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年间,苏州府有一位年轻秀才,叫孙典,一表人才,学识很好,虽说家境一般,但是做人正气。
孙典朋友不多,但都是饱学之士,平时除了与朋友游山玩水,就是闭门读书。
孙典对择偶要求较高,加上家境一般,直到20岁的时候,还是独自一人生活。
(一)
一天,孙典约了朋友王龙到虎丘赏菊,附近有一座小楼,楼上有一个老妇和一位年轻女子,在低头赏花。孙典看了一眼那名女子,竟然被她的美貌惊呆了,不禁发出赞叹。
王龙取笑孙典失态,说道:这女人确实漂亮,不知道是谁家的?
孙典说道:偶然动心,这是人之天性;若一问姓名,恐怕就要犯圣人之戒!
王龙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取笑了他几句,二人相视大笑。
因为好奇,两人便顺着小路上了高楼,只见里面有一位老者正在独自赏菊喝酒。老者见孙典二人仪表非凡,便邀请二人一起喝酒,三人互通姓名之后,谈山说水,非常投机。
正喝得高兴的时候,忽然见一只大船舶在楼下,船中一位女子,不时掀起帘子来看孙典等人,孙典也不在意,又喝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老者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又邀请他们二人去家里喝茶,二人不好推辞,便跟着老者回家。没想到老者的住处,正是刚才老妇和年轻女子待的地方,孙典与王龙相视一笑。
这时王龙看见院子里有一位公子,走了过去,然后又走了回来,只管看楼上的女子。
孙典对王龙低声说道:这家伙是在看楼上的美女,才这样来回徘徊。
王龙问:你认得他吗?
孙典说:不认识。
王龙说道:他叫潘美,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两人怕老者不高兴,就没有再窃窃私语。
原来老者姓郑,生有一子一女,儿子虽也读过书,但学识一般,而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郑夫妇视为掌上明珠,总想给他选一门好亲事。
可是附近都是些乡绅子弟,老郑与女儿一个也看不上,不堪其扰,才迁居到这里。
席间,王龙问道:先生可为令爱择选佳偶吗?
老郑笑道:有倒是有了,不知道有没有缘分!
王龙见他话中有话,说道:先生既然已有人选,我可以为你参谋一下!
老郑说:王兄若是肯从中撮合,那是再好不过了。说到这里,老郑与王龙会心一笑。
一直喝到傍晚,三人才作别,老郑有不舍之意,临走的时候还问了他们的住址。
回家的路上,王龙对孙典说:我看老郑的意思,是相中你了,这可是天赐姻缘啊!
孙典说:都是无心偶遇,不敢痴想!
第二天,老郑又来拜访孙典,见他举止优雅,又少年未娶,心中欢喜。孙典见老郑为人忠厚,加上家有美女,也高看一眼。
过了几天,王龙借机对老郑说:我看你们颇为相得,愿意为两家做一回月老,怎么样?
老郑一听,笑道:正合我意,那就太感谢你了。
王龙又对孙典说起此事,孙典大喜,便择日行聘。自下聘之后,老郑与孙典的关系更加亲厚。
再说那天孙典他们见到的花花公子潘美,虽说家大势大,但为人低俗,附庸风雅,四处留情,家里早已给他聘下刘乡宦之女为妻。
当日,潘美见到了老郑的女儿,就像把魂勾走一样,一直在老郑家里附近流连忘返。
正当想着如何接近老郑女儿的时候,见到从老郑家里走出来一个妇女,正是走家串户,以卖花为名,实为媒人的王婆子。
潘美与王婆打个招呼,两人相向而行。潘美问道:这是谁家?
王婆说:湖州郑家,新迁过来不久。他家里有个小姐,要我替他做媒,只是老郑太挑剔,我说了几门亲事都不成。今天他家小姐要买花,我去给她送花了。
潘美说道:既然他家找你给女儿做媒,为何不找我呢?
王婆道:你已经下聘刘小姐,马上都要结婚了,你不去干正经事,却开这种玩笑!
潘美说:我说的是真心话。
王婆说:你下聘刘小姐,谁不知道?人家难道肯给你做小?
潘美说:若依你的话,这事成不了?
王婆说:真是奇怪,你都没见过她是长是短,干嘛犯起花痴来?
