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岁那年,我守了寡。

丈夫是晚期肺癌。从确诊到离世,只有短短的半年。

虽然时间短,却也耗去家里的大部分积蓄。而我,一直都是“家庭煮妇”,从来没出去工作过。

现在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到处打零工。

因为我文化低,只是高中毕业,找的也都是一些卖力气的活儿。什么饭店洗碗、超市保洁、家庭钟点工……这些工作没有技术含量,自然工资也不会高。艰难的时候,我一天要打三份工,才能保障我和儿子的基本生活。

闺蜜也曾劝我:再找个人嫁了吧。那样就可以继续躺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说实话我也动摇过,可一想到重组家庭麻烦事太多,况且我还有儿子,新闻里可是报道过好多继父母虐待继子女的事。想想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让儿子受委屈。

每天深夜,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到仍在灯下苦读的儿子,我就又有了动力。但愿他早日学业有成,早点成家立业,那时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1、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1、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终于熬到儿子大学毕业,又找到了工作。我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没想到还得继续“发愁”。

原因是儿子在大学交了个女朋友,两个人卿卿我我,最近已经把结婚提上日程。

在我们当地,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婚前男方家里要给女方若干的彩礼钱。

以我们家的条件,肯定是给不起。

儿子的女朋友很通情达理,不在乎彩礼多少。可他未来的岳母不肯让步,说是不能叫旁人看笑话。姑娘拧不过她妈妈,我儿子更是急得满嘴起燎泡。

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没办法,看来只有我这老将出马了。

我以前做过保姆,后来嫌这伺候人的活儿不好干,总得看人脸色,就给辞了。但我知道,在我打的所有短工里,属保姆这行工资高。于是我给闺蜜打电话,叫她帮我留意一下,谁家需要雇保姆。

没过几天,闺蜜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子女都在国外。

干了没几天,我就发现这个老太太特矫情。

每天看到我一来,她就嚷嚷着胳膊疼或是腿疼;又或是失眠了,一夜没睡好,到现在头还晕呢;再不就是身体哪块哪块儿不舒服。还不肯去医院,总是叫我给她按摩,说按按就好了。

我虽然是保姆,干的活儿却相当于旧社会的丫鬟。我不光要按摩,捏肩捶腿,还要给她洗衣做饭。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到了做饭的时间,她就哪哪儿都不疼了。坐在沙发里刷抖音,两小时都不带眨眼的。等吃完了饭,我洗刷干净碗筷,该休息了,她就又叫嚷眼睛疼,叫我给她热敷,做眼保健操。

哦,我看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让我有一丝一毫的歇息,只要来了,就得无休无止地伺候她,谁叫人家每月付给我三千块钱的工资呢?

为了钱我能忍,可我的身体不能忍。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么折腾,刚过一个月我就吃不消了。

没办法,还是辞了吧。

我跟闺蜜说明情况,让她再给我找一家。

闺蜜在电话里说:“巧了,前几天同学聚会,有个男同学的老爹正在找保姆,我帮你联系联系。”

“啊,伺候老头呀,”我犹豫了,“我以前都是伺候老太太,对老头,我可没经验。”

“什么老头老太太,都一样的,只要人没那么多事儿不就得了。”闺蜜训斥我。

就这样,我见到了陈爹爹,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家。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穿衣打扮像一个严肃的老教授。

2、 重拾旧业

2、 重拾旧业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陈家,提前说好了,我可不会什么保健按摩。

陈爹爹哈哈大笑,说:“我的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这些。你只管尽心干好本职工作,工资不会少的,干得好还有红包拿。”

果然,陈爹爹给我的月薪是4000,工作量还比上一家要少,这让我很满意。

而他虽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却真像自夸的那样精力充沛。生活非常有规律:上午一般是去公园遛弯儿,中午午睡后有时在家看报纸读新闻,有时去小茶馆喝茶。晚上则去小区广场跳交际舞。

他早饭不用我管,我每天九点才上工,安排好他的午饭。下午洗衣服,收拾屋子,再把他的花花草草修剪浇灌一番,然后就是做晚饭。等到七点左右,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他去跳舞,我就可以下班了。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临走时陈爹爹竟然给我发了一个红包,里面是两张红票子。

陈爹爹说:“今天是母亲节,所有为人母的女性都该有红包。因为世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都值得我们尊重。”

他的话竟让我眼圈一热。想起来这么多年我为儿子的付出,竟然有了一丝委屈的感觉,忍不住眼泪就了下来。

陈爹爹安慰似的拍拍我肩头,又抬手伸向我脸庞,像是要给我擦眼泪。我感觉不好意思,闪身躲开了。

看得出,陈爹爹是个善解人意的老头儿。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不再像当初刚来时那样拘谨了,有时会主动和陈爹爹唠嗑。因为我知道,老年人,大多都是寂寞的。

果然,陈爹爹非常喜欢这种有说有笑的生活。他说,以前一个人在家闷死了。他本来身体不错,用不着人伺候,找保姆就是想找个人作伴儿,陪他聊天解闷儿。

以前他很早就出门遛弯儿,锻炼身体,等我来时基本他都不在家。现在不同了,他会刻意在家等我,一边看我做家务一边和我唠家常。

也就是在互相攀谈中,他更加了解了我的情况,知道我是为了儿子攒彩礼,才又辛苦出门打工的。

有一天,陈爹爹说:“你还年轻,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呢?”

