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星闪耀的唐代诗坛,要说谁的诗篇留世最多,非白居易莫属。他的诗歌流传到今天的有三千余首,不仅为后世人研究唐代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也成就了一位伟大的诗人。然而才华横溢之外,白居易还是一个十足的“情种”。
在他过半的人生里曾为一个“符离姑娘”写下了很多诗篇,就连那首《长恨歌》的创作初衷也与那位姑娘有一定关系,因为她是白居易心头永远的“白月光”。
1.青梅竹马
白居易11岁时,因为躲避家乡战乱,跟随母亲搬到了父亲的任官所在地——徐州符离(今安徽宿州)。在那里他结识了一位比他小4岁的邻家女孩儿一一湘灵。这个女孩儿聪慧活泼,灵动可人,还懂点音律,于是两人渐渐成了朝夕相处的玩伴。天长日久,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渐生情愫,甜美的初恋开始了。白居易曾有《邻女》一诗云: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此时的湘灵15岁,在白居易的眼里,她美若天仙,好比嫦娥。像那旱地里的一朵青莲亭亭玉立,眸子闪动间顾盼生辉,令人陶醉。悦耳的声音好像在教鹦鹉说话,碧纱窗下绣床前,一阵香风拂过,沁人心脾。
多么美好的年纪,可青春是回不去的芳华。
2.举目远望,把你思量
贞元十四年(798年),白居易27岁,此时他的父亲已经过世,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白居易身上,希望他能光耀门楣,为了生活和前程,白居易不得不离开符离。
此时他与湘灵的感情,经历了青涩懵懂和你侬我侬,变得坚固而成熟。可路上白居易依旧难忍相思之苦,写下了对湘灵的思念。
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杆独自愁。一一《寄湘灵》
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一一《长相思》
感情一天深过一天,情人离别后的日思夜念在所难免。其实他们早就考虑过成亲的问题,毕竟当时两人的年龄都不小了,尤其湘灵已经二十三岁,在古代算是大龄了。但是为何直到白居易远走他乡求取功名都未能如愿呢?
3.欲结良缘,须听父母言
白居易出身官宦之家,他的母亲是一个封建且专权的人,白居易的父亲离开后母亲对他出人头地的愿望更为强烈,希望他以功名为重。
所以自然对平民出身的湘灵提不起兴趣,更别提好感了。从一开始白居易的母亲就是反对他们的,也曾出面阻止,但是年轻人的恋爱哪能挡得住。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要不结婚,也就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白居易以为母亲是怕恋爱影响他的科举,想来他自己应该也没有料到,最后母亲那么坚决的反对主要是因为门第不匹配。
公元800年初,29岁的白居易进士及第。回到符离后,便向母亲提起他和湘灵的亲事,希望母亲成全。结果可想而知一一白母断然拒绝,她怎能允许功名在望的儿子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村姑呢!
两情相悦终究抵不过父母之命。母亲不点头,湘灵就进不了白家的门。
古代的封建礼教思想不知道扼杀了多少美好的爱情!
《孔雀东南飞》里焦仲卿的母亲因为不喜欢刘兰芝而强行让儿子把她休掉,另娶他人。纵有“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般深情的誓言,也未能改变因为“母命难违”而双双奔赴黄泉的悲情结局。
同样《钗头凤》里的陆游与唐琬,也是因为陆母对唐婉颇有微词。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唐琬懂诗词、有文采,每天与陆游恩爱有加。在陆母看来,唐琬让儿子整天流连于温柔乡而忽略了自己的前程,这是她无法容忍的,最后强行将两人拆散。
反观白居易与湘灵虽未成婚,但皆是两情相悦,爱而不得。
白居易33岁的时候被任命为长安校书郎,需要把家从符离迁至长安。临走之前他再次苦苦请求母亲,让他带上湘灵一起去长安。白母态度依旧坚决,而且不允许两人再相见。母亲的决绝让白居易心灰意冷,从此与湘灵难再见面,只有怀念。
4.曾经的伤害,给不了的爱
凄婉的爱情常叫人意难平,越是“爱而不得”思念越是彻骨。他走了,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留给她,没有人知道湘灵流了多少眼泪。要知道此时的湘灵已经30岁了!多年的恋爱长跑最后无果,多年的等待化为泡沫,一个女人要怎么样才能熬得过!而白居易同样不好受,离别后陆续写了很多诗句怀念湘灵,倾吐他的无奈,哀叹两人的分开。
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一一《冬至夜怀湘灵》
惆怅时节晚,两情千里同。佳期与芳岁,牢落两成空。一一《感秋寄远》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一一《潜别离》
公元806年,一首缠绵悱恻的《长恨歌》让白居易名满天下,可他内心的苦楚谁又知道呢?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在诗里写着别人的爱恨离愁,也在书写自己的悲伤与绝望。
世俗礼教把人误,爱情不得好归宿。一颗真心难再付,两地千里两孤独。
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白居易直到37岁的时候,才经人介绍与同僚的妹妹杨氏成亲,两家门当户对,杨氏温柔贤惠,是白母心仪的儿媳人选。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枕边人难以走进白居易的内心。
湘灵住在白居易的心里,杨氏伴在白居易的身旁。从某种意义上说湘灵、白居易、杨氏皆是感情世界里的苦命人,只不过谁比谁更苦罢了。
5.人生无常,再见已沧桑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夜雨》
元和十年(816年),白居易44岁,这一年他被贬为江州(今九江市)司马,后来的《琵琶行》就是在这里写的。在赴任途中,白居易偶遇了漂泊在外的湘灵父女。看着相依为命的父女二人,白居易一时间百感交集,遂写下了这首《逢旧》
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蛾减旧容。
应被傍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
曾经的美好画面仿佛伸手可探却又如梦亦如幻。再相见时,一个是刚刚被贬的落寞男人,一个是无所依靠的苦命女子,真是命运弄人啊!白居易还有杨氏相伴在身边,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湘灵呢?40岁了依旧未做他人妇。可能湘灵的心早已如漂泊的浮萍,再也寻不到根了吧。
年少相逢,烂漫天真,美好易逝时光不由人。
你也情深,我也情深,奈何命运成了负心人。
滚滚红尘,此生只恨,妾之一生只够爱一人!
白居易之于湘灵算是一种被动辜负,终究还是耽误了她。
6.消失的“符离姑娘”
公元824年,53岁的白居易在杭州刺史任期结束之后返回洛阳,途中绕道符离再次寻找湘灵。睹物思人,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未曾想昔日记忆脑海聚,而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没想到上次的匆匆一别,竟再没能相见。
心里的“白月光”,曾经让他无夕不思量的女子,究竟去了哪里呢?也许她依旧漂泊没有依靠,也许这红尘的烦恼,再也不能将她打扰......
白居易后来也渐渐转变了人生态度,由最初“达则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逐渐转变为“独善其身”的自我修养。他蓄妓玩乐,在歌舞诗酒中,放纵自我聊以慰藉。也许是为了躲避世间的纷纷扰扰,也许是不愿触及消逝已久的某段过往。
如果不是白居易,今天我们恐怕不会知道世间曾有一位叫作湘灵的女子,而在封建社会类似湘灵这样身世经历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人!白居易后来有诗云:“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道出了旧社会女人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奈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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