潘美说:我路过她的窗前,她还对我笑呢,明显是有意于我,若是娶不到她,岂不是要急死人?
王婆笑道:郑小姐漂亮倒是真的,你想得到她也是真的,可是她为人正气,不苟言笑,不会 像你说的那么轻浮!
潘美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事反正赖在你身上!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给你十两银子,你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她若不同意,我便死了这条心,若是有意,你就设法让我们见上一面,如果事情办成,我再送你五十两。
王婆说:这事难办,人家大户人家的女子,让我怎么好开口?
潘美说:你想多了,她已经有意于我,只需你从中搭桥,她自然领会,我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怎么会拿银子打水漂!
王婆说:既然这样,我权且试试吧!
潘美心喜,掏出十两银子给她,王婆高兴的接下了。
(二)
第二天,王婆便以卖花为名来找郑小姐,郑小姐叫秀玉,见她过来,请王婆坐下。
两人先聊了一会儿花儿的事情,王婆故意说道:小姐虽然在楼上赏花,可是游人却在墙外看你呢!
秀玉说:既然这样,我们下楼吧,再也不上来了。
王婆笑道: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秀玉说:不是认真,虽然你说的是玩笑话,但这种情况还是可能有的。我一个闺中女子,倘若被轻薄的人看见,在背后说三道四,岂不可耻?
王婆说:小姐真是谨慎!我且问你,城中有个风流潘公子,昨日从楼下经过,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秀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个闺中女子,哪里知道什么潘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王婆说:我随口说的。
秀玉不高兴道:你可不能乱说 ,倘若传到老爷耳朵里,大家都麻烦。
王婆吐舌道:小姐原来开不得玩笑,是我不对了。
秀玉说:不是我不尊重你,我父母家教一向很严。
王婆赚了一通埋怨,便走出来,心想: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便被她一顿呛,若是再说别的,肯定要把她惹怒了!这样的烈性女子,怎么能偷情呢?差点儿被姓潘的害了。
于是又想道:事情办不成,就要把银子退给他,还真舍不得,先这样吧,糊弄几天算几天!
王婆一连几天不回信儿,潘美却等不及了,一个劲儿地催,但王婆以各种理由搪塞。
这一天,刘乡宦的妻子突然请王婆过去说话,说道:我女儿玉奴,前些天去赏菊花,在船上丢了一枝珠花,今天想找你来配一对儿,你去房中找她吧!
这个玉奴就是潘美的未婚妻,王婆进去见她。
只见玉奴憋了半天,看到四周无人,低声说道:我不是要买珠花,而是有件要紧的事想麻烦你!
王婆正纳闷呢,只见玉奴说道:前天我去赏菊,看到对面楼上有个少年,正在那里饮酒,风流倜傥,他看我也十分有意。我问船上的人,才知道他叫孙典。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他了,麻烦你替我约一下他,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婆道:小姐真是好眼力,那个孙典确实是个人物,怪不得你动心!
玉奴问道:你认识他?
王婆说:何止是认识!他虽然少年风流,但做人死板,我替他说了几门亲事,都没有成。既然你吩咐我,我再去替你说说。不过你口风要紧,若是被潘公子知道此事,那我就完了!
玉奴说:唉,这门亲事,是父亲替我配错了,我听说潘美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你还提他做什么?
于是从盒子里拿出二两银子,给了王婆道:这银子你先拿着用,我托你办的事,一定要上心。
王婆把银子接过来,高兴地点头称是。
出门之后,王婆心中暗笑道:真是奇葩,男的央我偷婆娘,女的央我去养汉,真是天生一对儿,她怎么还说配错了呢!
又想道:潘美男求女,这事不好办;但玉奴女求男,恐怕就容易多了。两桩买卖不管做成哪个,反正都有银子赚。
王婆于是去找孙典,说道:公子,我给你说了几次亲都没成,现在有一个极好的小亲事!
孙典听后笑道:真是奇怪,亲事便是亲事,怎么还分大小?
王婆说道:娶来做一世夫妻,便是大亲事; 一时间男欢女爱,便是小亲事。
孙典正色道:照你这么说,那就是奸淫之事了。我孙典是个正人君子,岂能做禽兽之事?
王婆笑道:你别假正经了,你赏菊饮酒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孙典说:我饮酒怎么了?
王婆说:你当时饮酒的时候,注意到楼下停着一艘大船吗?