他的话把我逗乐了,我说:“年轻啥呀,我都五十五了,眼瞅着该抱孙子了。”

“那不一样,”陈爹爹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老年人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不能跟儿子生活一辈子吧?不怕儿媳妇烦你呀,哈哈。”

我说:“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和儿子一起努力,等攒够彩礼钱,把儿媳妇顺顺利利娶进门。”

陈爹爹想也不想地说:“彩礼钱还差多少?我给你。哦不,是借给你。”

我忙说:“别别别,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还是要靠自己挣。”

三、变味儿的帮忙

三、变味儿的帮忙

那天我要出门买菜,陈爹爹也非要跟着,说是要去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因为他都好久没逛菜市场了,平时都是在小区超市买东西,他说缺乏那种摩肩接踵和讨价还价的存在感。

去菜场有好远一段路,陈爹爹说要走着去,不想坐公交。我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他却说:“要不,咱们比试一下,看看谁最后走不动。”

果不其然,我讨饶了。陈爹爹不但走得飞快,还能帮我提不少菜品。后来是看我实在走不动,他才打的出租。

回来后老头骄傲地对我说:“我的身体不比你差吧?”

“简直比我还要好些。”我由衷地称赞道。

“哈哈哈……”他发出一阵爽朗而又满足的笑声。

从那以后,陈爹爹经常跟我一起去菜场,当然,是坐车去。

我也乐得有人帮我提菜篮子,直到有一天,我俩一同出行碰到一个老头,那老头问他:“老陈,找了新老伴也不介绍一下?”

陈爹爹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下头就走了。

过后我问他:“为什么不跟人解释一下?说我只是你的保姆。”

陈爹爹说:“那人是我死对头,我怕他认为我请保姆是身体不好了,所以就没说。”

等再在菜场遇到那个老头时,陈爹爹竟然挎住了我的胳膊。我急忙抽出来,他又坚持挎上,还跟那个老头子“谈笑风生”。

我分明感觉到对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我。

回到家后我第一次发了脾气,埋怨他不该做挎我胳膊,好像很亲密似的。

陈爹爹说,那样做是为了“演戏”给那个老头看。如果我继续配合他的“演出”,他愿意每月多给我一千块钱。

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也为了我多增加一千的收入,我违心地答应了。

是现实逼迫我为金钱折腰啊!

四、得寸进尺

四、得寸进尺

有一天,陈爹爹突然问我,会不会跳交际舞。

我脱口而出“会”。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那还是我丈夫活着的时候,偶尔我俩会去广场跳一下。”

那晚到七点了,到了我下班的时间,陈爹爹却不肯放我走。他说,经常跟他一起共舞的老太太突发脑梗,恐怕以后都不能跳了。想让我陪他跳,做他的新舞伴儿。

那哪成呀,舞场夜里十点才散呢,那么晚,我怎么回家?

陈爹爹见我不肯答应,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做我的舞伴儿,每月工资再加一千。不,一千五。这总成了吧?”

想想我的工资会有5500了吗?这在当地可够高的了。

我正犹豫,这时又听到陈爹爹说:“十点散场,是太晚了,要不你就做我的住家保姆,早饭也由你负责。月薪就定6000,你看如何?”

我犹豫再三,说:“我还是回去和儿子商量商量吧。”商量的结果,自然就是我同意喽,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用儿子的话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惦记我。我可以每天在公司吃食堂,有事我们随时电话联系。”这臭小子,我知道他一门心思想攒钱娶媳妇。倒豁得出你老娘,去给人家当“三陪”——陪吃、陪喝、陪跳舞。

多年没下舞场,我有些胆怯。好在我有基础,陈爹爹拽着我跳了两个晚上,我就能找准他的节奏,跟上他的步伐了。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往哪转。

那天一回到家,陈爹爹就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俩简直是珠联璧合,月末我们报名参加小区的交际舞比赛吧?”

意犹未尽的他,愣是拽着我又跳了几圈。我真佩服这老头的精力和体力,让比他年轻二十岁的我都自愧不如。

小区里每季度举办一次老年交际舞比赛,为的是丰富社区居民精神文化生活,增强社区文化建设氛围,培养老年人的兴趣爱好。

为了参赛,陈爹爹还特意为我们买了漂亮的礼服,看起来更像专业的舞者了。这次比赛,我和陈爹爹可是出尽了风头,终于拿下了第一名。

主持人刚报完名次,陈爹爹就高兴地抱起我转了一个圈。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我却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没想到的是,当晚回到家,陈爹爹拉起我的手,深情地说:“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生活。”

我吓了一跳,这老头瞎想什么呢?我干的是保姆,又不是找老伴儿。再说我俩相差二十几岁,算起来他可以当我爹了。

“您开玩笑的吧。”我当场就拒绝了。

没想到老头来真的。他诚恳地说:“我是真心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合适。你放心,我知道我比你大得多,你嫁给我,工资全部你管,你儿子结婚的彩礼钱也是我出,还不行吗?”

说着说着,他竟然动手把我拉到怀里,动情的上下其手。

别看他岁数大,毕竟是男人,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掉。

“你!请你自重,也请你尊重我!”我气呼呼地说。男人,真是不管岁数大小都不老实,非得等到挂到墙上那天才会安生。

当时天太晚了,我打不到车,就把自己关在保姆房里,整整思考了一夜。

天刚放亮,我蹑手蹑脚地出了陈家,然后给闺蜜打电话,叫她帮我辞工。

想到陈爹爹是她同学的父亲,我就给对方留了些脸面。只说是我身体吃不消、干不动,没敢说老头咸猪手。

我虽然缺钱,但也有做人的底线,这是多少金钱都不能触碰的。

值得欣慰的是,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听说我的遭遇后,他们一起说服了亲家婆,不再逼迫我家出彩礼了。

真是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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