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起床吃饭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费力的睁开眼,入眼是裹着碎花围裙的阿妈。

阿妈一脸宠溺,看我醒来后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头:“今天你大哥要回来,你可别赖床。”

我看了看房间里熟悉的陈设,眼泪瞬时盈满了眼眶。我用力抱住床边的阿妈,惹得她一阵莫名。

“怎么了?”,阿妈任由我抱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嗅着阿妈身体的味道,这个温暖的味道在许久之后变成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变成噩梦时常萦绕在梦中。

我记得在丧尸进村后,阿妈就被村里的人赶出去引开丧尸,而阿妈一出门就被丧尸撕咬,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残骸……

是的,我重生了,重生回丧尸屠村的前七天。

丧尸病毒首先是从沿海的城市爆发的,传播速度飞快并迅速席卷了全国。

但我所在的杨家沟由于地处偏远,加上消息闭塞,所以给了病毒传染的缓冲期。

虽然村民听说外头出现了人吃人的病毒,但毕竟也没人见过那种骇人的场面。一致认为是城里人小题大做,更有人认为那是美国传来的祸国殃民谣言。

村长得了上头封村的命令,但也只是在村口虚设了一个关卡。杨家沟的村民整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丝毫不受影响。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从城里回村的村长儿子,村长儿子叫杨勇,从小到大都是村里的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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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杨勇18岁那年,村长给他买了一辆摩托车,杨勇撞死人后就没再回过村子。村里有人说在东边的城市里见过他,也有人说杨勇在外欠了一大股债被砍掉了一只手。

但无论如何,当村长杨天华在关卡口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时,不顾周遭村民的劝阻,出于私心把杨勇放回了家。

但当天夜晚杨勇就发生了尸变,咬伤了村长媳妇。感染的杨勇和村长媳妇两人眼睛发红,失去意识发了疯。

两人冲着村长就撕咬了过来,好在村长是个身强体壮的庄稼汉。

村长利用声响把两人关在了自家屋子里,来到村委会利用广播通知杨家沟的村民们。

我仍记得上一世在睡梦中被广播吵醒,村长惊恐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来:“人吃人了!大家快跑啊!”

紧接着有人来敲门,把所有人集中到了村委会。

丧尸力大无比,不一会杨勇和村长媳妇就摇摇晃晃来到了村委会外。

两人衣衫褴褛双眼翻白,身上更是沾满了不少血迹,有个小孩正在门外玩弹珠,被杨勇一口咬住了脖子,硬生生扯出一块血肉。

下一秒爆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了夜空,伴随着一阵模糊地低吼,小孩的尖叫声像被铡刀切断般猛地停止,然后便是一堆咀嚼骨骼的声音窸窸窣窣传出来。

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小孩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跟在杨勇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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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惨叫在众人脑中回荡,众人见了这与电视中别无二致的丧尸模样,立马有人惊恐叫出了声,门口的人眼疾手快关上了村委会的大门。

四面八方的窸窣脚步声清晰可闻,丧尸饥饿的低嚎让所有人精神紧绷,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末日来了。

所有人瑟瑟发抖的挤作一团,期待这是一场噩梦,期待天亮后这一切散去。

漫长的数小时过去,太阳终于从东边升起。

然而众人的期待落了空,门外依然游荡着不少丧尸。

在众人的恐惧中,村长提出了一个方案:通过村民投票选出一个人去引开丧尸。

院子里的气氛因为村长的提议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希望有人去引开丧尸,但都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而正是在这场村民大会的投票里,所有人都投了我们一家。

如果是正常的投票推举,是为了保大家而舍小家,是不得已的选择。

可偏偏,在阿妈为了保护我走出门后,平日里和善的邻居们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就她一个人,引不开丧尸怎么办啊?”