孙典想了想,说:当时好像是有一条船。
王婆说:当时船上有一位美貌女子,你见过吗?你对她笑过吗?
孙典说:女子倒是有一个,但我没对他笑啊!
王婆说: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吗?那可是刘乡宦家里的千金。她对我说,那天看见你留意于他,又对她笑,她见你人物风流,对你十分动情,想要与你私下会一会,特意让我来告诉你!
孙典说:我是个读书人,礼义为重,这种苟且之事,我可不做!
王婆说:你也太迂腐了,这种百年一遇的好事,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孙典有些不耐烦道:淫人妻女,乱人闺门,得罪圣贤,我宁可一世无妻,决不会做!
王婆见孙典死硬,知道这事也没戏,便转口说道:我说的都是玩笑话,公子不必当真!说完,便告辞了。
王婆走在路上,心想:真是晦气,不是遇到节妇,就是碰见义夫!若人人都像他们一样,我这个做马泊六的,看来只能喝西北风了。
(三)
王婆事情没办成,只好躲在家里,但挡不住那两家天天来催。王婆急得不行,忽然心生一计,高兴道:有主意了,不如将错就错,赚他一笔再说!
于是,她主动去找潘美,说道:公子,为了你这件事,我嘴都说破了。你说人家对你笑,可人家说根本没有的事,这事成不了。
潘美一听,说道:那完了!
王婆说:不必灰心!这事虽然不成,但是还有可乘之机!
潘美连忙追问,王婆说道:郑小姐看上了那个穷秀才孙典,让我替她牵钱。我先不去找孙典,让你扮作孙典,两人约好日子,与她会上一会,岂不遂了心意?
潘美一听,高兴道:此计甚妙!若能办成,我肯定把那五十两银子给你。你赶紧去办吧!
王婆辞别潘美,又来找到玉奴,说道:小姐,为了你的事情,我鞋都走烂了!
玉奴说:你为我费心,我自然要谢你,不知道办得怎么样?
王婆说:你一个千金小姐,受了潘公子之聘,我若将你的名字告诉孙典,万一他口风不好,日后被潘公子知道此事,不但我这个媒人要死,你们夫妻如何过日子?
玉奴说:你考虑得不错,可我不说名字,怎么与他会面?
王婆说:现在有个机会。我听说孙典想娶郑小姐为妻,我瞒着他,不说是你约他,只说是秀玉约他,他肯定会同意。到那时你遂了心意,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污了你的名声,怎么样?
玉奴一听,这也太好了,便问在哪里约会,如何约会?
王婆说:秀玉住在城里,这事必须安排在城外。
玉奴问道:城外怎么过夜?
王婆说:可以叫一只船,只说到城外烧香,晚上不回来。
玉奴一听,这个主意恐怕瞒不过,忽然说道:
有了,我娘舅家住在城外。十月初八是我舅舅的生日,母亲肯定要带我去拜寿,舅母肯定要留我们过夜,到时我推脱有病,然后叫船回家,路上便可以把事做了。
王婆说:这样最好,我这就去约他,十月初八夜里在船上相会。
王婆兴高彩烈地去找潘美,说道:十月初八,郑老爷有事要回湖州,郑小姐说屋里人多不便,她夜间自己乘船与你相见。
潘美听后,兴奋的手舞足蹈,王婆嘱咐道:郑小姐只认孙典,你不要一快活,便说自己是潘相公。
潘美说:办这种事情,我是行家,不用你嘱咐!
到了十月初八,刘夫人果然带着玉奴去给舅舅拜寿,到了傍晚,玉奴假称自己头痛,想自己先回去,舅母留不住她,刘夫人也着急,只好雇只小船送她回去。
玉奴坐船往家里走,见王婆坐一条大船在前面接应,假装问道:王干娘,你从哪里回来?
王婆说:我去城里给人说媒,回来晚了。你从哪里回来,怎么坐这么小的船?
玉奴便假装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王婆说道:你既然要回家,我的大船正好顺路,不如上我的大船一起回去,正好我们做个伴儿!
