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间,岳州有户姓吴的人家,家里只有吴老爹和儿子吴福,生活在一起。他们靠着祖传酿黄酒的技艺,开了一家酒坊,做贩卖黄酒生意。
虽说酿出的黄酒,醇厚甘甜,却遇到了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情况,上门买酒的顾客不多,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雇伙计帮忙,所以整个酒坊,就只靠吴家父子支撑着。
十几年前,吴福的母亲在生孩子时,遭遇难产,在产下吴福后,就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
而吴家的邻居,是一对母女,母亲王氏和女儿苁蓉。同一年,王氏的丈夫在苁蓉出生不久,就得了重病过世了,留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两个孩子是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娘。
吴老爹见两家惨遭相似的境遇,是同病相怜。他找到王氏,说:“王嫂,不如我们两家合伙吧,我负责赚钱,供两家的日常用度,你来抚养两个孩子,如何?”
王氏想着有吴老爹的照顾,总比自己一个人,辛苦将孩子带大要强,再者说,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养,稍微累点罢了。她便同意了吴老爹的提议。
从此,吴王两家合伙一起生活,一同抚育两个孩子。等到吴福和苁蓉长大了,从小到大,两人彼此早有感情,在父母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没过几年,吴老爹和王氏相继去世,留下吴福和苁蓉,艰难地生活着。
有一年春天,吴福的远房表哥郑胜,从舒州赶来,他找到吴福,想说服他一起合伙到太湖开酒坊。
郑胜说:“表弟,听我跟你说,现在太湖边上,新开了不少客栈酒楼,他们的米肉菜等,都有了进货来源,唯独缺少好酒。以你高超的酿酒技术,我们在那里开一间酿酒坊,给他们供应好酒,保证能发大财。”
吴福连忙说道:“表哥,你说的确实不错,可是开酒坊需要很多资金,你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郑胜胸有成竹地说:“表弟,这你放心,我这几年攒下不少银两,够我们做启动资金了。到时你负责酿酒,我负责销售,赚了钱,我们五五分账。”
听了郑胜的话,吴福有点心动了,但还是有点担心,说道:“可是,表哥……”
郑胜不耐烦了,说:“还可是什么?难道你就甘愿一直待在深巷里,让咱家的酿酒技艺,就此埋没?难道你就不想,和苁蓉过上好日子?”
最后,吴福被郑胜说服,他与苁蓉商量一番后,答应和郑胜一起去太湖。因为此次外出,人生地不熟,吴福决定先和郑胜去那里,等一切安排妥当,再返回来接苁蓉。
吴福又担心,苁蓉独自一人在家不安全,于是他找到好友莫文,希望苁蓉暂借莫文家里。
莫文与妻子邹氏,都表示欢迎,对吴福说:“吴兄,你放心出去创业,我们夫妻会照顾好苁蓉,等待你荣归。”
临行前,吴福与苁蓉告别,说:“娘子,你安心住在莫兄家里,我三四月后便可回来,接你过去享福。”
苁蓉说:“相公,我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秋天到了,苁蓉算着日子,吴福应该回来了,可他却没有一点消息。
最近,苁蓉听说有同乡,从淮南回来了,她找到同乡,询问有关丈夫的消息。
同乡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吴福兄弟二人确实在太湖边上,开了一间酒坊,而且生意特别红火,好多酒楼都去进购他们的酒。”
“可惜好景不长,当地恶霸见他们生意火爆,向他们收取保护费。他们没有给钱,恶霸就勾结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兄弟二人屈打成招,关入了大牢。”
苁蓉听后,伤心不已,后悔当初不该同意丈夫出去。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她想要去找丈夫。
苁蓉向同乡要到了,丈夫被关押的地方,然后返回住处,她收拾好行李,没有告知莫文夫妻,独自一人启程寻访丈夫吴福。
经过几天的跋涉,苁蓉到了江夏,身上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坐在路边休息,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妇人,穿得光鲜亮丽,左手拿着丝绸帕子,右手摇着摇扇,走路扭扭捏捏的。
妇人在苁蓉跟前停下脚步,她上下打量苁蓉,然后跟苁蓉套起近乎,说:“姑娘,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吧。”
苁蓉答道:“正是,我是岳州人氏,要去到太湖。”
妇人问道:“这里离太湖还有很长一段路呢,就你一个人?”