“那就让她女儿去吧,反正他们一家都是外姓人。”

“对,说不定这丧尸灾祸就是他们一家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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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笑啊,没有人在意阿妈的死活,只因是我们一家是杨家沟的外姓人,所以就活该牺牲,就活该被区别对待。

但我们一家并不是逃灾逃难来的杨家沟,不仅没有受过杨家沟的恩惠,更从未做过伤害杨家沟的事。

阿爸曾是个军人,杨家沟20年前发了山洪,阿爸是跟随部队来杨家沟抗洪救灾的。却不幸在救一个落水的小孩时,被水中的尖石砸伤了腿。

部队把阿爸留在杨家沟养伤,但阿爸爱上了在杨家沟支教的阿妈,两个人留在了杨家沟成家立业。

可随着时间过去,杨家沟不再记得那个抗洪的英雄,反而因为我们一家是外姓人而多处排挤。

因为是外姓人,村里有的福利都是紧着和村长关系好的,譬如阿爸在十年前腿疾发作,明明可以申请低保福利,但村长却把低保的名额给了自己的兄弟一家。

阿爸去世后,是阿妈把我和大哥拉扯大,家里没个顶梁柱支撑,在村里更是遭受了不少风言风语。

由于没有得到村里的补贴,最后大哥放弃了上县重点高中的机会,初中毕业后去给人当木工学徒,供我上高中上大学。

但尽管遭受了杨家沟村民的排挤,温柔的阿妈都让我不恨不怨,只希望我好好念书,走出这片大山。

在阿妈的自愿牺牲后,杨家沟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外姓人的牺牲是理所应当,更恬不知耻的把丧尸灾难归咎于我们一家。

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我如何能不怨、不恨。

重来一世,我不会再让自己的亲人受伤害。

【二】

过了晌午,大哥就带着嫂子回来了。

我把妈妈和嫂子拉到了饭桌前,一脸严肃的向他们交代了我重生的事。

从病毒的爆发到丧尸屠村,到妈妈为了保护我被大家推出去引开丧尸,到杨家沟村民最后的反目导致丧尸屠村……

我浑身颤抖,回过神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妈妈被我描述的骇人景象呆愣在椅子上不说话,只有大哥怔怔的看着我:“小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颤抖的身体点了点头。

此时嫂子拿出手机,把手机里的新闻展示给哥哥看,“我相信小妹。”

此时热榜上已经出现多例热感冒发烧的案例,虽然被官方压了下去,但是也有不少人猜测是否出现了大规模传染类疾病。

想着杨家沟这些年对我们一家的排挤,和一家人惨淡的下场,哥哥冷下了脸。

哥哥没有抽烟的习惯,这会却点起了一支烟,抽的又凶又急。

哥哥是个急脾气的人,最看不得家人受欺负。哥哥眼眶发了红,攥紧拳头,“我们一家虽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

经历过上一世屠村的结局后,我自然不会想做什么救世主,只想保的一家平安。

此时距离丧尸屠村只有七天时间了,上一世哥哥也是今天带着嫂子回家,但隔天就带着嫂子去隔壁村干活,然后一周后发生了屠村惨案。

哥哥打电话推掉了隔壁村的木工活,嫂子握住了哥哥的手:“你在哪,我就在哪。”

看着双手紧握的哥嫂,我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最终无法抵御丧尸,我也了无遗憾了。

此时距离丧尸屠村还有7天,我们必须得在这七天内把家庭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从而避免上一世支离破碎的结局。

时间紧急,临时搬家或者移居深山老林都不现实。

但好在由于阿爸房子建的晚,所以我们一家远离了杨家沟的村落中心,一幢二楼的小砖洋房坐落在大山脚下,周围也没什么人家。

房屋后面还有一小菜园,阿妈在地里种了不少蔬菜,至少足够供应一家人短期的蔬菜。

而房子周围也建起了两米高的围墙,而这一切还是不够,围墙必须得加高加固。

如果让外人从墙外窥探到家中的生活轨迹,指不定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在末世里,比丧尸更可怕的,是人。

虽然哥哥是木工,给围墙加高加固的活自己也能干。但时间紧急,哥哥去村里找了相熟的水泥工,对着家里围墙忙活起来。

还在围墙上加了铁丝和啤酒碎片,哪怕这样哪怕有人用楼梯妄图翻墙进来,也会被铁丝网阻挡在外。

家里的门最开始选用的就是内开合的密封铁大门,反倒是省了换门加固的价钱。

在哥哥对着围墙忙活的时候,我和妈妈嫂子三人一同去地里收菜,现在正值九月,地里的玉米稻谷都成熟了。

虽然时间紧迫不能全部采收回家,但想着这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的口粮,所以虽然辛苦,反倒是干劲十足。