玉奴说:太好了!随后玉奴便上了大船,对家人说道:此处离城里不远,有王干娘相陪,你们回去告诉夫人吧,就说我头痛好些了,不用挂念。
家人见快到城里,估计没有什么危险,便回去复命了。
且说玉奴见小船走远,便让船夫将船摇到一个避风港。王婆对玉奴说道:你要小心,孙典只认郑小姐,千万别说漏了嘴。
说完,王婆便跳上岸,只见潘美早就在那里张望,对他说道:现在时候还早,你再等一等,等到天黑的时候,以我咳嗽为号,你再上去,省得别人猜疑。
潘美只好在岸上等了一个更次,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听见王婆在船上咳嗽了几声,自己才偷偷摸上了船。
潘美进了船舱,玉奴早已等不及了,干柴烈火,瞬间即燃。事后,潘美说道:感谢小姐恩情,遂我平生心愿,只恨没有点灯,不能让我见你一面。
玉奴说道:我长得丑,暗中正好遮盖。但今夜仓皇一聚,明日便各奔东西,相见甚难,岂不是一场春梦?
潘美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有缘日后再会,此事包在我身上。
潘美的手在玉奴身上游走,忽然摸到腰间,有一个小肉疙瘩,惊问道:这是什么?
玉奴说:生下来就有,白天看它有头有脸,像个小鸟,父母宠我,叫它肉鸳鸯。
潘美说:我正好腰里也有一个。拉着玉奴的手一摸,果然也有一个。
二人欢喜道:看来我们是天生的一对鸳鸯,今日相会,正是天意。两人说完,便再行云雨。
快天亮的时候,只听见王婆在外面低声叫道:相公,天快亮了,起来吧!
潘美赶紧穿好衣服出来,玉奴恋恋不舍。王婆关上舱门,让船家把船开到城中,然后送玉奴回家。
这件事从头到尾,人不知,鬼不觉,不愧是有名的马泊六办的事情。
自从那夜之后,潘美以为真是睡了秀玉,过了几天,又让王婆去约她。王婆趁机又骗了一些银子,然后就开始推三阻四。期间,潘美托王婆送给秀玉不少礼物,实际上都被王婆贪了。
王婆收了这么多东西,心想:如果不回他一些东西,潘美肯定会起疑心。不如买几尺素绫,求秀玉绣一对鸳鸯,落个款,只说是秀玉回给他的东西,不怕他不信。
于是王婆便去求秀玉,正好秀玉的母亲在家,对王婆说道:我的女儿已经有了人家,是孙典。
王婆听后,说道:孙典人品好、文采高,小姐若能配此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什么时候结婚?
秀玉母亲说:明年春天便结婚。
借着秀玉母子高兴,王婆便把自己求绣鸳鸯的事情说了,秀玉一口答应。几天之后,秀玉把东西交给王婆,王婆看后,见上面没有落款,便求秀玉绣上名字,秀玉没有多想,便把自己的名字绣了上去。
王婆拿着素绫,高兴地去找潘美领赏,只说此物是秀玉回给他的。
潘美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绣着“郑秀玉制”字样,满心欢喜,以为真是秀玉送给自己的,他哪里知道自己被王婆玩弄于股掌之间,每天还是求着王婆再给他们创造相会的机会。
王婆故意说道:以后恐怕不行了。
潘美问:为什么不行?
王婆说:之前她与孙典没有结亲,我趁机帮你做成此事。可如今孙典已经行聘,早晚要成亲,岂会提心吊胆再做这种事?
潘美说:那可怎么办?
王婆说:现在没有办法。如今刘家也催着你们成亲,不如择个日子结婚,不是一样受用吗?
潘美说:玉奴是我妻子,秀玉是别人的妻子,骗来的和娶来的,能是一样滋味儿吗?
王婆说:我说得都是实话,听不听由你吧!
(四)
潘美见与王婆话不投机,心想:早知现在这么难见面,上次相会的时候,应该告诉她我是潘美,没准儿他会嫁给我呢!可惜当时没有说明,她却把我当成了孙典!如果等她嫁给孙典,知道错了,岂不晚了?
如今,想要得到秀玉,必须把我与她的私情传到孙典的耳朵里,他是个好名之人,肯定怕别人说闲话,自然要退亲。然后我再趁机跟进,不怕秀玉不是我的!
