是让『后代的家族谱上写有你的名字』。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每一代绝大部分人用了一辈子的名字——除非你是某些为人类整体做过跨时代贡献的人——在三代之后,基本上就淡忘出人们的记忆了,并最终就沦为一本被抛弃在角落里用木浆做成的册子里的几个字。」
我无法回答他的反问。因为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他说服了。
我们平凡人,结婚生子,努力工作一辈子所累积的成就、经历、荣耀,最终都会与一切事物一起,遁入时间的长流之中,慢慢消逝殆尽——那族谱里的某页的角落中的自己名字,就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而这本承载我们曾经活过的册子,最终也会在时间的尽头,随着宇宙中一切事物最终都无法避免的毁灭,而不再存在。
「我们一切对自己人生赋予意义的行为,都是妄想,」朋友对我说道,「我们为了自己能坚持活下去,不得不创造出一些自我安慰式的目标,让我们能不再担心死亡所带来的对人生的焦虑与虚无,因为一想到自己从出生到死亡的整段过程都是一次无意义的旅行时,一般人就会丧失生活的重心与动力。」
我问他,难道你这么直接、现实地面对死亡,难道你活着就不焦虑和泄气吗?
朋友回复道:「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我对死亡的焦虑和恐惧。说自己不惧怕死亡肯定就是骗人的。每个人都惧怕死亡的到来,这是人的求生本能。但当我意识到,不管我如何焦虑,我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我就与死亡和解了,我开始带着这些焦虑与恐惧继续活下去,我将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秉持着这样的心态活下去,我反而感到此前从未感受过的无比的自由与畅快。
以前感觉生活如同一个牢笼,而在我跟死亡的焦虑和解后,虽然意识到自己仍在牢笼之中,无法彻底挣脱出去,但是牢笼的面积变大了,我能活动的空间更加宽广和多样了,我不再被他人的评判与世俗的眼光所束缚得动弹不得了——毕竟我连死亡都可以面对了,还有什么无法面对的呢?因为,死亡就是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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