当我们把三背篓的玉米搬回家时,哥哥已经把围墙加高的活干完了。

我站在墙外看了看,高耸的围墙整个家显得寂静深幽。我让哥哥和嫂子在家中说话,我站在门外仔细听,发现只要不是大声嚎叫,在门外几乎听不到声音。

我一直不安的心此刻终于平静了些,相信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三】

翌日早起,阿妈做了红薯粥和菜包子当早餐,额外煮了十几个鸡蛋让我们带着路上吃。

昨晚,我和哥哥嫂子列了清单。不知道这场丧尸浩劫要经历多久,自然是要做长远打算,而在地里收成来的太慢又费时费力,还不如去市场买更合算。

更何况,命都没有了,攥着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呢。

哥哥三年前为了方便工作拉材料,买的是七座的面包车,我和嫂子坐上车就往县城里去了。哥哥在县城生活了许久,开着面包车带着我们直往农贸市场去了。

虽说家里有米,但是没有足够的油面,还要补一些日常用品。

农村的农贸市场不如大城市的商超,但好在品种繁多和新鲜。

哥哥直接带着我去了卖鲜榨油的地方,我们去的时候刚好有人拿着油菜籽去榨油,哥哥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了榨出的20桶鲜榨油。

接下来哥哥带我来到了面店,我们直接买了40捆面条,面店老板直接笑开了花。

哥哥还从农户手里收了100斤花生、100斤土豆、100斤大豆……这些东西储存的时间长、也耐吃。

还去了干货店,买了100斤腊肉、100斤熏鱼、100斤腊肠……还零零散散的买了不少干货。

小县城里还有一个小超市,我们在小超市里买了40提牛奶,40袋奶粉,超市所有的自热火锅,自热米饭,面包、各类薯片和辣条都清空了货架。

拢共下来花费了两万八千多,但是我没有丝毫的心疼。只恨不能面包车太小不能把所有东西装下,同时也不敢同时购买太多东西引人注目。

林林总总的东西哥哥拉了三趟,最后一趟所有的箱包不仅塞满了后备箱,甚至把后排的座位都塞满了。

嫂子坐在了副驾驶,而我被东西挤到了角落,虽然一天下来很疲惫,但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么多的东西自然引起了村里人的怀疑。

村里好事的杨大婶就站在路边好奇的问:“你家买这么东西干什么啊?是有什么喜事吗?”

在农村人的思想里,是有红白喜事才能给家里添置这么多东西,平常去趟县城都是舍不得花钱的。

在末世中,这些物资都会惹人眼红。好在哥哥附和着杨大婶的话糊弄了过去。

“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到我媳妇家去的,我们要定亲了。”

杨大婶往车里瞧了瞧,但好在我用黑布盖住了大部分东西,从外面也看不清。

杨大婶探了几次头后就放弃了:“那到时候去你家吃喜酒。”

我们开着面包车有惊无险回到了家,阿妈早已经做好饭菜在等了。但我们还是一起卸完了所有东西,把东西堆满了整个东屋才坐下来吃饭。

搬了一天的东西,四个人满身疲惫,吃完就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六点闹钟就响了,昨晚我入睡又列了一些日常用品的清单,我和哥嫂又开着车到了县城。

各种卫生巾拢共100箱、卫生纸400提、洗脸巾100箱身体乳……还有各种护发素、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牙膏各20箱……

这一趟下来,面包车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临近下午时我才惊觉没有买药,药在末世是个稀缺品,如果有个伤寒感冒,如果没有药物的治疗,那将会是致命的。