潘美想了一会儿,心生一计,带上秀玉的绣鸳鸯,便去虎丘附近碰碰运气。
说来也巧,正好在虎丘附近碰见了王龙,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了起来,最后两人还找个地方喝起了小酒。
席间,潘美借着酒劲把自己与秀玉有染的事情,透露给了王龙。王龙起初不信,直到潘美拿出那幅绣的鸳鸯,这才相信。两人临别之时,潘美还再三嘱咐他不要泄露此事。
王龙心想:秀玉就是老郑的女儿,竟然有这种丑行。孙典是个名士,若娶了她,日后有人说起此事,岂不是一生的污点?我知道此事,如果不告诉孙典,岂不是误了朋友?
于是王龙去找孙典,把遇到潘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孙典听后,先是火冒三丈,然后心灰意冷,说道:既然如此,还是退亲吧!可是老郑一片赤诚,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呢?
孙典只好委托王龙去向老郑说退亲的事情。
王龙见到老郑,便把孙典的顾虑告诉了老郑。老郑听后大吃一惊,说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家家教甚严,况且小女品行端庄,决不会干出这种丑事,肯定是有奸人故意捏造!
王龙也不敢与他争执,便把绣鸳鸯的事情告诉了老郑。老郑便急忙到里面去问妻子和女儿。妻子和女儿都承认了此事,只说是王婆相求,说是给别人学刺绣做样儿的。
老郑说道:闺中之物,怎么好传给别人?这不是空惹是非嘛!
为了弄清事情原委,老郑让家人去找王婆来对质。
到了傍晚,王婆才过来,老郑问道:你求我女儿绣的鸳鸯,拿给谁了?你若不说实话,我送你去见官。
王婆一口咬定是给人做样儿了,而且答应马上便能取回来,老郑让她快些去取。
王婆走后,老郑对王龙说:这便是绣鸳鸯的实情,我女儿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孙典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呢?
王龙不好说什么,只好先行辞别,想等王婆取来东西再说。
王婆知道是潘美泄露了此事,便去找他索要绣鸳鸯,而且说老郑已经发怒,如果拿不回去,便要送自己见官。
潘美一听,知道他们中计,高兴道:这幅鸳鸯是我的性命,不要说老郑想要,就是皇帝老子来要,我也不给。
王婆说:你若不还他,万一事情闹大了,你也脱不得干系!
潘美露出无赖本色,说道:他若是把事情闹大,只会丢他自己的脸面!我一个公子,偷妇人是一件普通平常的事情,何况撤手不为奸,他爱闹就闹吧!
王婆说:公子,使不得啊,若是把我送官,我可经不住打啊! 潘美说:他若送你到官,我可以帮你打点关系,可是想要这幅鸳鸯,门儿都没有!
王婆见潘美耍赖,便当场哭闹起来,潘美劝道:你若要我照顾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现在就安心住在我家,等我事情办妥之后,你再出去活动!
王婆没有办法,只好先躲在潘美家里。
且说老郑等王婆回来,一直没有等到人,派人去家里找也不在,一气之下,便把王婆告到了衙门。
知县受理案子,派人去捉拿王婆,也一直没有找到。孙典与老郑因为没搞清事情原因,所以都不好提起此事。
潘美见他们的婚事不成,高兴坏了,正想找人前去提亲。而这时,父亲从外地升官,顺便回家省亲,见潘美整天四处游荡,怕他招惹是非,便立刻让他完婚,刘家听了非常高兴。
潘美与玉奴拜过堂之后,双双进入洞房。玉奴虽说没有秀玉漂亮,但也绝对是女中上品。玉奴因为婚前已经破瓜,所以心中有病,故作娇羞之态。
潘美早就等不及了,而玉奴故作矜持,表现的比第一次还过,潘美还真以为她是处女,各种怜香惜玉,没想到竟被玉奴蒙混过关了。
过了两三天,两人渐入佳境,潘美觉得玉奴声音有些耳熟,产生疑心,晚上的时候,往玉奴腰间一摸,正好有个肉疙瘩,惊道:你为何有玉鸳鸯,难道郑小姐就是你?
玉奴听后,也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此事?
连忙往潘美腰间一摸,也摸到肉疙瘩,这下心里才明白,只能勉强应道:这是一个疮疤,哪有什么鸳鸯?
潘美说:如果你不知道肉鸳鸯,为何来我的腰间摸?罢了,罢了,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机去骗别人的妻子,没想到入手的竟是自家妻子,叫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玉奴说:你在外面乱搞女人,怎么反倒疑心我来了?