苁蓉说:“是的,我只身一人。”
妇人说:“姑娘,我一见你就十分喜欢,想和你多聊聊。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你孤身一人在外,可太危险了。不如这样,你今日先到我家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叫人护送你到太湖。”
苁蓉正苦无过夜的地方,没想到妇人好心,愿意收留自己,她感谢妇人,说:“那就感谢大嫂。”
妇人笑了笑,说:“不用谢,我姓张,你叫我张大嫂吧。”说完,张大嫂带着苁蓉,来到河边的一间房子里。
进入屋子后,张大嫂跟苁蓉说:“姑娘,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厨房烧水做饭,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然后,张大嫂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苁蓉在屋子里等了很久,并没有听到有炒菜的声音,也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感到有点不对劲,想要出去找张大嫂,她拉开房门时,却发现房门已经被锁住了。
苁蓉知道自己被张大嫂骗了,无论她怎样地晃动房门,怎样地呼救,都无济于事。
突然,苁蓉听到了屋外,有张大嫂说话的声音,她立即靠到窗边,透过窗棂,看到张大嫂正和一个大汉聊天,然后大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银子,交给张大嫂。
张大嫂笑眯眯地收下银子,拍拍了大汉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苁蓉恍然大悟,张大嫂是个大骗子,她看到自己有点姿色,就把自己骗卖给那个大汉。
此时,苁蓉想着丈夫还被关在牢狱中,而自己也被困于此,悲伤不已,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她自缢了。
等大汉打开门锁进了屋,看到自缢的苁蓉,赶紧把她放了下来,进行抢救。
两年之后,朝廷派遣钦差,到太湖微服私访,查到太湖县令徇私舞弊,勾结恶霸,危害一方。钦差将太湖县令革职查办,处死了恶霸,把吴福兄弟二人无罪释放出。
因受了重伤,又久在牢笼,吴福已经容貌大变,少了很多神气。他一出来,就立即雇了一艘船,迫不及待地返回岳州,想与苁蓉夫妻团聚。
途中,船停靠在江夏河边,稍作休整。吴福闲着无事,走出船舱,靠着船帮观看四周,突然他看到附近的房子里,走出一名女子,她长得很像自己的妻子。
女子也看到了吴福,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说道:“这位公子,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水?”
吴福点了点头,下船来到女子的院子,这走近一看,与苁蓉长得一模一样。
吴福询问了女子的姓名,女子说:“我姓王,父母早逝,受人欺骗,被卖给别人为妻,流落到此。”
吴福颤颤抖抖地喝了口茶,继续问道:“姑娘可曾婚配?”
女子说:“我嫁给岳州酿酒匠吴福,三年前丈夫跟他表哥去了太湖,被官府陷害,关入大牢,至今生死不明。”
此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吴福的双眼,他哽咽地说:“你可认识我?”
女子说:“不认识,不过你的相貌和说话的声音,和我的丈夫很像,这也是请你喝茶的原因。”
吴福起身,一把抱住了女子,说:“我是你的丈夫吴福,你是我的妻子苁蓉,我没有死,我被放出来。”
苁蓉听后一惊,如触电一般,然后紧紧地抱住吴福,哭着笑了起来。就这样,夫妻两人抱在一起,久久不松开。
之后,吴福问苁蓉,现在和谁一起生活,苁蓉回答说与渔民冯林。当初冯林从张大嫂那里买下苁蓉后,并没有侵犯她,而是照顾有加。
吴福原本想要好好答谢冯林,却被苁蓉阻止,她说:“冯林的叔叔病了,他前去探望,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苁蓉的话,吴服说:“既然如此,我们再找机会感谢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上报官府,捉拿张大嫂,不能让她再逍遥法外,胡作非为了。”
话毕,吴福带着苁蓉,在城里找了讼师,写了诉状,一起告到了官府。
江夏县令是个公正廉明,秉公办事之人,他接到诉状后,立即派人将张大嫂逮捕归案。
到了公堂,还没等县官询问,张大嫂就立即交代了自己罪行,除了当初欺骗苁蓉这一案,她还和弟弟联手,拐骗了几个女孩子,卖给了青楼。
县官大怒,又派人抓捕了张大嫂的弟弟,将他们判处斩首。
最后,吴福想要带着苁蓉一起回老家去,只见苁蓉倒退了几步,身体若隐若现,最后化作蝴蝶,消失不见了。
原来,苁蓉上吊自尽,被冯林救下时,人已经没有呼吸了,苁蓉死后心有怨气,变成了鬼魂,一直留在屋内。而冯林害怕苁蓉会伤害他,撒腿逃离了屋子,不敢再回来了。
如今苁蓉见到了丈夫,坏人受到惩治,心愿已了,就此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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