但是药品不像日常用品一样随意购买,更何况还有处方药,也很难开到。

最后我和哥嫂分别去了药店,每个人分别买了各种维生素和感冒、跌打药,还买了不少保健的营养补品。

第四天,我和哥嫂再次来到了县城。

上一世在丧尸的破坏下很快停水停电,水源也被污染。好在自家后院有个古井,不用担心水源污染的问题。

但用电成了大问题,如果没有电就无法获取外界的信息,生活也有诸多不便。

在我的催促下,哥哥买了太阳能发电板,足够支撑一家人的用电量。

接下来我们去了家具城,买了一个小型冰柜,并去超市买了一些速冻丸子和肉类补充家中存货。

在回程的路上,哥哥还从一个商贩那买了六只兔子。兔子这个东西不像鸡鸭一样爱叫发出声音,且繁殖的速度又快,无疑是补充肉和蛋白质的来源。

屯了三天的货,靠着这些物资,我们至少可以在末世中生活两年。

【四】

第五天凌晨,我再次从噩梦中惊醒。重生后我从噩梦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梦中阿妈和哥嫂为了保护我,全部死于丧尸之口。

为什么?难道重来一世,也无法改变结局吗?

我头疼欲裂的想着上一世炼狱般的场景,把阿妈推出去引开丧尸后,所有村民们瑟瑟发抖的挤在村委会的中央,恐惧充斥在所有人心间。

第二天,有年纪小的孩子不明局面哭闹着回家,哭声引起了周边的丧尸围了过来。

丧尸嘶吼着不断拍打抓挠村委会大门,在铁门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一个村民在恐惧之下甚至捂死了自己的孩子。

又过了两天,村民滴水未进,村民也在饥饿和恐惧中丧尸理智。

有人提议再推出一个人去引开丧尸,可这个提议很快被否决了。丧尸搜寻了村里落单的村民,一夜过后,村里的丧尸剧增。

此时所有丧尸围在村委会门外,哪怕一人去引开丧尸,也是于事无补。

村长联系了市政府,希望能得到政府的救援,然而希望落了空。

城市沦陷的速度比农村更快,通过各种交通枢纽,丧尸很快布满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政府自顾不暇,更无法分散精力支援。

在冰凉的月光下,四面八方的窸窣脚步声清晰可闻,丧尸饥饿的低嚎让所有人精神紧绷,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末日来了。

所有人瑟瑟发抖的挤作一团,期待这是一场噩梦,期待天亮后这一切散去。

漫长的数小时过去,太阳终于从东边升起。然而众人的期待落了空,门外依然游荡着不少丧尸。

饥饿,恐惧蚕食了所有人的理智。

第三天,有人受不了饿,跟村长提出要回家,哪怕跟丧尸同归于尽,也比生生饿死在村委会好。

所有人分为了两派,一派以村长杨勇为首希望大家待在村委会等待救援;一派是村里的二流子杨文凯为首,杨文凯今年二十八,常年混在杨家沟成了二流子,大半夜被叫到村委会已经够恼火了,恐惧散去他现在只想制服丧尸回到自己家。

奈何村长堵在了门口,说是为了村民的安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打开门,碍于村长的面子,所有人还是在村委会再呆了一天。

第五天早晨,杨文凯趁着夜色带着村里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偷偷打开了村委会的大门。

夜晚中的丧尸更为灵敏,饿了几天丧尸听到了声响,立马围堵了过来。

有个青年被丧尸吓愣在了原地,黑暗中的丧尸犹如凶猛的恶兽,直接一把掐着他的咽喉,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

杨文凯自然也没有回头救他,几个青年跟着杨文凯回到了杨文凯的家。

几个青年吃饱喝足后,拿上武器回到了村委会,毕竟那还有自己的家人。

然而当他们返回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只因有人看到他们成功出逃后,忍饥挨饿的村民也回到自己的家,于是便趁众人不注意打开了村委会的大门,而此时守在门外的丧尸直接冲了进来。

在毫无武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丧尸冲进了村委会。老弱妇孺在丧尸强大的行动力下,根本无法阻挡。

为了生存,有人把最亲的人推向丧尸。

上一世我也是被人推了出去,想着上辈子蚀骨的疼痛,眼前有浮现出丧尸屠村炼狱的场面,我打了一身寒颤。

醒来后再难以入睡,恐惧如同散不开的浓雾紧紧裹着我。这一世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我们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醒来后我和哥哥到了一个地下市场,买了一些防身电棍、辣椒水和迷雾弹。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甚至想购买枪支弹药,但现在道德秩序还未崩坏,也容许不得我做出违法犯纪的事。