潘美说:你也不用强辩,有这肉鸳鸯作证,你瞒不过我,我也瞒不过你,女子我见得多了,第一次像你那么做作的还是第一个!原来是你有心病,所以才故作姿态掩饰。一个破罐子,让我白费了两夜的力气!
玉奴见瞒不过,便撒泼大哭起来,哭道:你这么冤枉我,我不如死了算了!我家父母,自然会找你算账。说完,便开始寻死觅活,潘美只好让丫鬟劝住。
(五)
且说王婆住在潘美家里,自从他们结婚,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穿帮儿。
没想到过了两天,相安无事,可第三夜新房里传出吵闹声,她就明白露馅了。心想:潘美奈何不了妻子,明天肯定会找我算账,不如我赶紧开溜吧!
第二天一大早,王婆便收拾了银子和值钱的东西,偷偷溜了。可是事不凑巧,刚出门就被官差抓住,因为老郑告状,这几天官府正在捉拿她,没想到正好撞上。
潘美早上起来,生气地去找王婆,见她已经跑路,一怒之下,便写了一张状纸,告王婆拐骗财物。
知县见王婆等人带到,先审理郑家绣鸳鸯的事情,知县说她拐骗,王婆不承认,直到要用刑的时候,王婆才把潘美招了出来。
刚说到这里,忽然有人递上一张状纸,写道:王婆巧借郑小姐私情,拐骗许多财物,只拿一幅绣鸳鸯充数,现在潘家公子不服,特来告状。
知县一听,说道:原来是你这奸婆作怪!我本以为你是以绣鸳鸯骗人,没想到却是蛊惑良家子弟,而且还拐骗人家财物。骗人东西,又损人名节,真是该死!给我夹起来!
王婆被夹得如杀猪一般,喊道:老爷,此事是潘美起的祸根,不关民妇的事!于是她把之前那些丑事,全部抖擞了出来。
知县听后,笑道:将计就计,将错就错,奸婆伎俩,真是厉害 !只是为何老郑要告你的状呢?
王婆说:老爷,潘美那天晚上与郑小姐相会,并不知道郑小姐是假的,后来听说郑小姐要嫁给孙典,而且马上就要成亲。潘美着急,便把这幅绣鸳鸯故意暴露在孙典面前,使孙典生疑,然后向郑家提出退亲。孙典、郑老爷不明就理,当然中计。
知县又问:那潘美为何告你?
王婆说道:潘美本想通过绣鸳鸯把水搅浑,然后从中取利。可没想到他父亲见他不学好,让他立刻与玉奴成亲。他们二人在被窝之中,认出前番私会的不是秀玉和孙典,而是自家夫妻,彼此觉得没有脸面,所以便转怒于我。
知县听后怒道:大胆奸婆,你既勾引潘公子,拐骗许多财物,又勾挑刘小姐失节于人。郑小姐是闺中贞女,被你暗损其名,孙秀才是正气之人,被你诓骗生疑!你这种人,真是败尽了天下人伦。
于是喝令,先打王婆三十大板,然后将骗潘家的钱物,全部归还。
郑家、孙典、王龙以及众人,见审出了实情,无不称奇。只有潘美满面羞愧,悄悄地溜走了。王婆打完板子之后,被扔了出去,众人唾骂不已。
潘美回家之后,气得目瞪口呆,长吁短叹。
玉奴见他这番模样,恼羞成怒道:我一个官家女子,许嫁给你,以为终身之托,谁知你坏了心肠,让王婆改名易姓来引诱我,幸好苍天有眼,没有失身别人,现在既成夫妻,就是有所差池也该顾全我的脸面,你却把王婆送官,故意出我的丑!像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我还与你做什么夫妻?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取出汗巾,便要上吊。潘美慌了,只好陪罪,再三劝解,经过百般劝解,玉奴才原谅他。
再说孙典,见审出原由,知道错怪了秀玉,便到郑家请罪。郑家知道此事是一场误会,择日给他们完婚。
后来孙典虽然科举高中,但无心为官,在家里与秀玉好好过日子。秀玉连生二子,尽皆成才。
潘美夫妻设心贪淫,终身被人唾骂,这便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正所谓:
思量玷污他人妇,岂料淫人反自淫!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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