或许是看我情绪低落,哥哥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害怕。”

【五】

第六天,沿海城市已经向内地开始论箱,新闻上已经开始播报丧尸新闻,所有的社交媒体陷入了瘫痪。

村长也得了上头的命令在关口设了关卡,不许其他人再进入村子。

看着一切都如同上一世发展,我心中的恐惧感愈演愈烈。

杨家沟仿佛个吃人的村子,无处可逃。

我们一家人只要待在村里,势必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最后哥哥想了一个办法,在中午时提着大包小包领着一家人从关卡通过。

村长下令不许外面的人进来,可没说不许村里的人出去。哥哥给驻守的人塞了两包软中华,在得知我们一家是去走嫂子娘家后,就爽快利落的放我们出了村。

这一路上我们和遇到的村民都打了招呼,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一家是去了婆家。

然而我们一家人并没有走远,我们只是在后山待到黑夜,便趁着夜色绕开了关卡,偷偷回到家中。

不是小题大做,也不是多此一举。只有造成一家人都不在家里的假象,才能避免未知的危害。

第七天,村长儿子杨勇就要回来了,这也是丧尸屠村的开端。

我不是没有想过阻止杨勇进村。可我真的能阻挡他的到来吗?杨勇不仅仅是村长的儿子,我最亲最近的人能相信我重生的说辞,可杨家沟的村民呢?只会认为我是犯了癔症。

哪怕我阻挡了一个杨勇,还有无数个在外的杨家沟村民,我真的能一一阻拦吗?

更何况以杨家沟对我们一家的排斥态度,我们若胆敢阻拦,比丧尸先来的肯定是人祸。

这一天,我们一家人都心情沉重。我们一家人在家里安安静静吃了饭。

我和哥哥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透过望远镜正好能看到整个村子的情况。

中午时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出现在了村口。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上一世一样,只是盘问了一番村长就把多年未见的儿子放了进来。

我没有再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回到了屋子里强迫自己睡了觉。

夜晚十点,果然听到了喇叭里传来的村长的声音:“人吃人了!大家快跑啊!”

紧接着有人来敲门:“都别睡了!快醒醒,去村委会集合。”

或许是看我家黑灯瞎火的没动静,于是转身向隔壁人家走去了。

渐渐的,整个村子渐渐亮起了灯,然后所有人都往村委会去了。

村委会建在村子中央,不一会村委会前的广场就挤满了不明所以的村民。

或许是上一世被全员投票害死阿妈,我死死的盯着镜头,看着没了我们一家外姓人,他们会推出谁。

镜头里的所有人都一脸恐惧,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一定都害怕投选到自己家。

没了针对的由头,最后居然是村长被推选了出来。

毕竟是他把自己的儿子放了进来,毕竟是他导致了这场灾祸,毕竟……没了可以任人拿捏的外姓人。

我看着村长一脸心如死灰的走出了村委会的大门。

村长比起瘦弱的阿妈敏捷许多,敲着锣把丧尸往村口引去。

周围慢慢涌过来更多的丧尸,低声嘶吼着朝村长猛扑过去,对村长的身体一顿撕咬。

村长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阿妈年纪大了,为了不让阿妈受到惊吓,早早就让阿妈去睡觉了。

可广播声和尖叫声还是吵醒了阿妈,在黑暗中,我们一家人握紧了彼此的手。

这一世村长死了,杨家沟没有了领头人,会不会产生什么异变呢?

【七】

我和哥嫂开始轮流值班,我们必须时刻盯着村子里的一举一动,谁也不知道丧尸会不会突然破开大门。

在村中游荡的丧尸搜寻起落单的村民,有毫不知情昨晚一切的村民出门干农活,却在路上撞上了丧尸。

一天过去,丧尸的数量剧增,而绝大多数丧尸都围绕在村委会旁。

村长去世后,一切崩坏的比上一世更快。

杨文凯在第三天就打开了村委会的大门,在杨文凯潇洒而去后,所有的村民也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中午十二点,村委会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这一世透过望远镜,我终于看清了是谁打开大门。

杨招娣正是那个第一天把孩子捂死的人,杨招娣一连生了三个女孩,被村子里人戏称“软肚皮”。

她终于在年初生下了一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丈夫把三个女孩送了人,而杨招娣却在极度恐惧中捂死了自己儿子。

我曾记得杨招娣不敢发出声音,低沉而痛苦的呜呜声,却没想到是她打开了大门。

或许是看到丈夫变成了丧尸在门外游荡,或许是失去孩子的绝望,杨招娣打开了大门。

驻守在门外的丧尸们在杨招娣打开门的瞬间冲了进去,对毫无防备的村民进行了厮杀。

哥哥蒙住了我的眼,不让我在看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

嫂子拉着我的手下了楼,和我在菜园里割了些菜喂兔子。大概是买的时候就怀了孕,其中一只母兔子生了六只小兔子,在阿妈准备的兔笼里欢腾的跳。

嫂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刻却拉着我的手:“有了小妹的提醒,我们一家人才得了现在的安宁。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害怕。”

比起囤货时的疯狂和面面俱到,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吃不下饭,甚至半夜噩梦惊醒还会干呕。

我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我虽有心思改变,但也无事无补。

村子里弥漫着腐臭的尸体味道,常常在夜里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从那场浩劫里活下来的村民寥寥无几。少数村民第一天没有去村委会,待在家中逃过了一劫,加上提前出逃的杨文凯的青年团体,整个杨家沟大概还有二十余人。

所有人闭紧了房门,不知道这场浩劫何时结束。

变故发生在一月后,伴随着丧尸而来的是极端天气,明明是六月中旬,天空却奇异的飞起了雪。突如起来的大雪天让本就寂静杨家村变得更为更为寂寥。

此时的杨家沟已经停水停电,水源也遭到了污染,丧尸越来越多,而食物越来越少。

还好我们囤够了足够多的食物,和阿妈、哥嫂一起待在家中,日子倒也算得上滋润。

唯一的好消息是,嫂子怀孕了。

嫂子在晚饭时,闻着饭里的油腥味直接吐了出来。阿妈担心的紧,询问了嫂子这几天的状况,这才发现怀孕了。

我用侧着耳朵轻轻贴着嫂子的肚子,不敢置信里面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

嫂子怀孕后,就不能再让嫂子值班了,我和大哥轮流值夜班。

长夜漫漫,我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发着呆。信号早已崩坏,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末世之下人人自危,没有道德没有法律,还要时刻警惕丧尸的侵袭。

【八】

酷寒后是酷暑,某一天醒来,窗外的雪突如其来的化了,取代而之的是40度的高温。

持续的高温炙烤下,家中许多蔬食物开始腐烂,好在太阳能电板持续运作支撑起了家中的两个冰柜,大多数食物都保存了下来。

而村里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按理来说农村每家每户都存了不少余粮,可极端天气加上坐吃山空,迟早有吃空那天。

有一天我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有人从家中跑出来,却在中途被丧尸堵截。

变故发生在一周后,村子出现了车子的嗡鸣。

以杨文凯为首的青壮年组成了小团体,偷走了村长的车进行了改装,改装后的车能甩掉丧尸,防止丧尸的伤害。

他们一行人在中午时开出车,对村民家进行了搜刮。

末世之中,没有了法律的约束,心怀恶意的人当然更加肆无忌惮。

目测小团体约莫有十多人,最开始只是从家中搬出食物,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把车开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开始对村民家中的财产起了心思。

反正村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丧尸,再也没有礼义廉耻可以束缚他们。

他们开着车在村里晃荡,虽然惹得丧尸跟随,但仗着年轻气壮,丧尸也毫无办法。

我在望远镜里看着他们破开了一家又一家门,看到他们从村民家中搬进搬出。

但这样下去,迟早轮到我家。

在一天早晨,一阵撞击声从门外传来。

杨文凯一行人发现撬不开门外的锁后,开着车不停的撞击大门。

好在家门足够坚硬,没有被撞开,但撞出的咚咚的声响,把阿妈和嫂子吓得够呛。

“怎么办,他们要进来了。”

阿妈焦急的在屋内踱步。

“要是他们进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好在杨文凯一行人的动静惊扰了远处的丧尸,周遭的丧尸步履僵硬地围了过来。杨文凯一行人只能开车逃了,但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经过一夜的商议,哥哥决定和杨文凯谈判。

谈判也实属无奈之举,一来是杨文凯一行人数众多,如果产生正面冲突,我们一定不占上风。

二来杨文凯一行人目的无非是求财求食物,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哪怕补贴钱财都无所谓。

隔了两天,杨文凯一行人果然开了车到了家门口,他们手里拿着炸鱼用的雷管,看来他们是准备用雷管炸开门。

“杨二,我们在家,别撞了。”,哥哥在门内大声制止。

杨文凯是家中的老二,所以被村子都称呼他为杨二。

“什么?你们在家?”

外面的人被声音吓了一跳,杨文凯在门外大喊:“你们不是回娘家了吗?”

“出事后我们就回家了。”,大哥看着已经变形的大门,“你们别撞门了,引来丧尸怎么办?”

没想到听到这话后,门外的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把门撞得越发响亮。

“别撞了,我给你们开。”

门如果继续这么撞下去,迟早被撞开。大哥给门外一行人开了门,门外有六个人,杨文凯从车上走了下来,用一把斧子指着哥哥:“我们杨家沟的村民在外面被丧尸咬,你们一家外姓人在家里看笑话是吧,我这就把你们砍死喂丧尸。”

「外姓人」三个字直把人定在耻辱柱上,因为不姓杨,所以处处受针对,所以被推出去引开丧尸。

哪怕到现在,活着都成了错误。

杨文凯抡着一把开山斧直劈而来,哥哥迅速后撤一步,开山斧倏地凿进哥哥身后的墙壁,如若不是大哥躲得快,那必将命丧当场。

“你们要钱还是要食物,我们都给你们。”

哥哥无意和杨文凯一行人起冲突,捏紧了手边的锄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要你们一家的命。”,杨文凯失去了理智,“凭什么你们一家人好好的,凭什么我家离子散?”

大哥一边躲散着杨文凯,一边大喊着让我们回到屋内。

此时嫂子身下流出了血,似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得流产,我赶紧和阿妈把嫂子扶回了屋内。

等我从屋内出来,我看到了此生最后悔的一幕。

此时丧尸们嚎叫着往家门涌动,站在车旁看热闹的青年也害怕起来,“大哥,丧尸围过来了。”

然而杀红眼的杨文凯听不见劝告,村溜子一行人看着丧尸众多,于是匆忙的上车逃跑了。

大哥被杨文凯逼到了门边,大哥一直不愿意和杨文凯正面冲突,可此时再不解决杨文凯,门外的丧尸就会进来。

“杨二,放下斧头,一切都好商量。”

然而此时丧尸已经来到了门外,杨文凯看到丧尸才恢复了理智,一把把大哥推向门外。

哥哥猝不及防的摔倒在了地上,一只丧尸敏捷的扑向哥哥,腐烂的双手摁住哥哥的肩膀,张嘴照着他的肩膀咬下去。

鲜红温热的血液立刻顺着衣料蔓延开,哥哥的衣服被血液浸湿了。

哥哥艰难地起来,抄起已经锄头使劲朝丧尸身上砸,那丧尸正好逼近,嚎叫着抓住哥哥。哥哥趁机抬起胳膊,把锄头柄送进它嘴里,继而一个勾拳将丧尸轰远。

哥哥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没有了力气,颓唐的坐在家门口。

杨文凯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我冲过去跪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血淋漓的手哭出了声,“哥哥,你会没事的对吧。”

“国家会研究出疫苗的,哥哥你不要出事。”

哥哥抬着手,摸了摸我的头,“小雨要乖,替我照顾好你的嫂子。”

哥哥走出了门外,用锄头敲击着墙壁,一下一下的带领着丧尸往村外走去。

我听着门外传来大哥撕心裂肺的喊声,再也绷不住,提着刀就要和杨文凯拼命。

然而阿妈眼眶泛了红,但拦住了我,“大哥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

我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种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忽然间变成了没有思维的怪物,震惊又痛心的情绪令我痛苦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来到了二楼,看着存着一丝理智的大哥和家门外的丧尸拼搏,引着丧尸向村外走去,哥哥用最后的生命保护了我们。

再大哥走出我视野时,我看到了大哥朝我挥了挥手,情绪在此刻终于绷不住,大声的痛哭。

【九】

我心里早就隐忍的怒火被杨文凯点燃,我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抵在墙上,狠狠道:“为什么要杀了我哥哥?”

杨文凯愣了愣,“都是你哥害的……”

“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说啊,因为不姓杨吗?”

“所以活该去死吗?”

在我的嘶声咆哮中,杨文凯沉默不语。

我恨恨的盯着杨文凯,我产生了同归于尽的想法,然而我还需要保护嫂子和阿妈。

嫂子看我独自一人回来,转动眸子,眼角慢慢被泪浸润。

哥哥没了。

那个宠我爱我的大哥没了……

如果当初我加固大门,如果当时带着家人搬离杨家沟,如果我能更强大……可惜没有如果,上一世的惨案依旧在现在重演。

待我情绪过来时,杨文凯不知道何时走出了院门,我只是面无表情的锁紧了大门。是我的软弱害了哥哥,我不会再让阿妈和嫂子再受到伤害。

这几天围在家旁的丧尸也越发多,常常在深夜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杨文凯一行人没有再出现在我家周围,但还是偶尔从望远镜中看到他们开车出门。

我开始锻炼身体,每天都要围绕着房子跑三十圈,直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

手臂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身体也比原来很多。下一次有危险的时候,我必须保护好家人。

大年三十那天,阿妈蒸了一盘饺子,但所有人都兴致缺缺。

没有了往日的喧闹炮竹,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漫长的黑夜何时过去。

过了元宵,军用无人机出现了在了村庄上空,机械的喇叭声响彻了整个杨家沟:“请居民保护好自身安全,政府会派遣军队救援。”

无人机盘旋了整整一天。

这个消息让我又惊又喜,既然有无人机出现,说明省城得到了控制,这场劫难即将过去。

嫂子的肚子随着月份逐渐大了起来,挪动都成了困难。

手机已经没有信号,通信基站想来是还没有修缮。

我每天都通过望远镜观察村口,希望能看到救援的军队。

然而比救援军队先来的是杨文凯,他们一行人又开着车到处游荡,想来是看到了救援的希望,想在黑暗结束前搜刮不属于自己的财产。

当我提着斧头站在门前时,杨文凯下了车,几个月时间过去,杨文凯似乎变得更苍老了。

杨文凯没有走进家门,我们透过门缝对视。

杨文凯走时,我听到了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十】

三天后,一支军绿色制服的部队出现在了村口。

他们扫清了村中的丧尸,把村委会当成了基地。

广播通知幸存的村民集合,我定了定神,走到了村委会。

为首的长官身上满是血污,但眼神却神采奕奕:“同志们,黎明将至,长夜将会过去。”

这一场浩劫中国民损失超百万,但好在挺了过来。

在走回家时,我看到了堆积的丧尸山中一张熟悉的脸庞。

杨文凯双眼涣散,脸上的腐肉外翻,胸腔破开了一个大洞,断裂的肋骨上甚至还挂着零星的破碎内脏。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深深的无奈。

恨他吗?恨的,如果不是他哥哥也不会死。

哥哥去世后的一年,嫂子生下了一个六斤半的胖娃娃,眉眼长得很像哥哥,咯咯笑起来时让人心神荡漾。

我时常会想,我是真的重生了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虚幻的梦境。

没有大女主加成的光环,除了能预知丧尸的到来,我所能做的甚微,甚至尚不能做到自保。

在病毒爆发之初,我在网上发布的预警被网友当做疯魔的幻想,甚至还收到了网警的警告。

我曾试想能否阻止杨勇进村,阻止屠村的结局,然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丧尸在第二年进行了大规模南迁,官方曝光的视频里丧尸密密麻麻的行进,如同朝拜的圣徒,他们奔向了深远的大海。

第四年,经济开始复苏,所以的一切也开始渐入正轨。

黎明将至,长夜将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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